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打開電腦,就看到這篇文章,感慨萬千。廖玉蕙不愧是知名作家,隨筆一揮就是一篇好文章。盧元駿先生是父親的朋友,廖玉蕙是妹妹的小學同學,但是我卻與兩人無緣。
我一生也遇過幾個好老師,他們對我除了傳授科學裡論外,還得寬容我的怪異言行。我進入職場後,受制於就業市場的需要,完全脫離了當年專攻的領域,自然有愧業師的教誨。我雖然受盡挫折,但也能殺出重圍,勉強混碗飯吃。後來才悟出老師教的不是死的知識,而是發現問題與解決問題的方法。有了這個能力,自然敢大膽地走進嶄新的領域,與高手一拚高下。中年後,才起了感激老師們的想法,可惜文筆太差,寫不出動人的文章,多少有些汗顏。
老師的臨別贈言 廖玉蕙:
當老師本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要當個讓人懷念的好老師就更難了!每當教師節,我總忍不住想起我學生生涯中遇到的良師並反躬自省是否還算得上是個及格的老師。
我相信每個人的一生中,總會遇到幾位讓他難忘的老師。有人難忘老師的鼓舞讓他奮進;有的難忘老師的提攜讓他少受挫折;有的常常想起老師的博學多聞,有的感謝老師在他遭逢困境時的溫婉慰藉;但不容否認的,也有些人忘不掉某些時刻受到老師言語或行為的傷害。
大學和研究所時,我很幸運的受教於許多國學大師,譬如:臺靜農、王夢鷗、屈翼鵬(萬里)、鄭因百(騫)、張清徽(敬)、潘重規、盧元駿……等教授,每一位的名號都響叮噹的。說實話,這幾位教授在課堂上並非人人都能言善道,有些甚至還拙於言辭,但他們各自以不同的風範引領:臺老師的豁達大度;王老師的深厚學養;屈老師的好學深思;鄭老師的慈藹慎微;張老師的犀利論辯;潘老師的勇於質疑……,我都分別從他們身上得到各式的啟發。
大三、大四時,東吳中文系的徐主任延聘了當時頗富盛名的曲學大師盧元駿先生來教授我們「詞選」及「曲選」課程。盧先生真是教書高手,上課不帶課本,所有的學問似乎全記在腦袋裡。上課時,無論短製或長篇曲文,一逕朗朗上口。他除旁徵博引將詞曲的意境,解說得淋漓盡致外,還邊說邊繪畫,讓年輕的我們看得是目瞪口呆、佩服得五體投地。
難忘畢業前的最後一堂課,盧老師語重心長的叮嚀我們:
「各位將來不管從事什麼工作,大家一聽說你是中文系畢業的,一定會交給你一些和中文相關的工作,譬如寫訃文、輓聯、行傳、公文、書信,甚至講稿等等;也許你在學校不一定都學過,但你不要怕,都把它接下來,當作是一種考驗,慢慢再從中去學習。不會的,找書幫忙;再不行,老師永遠在這兒做你們的後盾,你們隨時可以來找我!」
然後,他在黑板上鄭重寫下他家的電話號碼。在那一個蟬聲高唱的夏日,同學們即將步出校園,心中無不充滿了猶疑惶惑;聽了老師這一番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儘管前途依舊未卜,卻覺得心頭篤定,幾乎已經可以隨時正面迎接挑戰了。
其後,我走入社會,果不其然,舉凡和中文直接或間接相關聯的活兒,不論學過與否,常常被過度期待並賦予重任。而我總牢牢記住老師的叮嚀,非但不推諉,甚且進而欣然接受。在慢慢琢磨的過程中,果然學得了許多課堂裡未曾學到的新本事;而賴以維繫這種信心的根本,就是老師那番懇摯的臨別贈言。我不停的告訴自己,再不濟事,我還可以去向老師尋求援助,雖然,實際上,我一回也沒去找過他。
後來,我自己也當了老師。我也學盧老師,誠懇的向即將畢業的學生做出承諾—永遠做他們的後援,也將手機號碼鄭重的留給學生,希望學生當中或者也有如我一般,走在荊棘滿地的人生行道時,能因這般不吝惜的支持而覺得勇氣百倍。
教師節時,我照往例以盧老師留下的教誨自勉,並取以和全國的老師相互切磋,祝大家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