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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葉落之後(二)
作者: 艾瑞~克	日期: 2009.09.11　　天氣: 　心情:

哎呀~逛到的VIP結束了，我在考慮要不要花錢參加。
畢竟好像這樣日記會豐富些，這篇故事還是要寫完，
只是少了音樂、圖片、更改字體或顏色，會不會影響
故事的感覺咧！希望不會。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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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你會怎麼樣？

離開？什麼樣的離開？

如果是因為我突然不愛你了？

那………我會等妳，因為妳有可能突然的又愛上我。

如果是因為我失去了生命呢？

那………我想是『碰』吧！

為什麼是『碰』？

因為爆炸的聲音都是『碰』啊！所以我想，心爆炸的聲音，應該也是『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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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很無聊的夜晚，我和育誠坐在愛河邊，「高雄真的美麗呀！」育誠說

「是呀！是個適合發生美麗故事的好地方。」

「美麗故事？你是指……」育誠疑惑的看著我。

「例如，愛情。」

「天啊！戀愛中的人總是這麼暈頭轉向嗎？」「那你知道什麼是愛情嗎？」

「這個問題，我想連上帝都不知道吧！」我聳聳肩著講。

「上帝我不認識他，不過你聽過佛洛依德嗎？」

「佛洛依德？米開朗基羅的好朋友？」

「佛洛依德跟忍者龜沒關係好不好。」育誠沒好氣的說。

育誠說佛洛依德是心理學史上偉大的心理專家，即使他不是傳統心理學出身。

「那佛洛依德跟愛情有什麼狗屁關係？」

「佛洛依德在1882年跟他的女朋友訂婚，卻在1886年才真的跟她結婚。
這將近五年的時間裡，他一共寫了四百多封情書給他的女朋友，
那段時間裡情意不減。」

「所以………？」

「這是真正的愛情。」育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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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跟冬晴在餐廳吃意大利麵，我將育誠說的故事講給她聽。

「哇！那佛洛依德是個浪漫又專情的人耶！」冬晴說。

「是啊！所以育誠很欣賞他。」

「那你呢？」

「我？我當然也欣賞呀！」

「不是，我是說你是個浪漫又專情的人嗎？」

「當然，因為妳…我會是個浪漫又專情的人。」

說完，冬晴手上的叉子掉在她的盤子，因為盤子是陶瓷的所以聲音很大，
那天，她的叉子總共掉了兩次，在這之前，我們去餐廳的路上，她跌倒了
一次，而那是我跟她在一起後的第十二次跌倒。

「醫生說我患了肌無力症，所以有時候肢體末梢會沒有力氣。」她說。

「那治得好嗎？」

「嗯，我有按時吃藥，應該沒問題。」

不過我想，那些藥並沒有用，因為大概半年後冬晴就沒辦法走路了，甚至
連吃飯拿餐具都不行。

在那之前，有一天我們散步的時候，她問了我一件事。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你會怎麼樣？」

「離開？什麼樣的離開？」我問。

「如果是因為我突然不愛你了？」

「那………我會等妳，因為妳有可能突然的又愛上我。」

「如果是因為我失去了生命呢？」

「那………我想是『碰』吧！」

「為什麼是『碰』？」

「因為爆炸的聲音都是『碰』啊！所以我想，心爆炸的聲音，應該也是『碰』吧。」

她突然抱著我說「不管是爆炸或是心碎的聲音，我都不想聽見。」

我輕輕的推開她然後問「為什麼問這些問題呢？是不是妳的症狀？」

「沒事，我只是突然想到。」她笑著回答

「那換我問妳，如果是我突然不愛妳了呢？」

「我會哭個三天，然後忘記你。」

「那如果是因為我失去了生命呢？」

「我會想陪你一起走。」

下一刻，換我緊緊的抱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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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晴在我大四下學期開始沒多久，就被她家人送進了醫院，再也沒出來過。
原先我以為這只是暫時需要住院，一切都會沒事的。

但我看著她檢查的項目越來越多，醫生和護士也要求她每天做一些肢體活動
的動作，我發覺，好像沒想像中的單純。

每次我到醫院看冬晴時，都會遇見她的家人，但我總是不敢問

「冬晴她到底怎麼了？」

冬晴在我第一次去看她時，她很直接的向她家人介紹我
「他叫孫司浩，是我的男朋友。」

她的家人會跟我聊天，對我總是很客氣，不過當他們知道我小冬晴兩歲時，
她媽媽還說「我都不知道我女兒會喜歡小她兩歲的男生。」
這讓我很不知所措。

她開始住院後，我每天都很想念她，原本我們常常一起散步，但現在卻只剩
我一個人走著。

其實她很不安分，我常常在半夜接到她的電話，她說整天躺在病床上，不是
休息就是睡覺，沒什麼事情好做，所以晚上便睡不著了，她撐著助走器偷偷
跑到電話旁，投十塊錢，來買我的聲音，她說

「只要十塊錢，就能聽到你的聲音，好便宜。」

「妳這樣很危險知不知道，萬一跌倒了怎麼辦！再過幾個小時天亮了
我就去看妳呀！」

「你很像我媽耶…我就是不想等那幾個小時啊！」她有點委屈著說著。

「我是擔心妳，妳這樣會讓我的心很不安穩。」

「嗯…我知道。」

「聽話，乖乖去休息，天一亮我馬上去看妳。」

「好吧！我聽你的話，我很想你，你要早點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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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育誠陪著我走在學校的海堤邊，我對育誠說
「每一天，我都感覺我好像掉了什麼東西，翻翻包包，我的手機在、錢
包也在，摸摸口袋，我的鑰匙也在，那我掉了什麼？」

「兄弟，你別想太多了，或許你是害怕失去吧！因為她的狀況你不明瞭，
甚至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所以你傍徨，你害怕。」

「但很多事情不一定呀！為什麼要給自己太多感覺呢。」育誠接著說。

「我正在慢慢的失去她？」我喃喃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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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幾次我都想問她，她到底怎麼了，但我不敢，就像我也不敢問她家人，
因為我不敢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正從我身邊慢慢的搶走她。

有一天晚上我到醫院陪冬晴時，她要求她家人暫時離開病房，因為她想跟我
獨處一下。

我拉過椅子到病床邊坐下，然後趴在病床上靠近她的臉龐，因為我想讓她更
靠近我。她很吃力的側過身體，跟我面對面，我們之間太概距離只有十幾公
分，我想我們都只看得到彼此。

她問我「你有多喜歡我？」

我說「很喜歡很喜歡。」

「這個答案不好，你重新想。」

「那…宇宙世界霹靂超級無敵喜歡。」

「這個答案也不好，你又不是兒童節目主持人。」

「那…你在我心底跟生命一樣重要。」

「這個不錯，還有嗎？」她笑著問。

「失去了再也找不回的重要。」我說。

她的眼神突然的沉默下來，就好像失去光彩那一般。

我想是我說錯話了「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她勉起一抹微笑。

「對不起。」我說。

「別這麼說。」她看著我，感覺很深很深，接著說「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我看見從她的眼眶掉出了一滴眼淚，迅速的滴到枕頭上。我的心好像被彈了一下。

「怎麼哭了？」我焦急的問著她。

「你還記得，我說過散步時發現了兩個秘密嗎？！」

「嗯，我記得。」我點著頭說。

「其實那兩個答案是騙你的。」

「那真正的答案是什麼？」我問。

「一個是，我發現我很容易跌倒。」

「另一個呢？」我感覺眼淚快溢滿眼眶。

「我愛你。」她輕輕的撫著我的臉龐。

「今天診斷出來了，我是漸凍人。」她接著說。

「對不起，我再也沒辦法陪你一起散步了。」她的眼淚又滑落了下來。

○●○● 對不起，我再也沒辦法陪你一起散步了。 ○●○●

我提著行李，坐上一輛計程車「麻煩你，我要到這個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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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人在軍中，所以我沒辦法參加冬晴的頭七和葬禮，我曾試圖請假去參
加冬晴的葬禮，但沒有辦法。

我記得我告訴連長，我女朋友去世了，我想請假去參加她的葬禮，他說「
女朋友的葬禮，這種爛理由也編的出來？」

接著把假單隨手一揮。我一句話都沒說，握著拳頭，忍住想打他的衝動，
默默的撿起假單轉頭離開連長室。

然後我在心裡面許了一個詛咒「如果這世上真的有鬼神，請祢答應，我
願意用十年的生命交換，當他的生命即將結束時，我希望他死的無比痛
苦，並且死無全屍。」

育誠說「天呀！這個詛咒很嚇人，但用在他身上，剛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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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冬晴家後，我到她的靈前去上了香，我沒有哭，只是默默的看著她的
照片，她笑得好燦爛，好美。

我多看了幾眼，便跟她媽媽說我要離開了，因為我覺得我沒有辦法待在那
邊。待在那個有冬晴，也沒有冬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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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晴走的前兩年，她每一天都過得很辛苦，尤其是最後半年。

漸凍人病發的過程有五個時期，一開始的症狀不怎麼明顯，偶爾會出現無
法拿或握一些東西，還有會不經意的跌倒，但其他都正常。

第二個階段開始，上面那些症狀會很經常的發生，四肢也開始明顯無力。

第三個階段進入這個病的中期，冬晴的手腳開始出現萎縮，已經沒辦法再
做著原本日常生活可以做的事。無論想做什麼都需要人家的幫忙，甚至後
來連說話的咬字都不清楚。

第四個階段，這時候我已經聽不懂她要跟我說什麼了，而且她的吞嚥開始
發生異常。

醫生說，她只是身體上的行為出現狀況，但思想並不會受到影響。所以後
來我去醫院看她時，我會帶著筆記本，裡面先寫好東西，例如

「妳好嗎？」

「今天累嗎？」

「肚子餓不餓？」

「昨晚睡得好嗎？」

「現在想休息嗎？」

「妳想我嗎……」

然後我會寫好兩個答案讓她選擇，「我很好」「我不好」「我不累」
「我不餓」「我餓了」之類。但我沒有在妳想我嗎這邊寫上選擇答案，因
為我知道她一定想著我。

當我看著她連吃東西都要透過一根管子的時候，我的心好痛。那簡直比用
刀子割我的身體還痛苦，我都會忍著心疼，忍著眼淚對她說

「妳要吃東西，才有體力，這樣才會好起來，才可以陪著我散步啊！」

我還是抱著希望，希望奇蹟會發生在她身上，而她總是征征的看著我，流
下她的眼淚。

有時候她會看著窗戶很久很久，我知道她想出去，她一定氣老天爺為什麼
那麼不公平，讓她如此的被束縛，又不讓她的思緒和眼淚一起癱瘓，那麼
她也不用如此的痛苦。

漸漸，她開始進入了呼吸困難的第五時期。

最後她也進行了氣切，就是氣管切開術，因為她家人還沒準備好讓她離開。
但看在我的眼中，我的痛已經不能言喻了，我的靈魂像被火燒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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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後一次看到冬晴，是在我即將收假的一個早上，我跟她說，「再三個
月我就退伍了，我會馬上回來看妳。」

我從她的眼中，我知道她在說「不要走。」但我必須趕著搭船，因為我要
回金門，我忍住想哭的情緒轉身離開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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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晴的媽媽說，最後那一個月，她就沒掉過眼淚了。每天醒來只是睁著眼
一直看著四週，看著他們，好像很努力想記著什麼，留下什麼。

我離開了冬晴家，我還是沒哭。

但我覺得似乎有什麼哽住我的心，我常常覺得透不過氣。

我有時候窩在房間，關著燈讓自己陷入一片的黑暗中。我試著感受她的存
在，卻發現除了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

我有時候坐在屋頂，望著滿天的星空。突然我發現我好像忘記了冬晴的樣
子，因為在漆黑天空中，她的樣子化作了一片片的羽毛，輕輕的飄落在我
的面前。

我有時候一個人散著步，這好像變成我的一種習慣。我想念著她的笑聲，
想念著她從來不走直線，悠閒的散步哲學，想念著她手心傳來的溫度。

我有時候連上了我們相遇的聊天室，靜靜的待著，靜靜的陪著她。卻發現
網路跟現實生活一樣，一樣會人事已非。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來到我跟她第一次相約的路口。

半夜兩點鐘的五福路上車輛稀疏。

我依稀看見對街上有一個身影，一個穿著淺藍色長裙，拿著鵝黃色雨傘的女孩。

我越過馬路，看著那熟悉的笑臉，我伸出了手，我想藉由觸摸去感覺她的存在。

我的手卻穿過了她的臉龐，她依然微笑著，依然跟我說著天南地北。

但她卻好像是透明的，我觸摸不到。

是的，她不在了。

天空突然飄起了細雨，我蹲在五福路和民權路口。

細雨紛飛的夜裡，我放聲大哭，久久不能自己。

是的，妳…………不在了。

○●○● 『碰』 ○●○●

楓紅片片，葉落江月
冬寒冽冽，旭暖日晴
佳人在歷，芳魂縷縷
細雨紛飛，情逝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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