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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咖啡屋小說》記得我們有約
作者: ♡駱小貓♡。°ο○★	日期: 2005.06.03　　天氣: 　心情:

作者／童話盒子

那一年，紀姍才不過十四歲，還是個國中小女生。她居住在民風十分純樸也保守的鄉下。

她第一次對一個男生動了心，她在日記本裡詳細的記載了下來。他和紀姍同校不同班，兩個人唸的都是Ａ段班也就是升學班。功課壓力很重，但越是壓力大越想有發洩管道。他注意到了她，她也含笑望著，彷彿心有靈犀般。

很巧的是，兩個人都有一個尚在唸國小的弟妹，於是兩人「買」通了弟妹，替他們倆魚雁往返傳信。

在當時，若是他寫信到紀姍家中，一定會被她爸爸把信「毀屍滅跡」。

後來他的小弟「胃口」變大了，不只要玩具還要錢，簡直是變相在勒索。他不從，他小弟就向他父母告發。他受到了來自父母的強大壓力和阻力。

兩人聯絡不便，他冒險一試的大膽寄信給紀姍。信封口上清楚寫著「非本人請勿拆閱」，這封信確實沒被旁人拆閱。

是紀姍親自拆開，可是在場的還有紀姍的爸媽、小妹以及班導師，爸爸把紀姍的導師也請到家中來。紀姍和小妹一向感情甚篤，她並沒有出賣紀姍。

但是在爸爸的「家法」伺候之下，紀姍不忍小妹受苦，自個招供出來，也當場拆開他寫給她的最後一封信。爸爸硬逼著她在眾人面前大聲唸出來，那一刻她真恨不得立刻就死去。可是她擔心她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沒做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怕人知道！」爸爸對紀姍怒吼著。

媽媽則是一臉的擔憂，怕紀姍擔誤了功課。導師拍了拍紀姍的肩膀，說男生的話是靠不住的，像他這種年紀的男生。導師是過來人嗎？否則她怎能如此肯定。紀姍好無助！
「我決定暫時不和妳交往，不過我對妳是真心的，真心的在愛妳。永遠不變的，是最知心，是絕對知己的。

請妳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隨口在說說，我對天發誓。
當我們考上大學的那一天，就是我們再相見的時候。我會在「老地方」等妳的，不見不散，直到妳來為止。答應我，別讓我空等。

為了妳我會加倍努力讀書的，台大是我的第一志願，我是為妳而唸的。切記再三，記得我們有約，此刻只能夢中與妳相見了。
始至不渝的成風筆」

紀姍顫抖著雙唇唸畢，那信上的一字一句敲打著她的心。
事情並未就此結束，紀姍的導師又去找上他的導師，怕他們藕斷絲連。
紀姍進進出出學校的「輔導室」數次，在校風閉塞的那時，「談戀愛」是件大事，會被人用異樣眼光看待。

哪像現在，現在的青少年如果沒有「馬子」或「性子」就太遜了。時代不同了，今天的孩子們，早把父母的話當耳邊風，至於導師講一句就頂他三句，誰有空理他說教。

十八歲那年暑假，大學聯考放榜了。

他如願以償的進入了台大，可是紀姍卻失常了。她只考上了間沒名氣的私立學院，頓時一種莫名「自卑感」油然而生。不過她還是很恭喜他，十八歲的紀姍仍有著少女情懷。

約定的那一天，她真的去赴約。她牢記著他的承諾，日復一日。

以往他們偷偷見面的地方，是一間小土地公廟，廟旁有一棵大榕樹。紀姍一大早就騎著單車去赴這場約會。她特別打點了一下自己，她梳洗攏齊了頭髮，穿上一件粉紅色洋裝。

紀姍坐在大榕樹下的石凳上，從早上等到了下午，他都沒有出現。紀姍當然是非常失望！那只是一句戲言嗎？

「記得我們有約！」紀姍喃喃自語。
一直到了黃昏，紀姍才牽著單車回家。她沒用騎的，一來她心力交瘁，中午又沒吃東西，二來她奢望他會趕到，從背後叫住她。但是依然沒有，紀姍落寞的身影陷入暮色蒼茫中。

紀姍安慰自己，她一定是有「原因」才失約的。

－－譬如，他突然生了場急病。
－－又如，他臨時有要事在身。
－－再如，他的家教比以前更加嚴格，他是台大人，女朋友自然要「門當戶對」才行。所以他們不相稱，他不能違背他的父母親！

紀姍也不是沒想過，其實他根本就忘了，忘了這個虛幻的承諾，遙遠的約定。
紀姍的神色黯然，無奈的告別年少！

紀姍大學畢業進入社會時，他也已離開校園，投入軍人之伍的行列。
紀姍趁著假期返鄉，她重回舊時地，居然發現大榕樹已經被砍倒了，土地公廟也破舊不堪。唉！往事不堪回首。

很巧的，紀姍遇見了一位年紀相仿的女子。她似乎對著一片「廢墟」憑弔以前的美好時日。紀姍感到好奇的走向她，有人和紀姍一樣對這裡懷舊。

「妳是在向土地公許願嗎？」紀姍說了個開場白。
「不，我是在懺悔。」女子的回答讓紀姍感到訝異。
「是妳做錯了什麼事嗎？」紀姍又問了句。
「也不能算是我的錯，是時間的錯。兩年，他要我等他兩年，我實在是辦不到。他說的倒輕鬆自在，「記得我們有約」。當時我沉默以對，他竟當成我是默認他的話。誰知道未來會是怎麼樣？」女子是個實際的人，不是每個女人都能用哄的。

關於美麗的誓言，她是嗤之以鼻。
又是一樁「兵變」，這種事如今已是稀鬆平常之事。

「我至少提前來赴約，說聲對不起。我們是約在這裡見面的，兩年後他退伍時。」女子的抱歉要說給誰聽呢？反正她想「意思」到了就好。
「妳打算現在就告訴他嗎？」紀姍莫名的感到關心。
「不會！我不想他想不開，在軍中鬧出事來。男人有時也很脆弱的，他在當兵身邊有槍使不得，我會慢慢的疏遠他。他是個大學畢業生，日子久了會明白的，「情到濃時反為薄」。」女子看起來，是曾經愛過這名男人的。女人總是心軟，不想做得太絕。
「回給他的信會減量也減字數，我一向都用電腦打字，我已經預先打好了數封信，再託人按時寄給他。我就快出國了，我想去追尋一片屬於我自己的天空。」

女子已經做好分手計畫，就等他「識時務為俊傑」了。
這麼巧，相約再見的地點也是這兒，只是人事全非了。

「妳沒看他的信怎能事先寫好回信呢？」這點令紀姍困惑。
「他呀！最喜歡寫一些「永遠的」、「最知心的」、「絕對知己始至不渝」的這類話，我都倒背如流了。初聽時我總是深受感動，現在早就麻木了！」女子笑著搖了搖頭。

紀姍的胸口倏地，受到了猛烈的撞擊，太像他了。

「冒昧的請教妳，妳的男朋友名叫－－」紀姍止住了口，真的是太冒昧也太唐突了。事到如今，是或不是他？都與她何關呢？
「成風，不是乘風而去的「乘」，是功成名就的「成」。」女子不以為意的道來。
紀姍傻愣住了！真的是他，果然是他。
「莫非妳認識成風－－」女子見紀姍臉上表情很複雜，欲言又止的。
「他……他是我的國中同學。紀姍刻意加重「同學」二字，不想女子看穿她的心思。
女子聽了並無錯愕，反倒是一陣歡喜，連忙開口向紀姍拜託。
「我正愁著找不到人，幫我寄信給成風，不知妳可否－－」紀姍想說不，可這個「不」字卻哽在喉頭，紀姍說不出口拒絕。

假期結束了，紀姍回到了工作崗位。

同時她的身旁，多了好幾封信，收信人正是「成風」。女子為了感謝紀姍的幫忙，特別再多打了一封信給成風，告知他她搬家了，地址換成了紀姍在台北的住處。
成風抽中了「金馬獎」，不能常回來台灣本島。

女子的名字叫「歸寧」，是現在紀姍扮演的替身。歸寧已經出國去了，而紀姍卻沒有把她寫好的信寄給成風。紀姍自己打字寫回信，她這麼做除了覺得一絲好玩外，或許她想重溫舊夢。

成風的信來得快，還戲稱她的文筆比以往進步許多。他總是貼上限時郵資，不放心郵差似的，在信封上用紅筆標明「限時專送」四字。他是真看不出來「代打」或是裝糊塗，紀姍沒有去深究，反正他不是重然諾的君子。

成風是用手寫字，紀姍早在多年前就認得他的筆跡了。他們倆持續通信，紀姍並不認為她又愛上成風了。或許是她一直都沒有忘記，他們之間有個約定在，她只是想和他重逢而已。

至少在信紙上問一聲「你好嗎？」，不是再問他「你愛我嗎？」。真的，重逢就好。
成風放假要回台北看「歸寧」，紀姍就推說她正好要出國公幹。總之，避不見面就對了，紀姍還不想穿梆。她延長了成風和歸寧的分手日，談一場虛幻的遠距離戀愛。

兩年過去了，紀姍二十四歲，成風也即將退伍。戀愛遊戲該畫上休止符了。

「記得我們有約哦！我迫不及待的想見妳一面，兩年來要見妳比登天還難。妳變得比以前風趣幽默，也更加善解人意。不如我們就在松山機場碰頭，妳來接機。不用再到以前我說的那個破地方了。」紀姍讀著他龍飛鳳舞溢於辭表的信。

是啊！老地方不只不見了大榕樹，現在連土地公廟也敲毀，搬遷重蓋了。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就像誓言乘風而去，靜悄悄的無聲無息。

紀姍沒有再回信，當然也沒去機場接機。因為一切歸零，她不再是「歸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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