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老人昨晚過世,享壽一百零二歲。
巴金以兩部作品《愛情三部曲》、《激流三部曲》而在大陸文壇享有極榮寵的地位,事實上今天細細審視,在他的心路歷程中,最後完成的《隨想錄》,更具有發人深省的動人。
在《隨想錄》中,我們看到了一個知識份子的懺悔、觸摸到清醒後的良心、與過去告別的絕情絕裂。巴金曾經在絕望的生存環境和身心交困的巨大痛苦中,喪失了清醒、背叛了思想、拋棄了自覺,違背了自己曾經奉爲生命的自由精神和人文理想,渾渾噩噩成了空殼。
但是巴金清醒了,完成《隨想錄》,這是五卷的懺悔錄,讓我們看到一個不甘屈服的靈魂在黑暗中孤獨的掙扎。他開始唐吉訶德式的全力推行「說真話」,希望能成為珍貴的社會人格品質;然後一再疾呼中共當局正視歷史的錯誤,要求設立「文革紀念館」,為無辜死去的廣大人民紀念哀悼。
中共當局尊崇他、禮遇他,但是巴金仍要放聲疾呼,這才是「五四」知識分子的精神,在明知不可為之的地方,用筆做清醒的反省與批判,希望喚回失落的社會良知。
所以巴金老人最後莊嚴的告訴大眾:「我現在的信條是:愛那需要愛的,恨那摧殘愛的。」我曾經有機會與他見過一面,雖然身為中共作協主席,巴金仍然一身文人氣息,頑皮中有不妥協的性格,他說如果媒體能「說真話」,社會才有機會。文匯報去專訪他,他反而勸記者要說真話,這是巴金老人執著與可愛的地方。
對自己、對他人、對社會、對歷史──說真話、以愛。這是巴金老人沒說的交待與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