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就不是個自私的人。

畏懼辜負別人老早就成了我個性中很純粹的一部份。如果可能，我總想讓我所有我在意的人覺得我很盡力給予大家快樂或支持，如果做不到，我會覺得很虧欠，會尋找彌補的機會。

但，不可能都不虧欠的。

只能努力折騰自己，讓虧欠變少，讓犧牲變成自己。這樣的犧牲並不偉大，因為一個人自以為犧牲很多的時候，一定也有人默默在陪著犧牲。

想了很多很多，在很空虛的狀態下睡著了。

晚上，是跟小小瑩珍貴的約會。我們已經變成兩個禮拜見一次面得可憐情侶。因為媽生病的關係，很嚴重的病。

但從在約定的台北車站新光三越底下，看見小小瑩第一眼開始，我就感覺到兩人之間有堵不好親近的牆。那隔閡小小瑩也感受到了，但兩人就是無法將它打破，只好持續另人窒息的氣氛。

我想沒有必要將愛情的部份交代的太過清楚，因為外人並不見得能體會箇中的甜蜜心酸，以及面對結構性困境的無力感。

草草吃了頓無聊透頂的晚餐後，依照之前我打賭的甜蜜約定，我送了條鑽石項鍊給瑩，那是我送過最貴重的禮物，比起三個月前送的ｉＰｏｄ還貴。

但瑩看起來不快樂，我持續悶。

兩個人坐在百貨公司的樓梯轉角，長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討論媽的病情，以及我們為什麼都變得不快樂。

「公，閉上眼睛。」瑩說，有個禮物要送我。

我聽話，然後張開。

在掌心上的，是個李小龍的橡皮鑰匙圈。

突然不能自己，我哭了，眼淚從那時候開始的二十幾個小時，便一直無法收止。

很高興，瑩到了這個時候，都還記的我喜歡的東西。

「瑩，可以了。」我止住哭泣，凝視瑩的臉。

是的，可以了。
我們之間的愛，已經可以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瑩哭了，卻也沒有反對。

在沒有說明白之前，我們之間已有了悲傷的默契。

「你沒看見嗎？我們之間的紅線斷了。」我流淚，開始說著，我們已經不能在一起的，很現實的理由。

瑩很愛我，非常非常愛我。但是瑩很自私。

我很愛瑩，非常非常愛瑩。但是我很自私。

瑩該是，輕輕鬆鬆談一場近距離戀愛的時候了。五年來，我們不斷奔波往返的日子就要結束。瑩在其間的辛苦遠大於我，這些日子瑩都以不可思議的行動力在實踐他戀愛的理念。而我，竟然還沒當兵，愛的時空距離始終無法縮短。

我該是專心照顧媽的時候了。

在更遠的未來，我跟這個家的距離還得更加靠近。這個距離很自私，很撕扯。就在我最愛瑩的時候，出現兩人「愛」的轉化問題。沒有誰對誰錯。

「我們的愛很好，誰也不欠誰，下輩子，就讓我們彼此報恩吧。」我閉上眼。

握拳，輕放在心口。
然後挪放在瑩的心口。

「下輩子，換你很努力跟我在一起了。」瑩哭。

百貨公司底下，我們無法壓抑，緊緊相擁在一起。

「我真的很愛你，真的很愛你........... 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就是你跟我媽嗎...........」我泣不成聲。

「公，如果你媽好起來了，一定要試著努力把我追回去。」瑩大哭，全身顫抖。這是我今晚聽到最不中聽的話，但我又能怎樣？

瑩接受了我最後的祝福，我們手牽手離去。

中間那道牆消失了。

「沒有比這樣，更幸福的分手了。」

我說，瑩同意。








笨蛋亂掰時間...........



西洋有愛神邱比特的弓箭。

中國有月老的紅線。

線繫在情人的小指上，材質仍是那麼的脆弱，有了距離就就緊繃，距離越遠斷的更是絕。

一條紅線，斷了，就是斷了。

就算打了個結連接，還是兩條線。

愛情裡有個結，不能解，何來幸福可言。

愛情裡有個結，解開結，兩人各自走遠。

斷了的紅線，我將它纏在小指上紀念。

或者將線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