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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外婆的二三事
作者: anonymous	日期: 2011.01.31　　天氣: 　心情:

外婆往生百日，我終於覺得自己可以寫些什麼來想念她。

說想念，其實有點言過其實。

我和外婆之間，能夠讓我常常回想的事，真的不多。

印象中，她總是溫溫順順，沒有什麼脾氣。

數十年如一日。

我小時候，有一次和她外出，看到巷弄裏的花很美，隨口讚了一句。

她竟作勢要摘花給我，讓我這個小孩子嚇了一跳，直喊：不行！

伸出去的手，就這樣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縮了回去。

摘花是為別人，不摘花也是為別人。

這是外婆的個性。

守喪期間，家裏的女眷聚在一起，替外婆摺紙蓮花。

媽媽不知怎麼回事，折來折去，老是折不好。

我想幫忙，媽媽卻像小孩子一樣喃喃自語：外婆不會見怪的，她總是這麼善良。

媽媽說完，舅媽、阿姨們一陣靜默。

大家記得的外婆，的的確確，是一個善良的人。

只不過，這樣的一個好人，曾經做過一件「壞事」，終身惶恐。

壞事，是做別人的小妾。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所謂的第三者。

外公遇見外婆以後，兩人一直住在一起，兒女成群。

從某個角度來說，外婆是很幸福的，因為，她的男人愛她。

我是在記憶的裂縫中，明白長輩的悔恨。

那一天，天氣陰沈，宴會散了，我陪著外婆慢慢下樓。

本來是靜默無言，外婆卻忽然說：我這一生，只後悔一件事。

後悔什麼事？

當時的我，懵懵懂懂，沒有追問。

外婆中年以後，虔心禮佛，得空便到山上的廟宇拜拜。

晚年時，更是早早交代後事，叮囑子女務必要替她辦法會、念佛經。

媽媽說：外婆一直很擔心自己死後不能去極樂世界。

為什麼一個善良的人會擔心這樣的事？

我忽然想起外婆那句神祕的話。

是不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對一個善良的人來說，是一種痛苦？

羞愧的心情，無法對任何人言說。

只能對當時是小孩子的我，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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