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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飛
作者: 朗	日期: 2008.10.28　　天氣: 　心情:

那年在香港，約兩個多月，在九龍的花園大廈。

11樓，是個小單位，是九七之後的事，所以普通話已經很普遍，
對粵語不熟盡量都是不開口，當然，在別的國家總是看的很不同，
短暫居住的關係，沒有人認識我。

從大廈舊電梯，到九龍公園，再坐電車到中環，
這裡就像是中國裡的東京，英國殖民留下的痕跡隨處可見，

夜裡，路邊大排檔的女人看著我然後吃著，眼過，身影在重慶大廈裡相遇。

一副大墨鏡裡有另種聲音，香港，就像是站在台北上方向遠眺望，大嶼山與現代衝突出城市文化。

不同人種也似乎都彼此窺視著歷史，未來，

在銅羅灣向少仔買的CD，他說著籃式調的國語，保證內容好聽，

從蘭桂坊喝杯酒回家，小單位裡的門戶幾乎是不關上門的，延途不搭舊電梯時，

似乎很多的家都有籬漫的縮影。

貼在我門口上的是我收集來的CD封面，樓上有個女人她下來時也是那樣說的，
她說著有點尖銳的廣東話，我不懂她在說什麼，只知道她的表情好寂寞，

自此之後我常拿著那些聽不懂的CD去陪她，然後聽她講聽不懂的廣東話。

從11樓往上看12樓，再從12樓延著樓梯向上走去。

原來是整棟大樓的頂，交織著舊房舍拾來膠板連椅，此時夜色轉動，

黑薄天空裡含有現代的光。

每座霓虹燈相互交連成整座密集城市。

高處，12樓到平泊地，
我們常坐在這裡暢飲安靜，帶著偶然醉意。

獨自生活與獨話開口。

還有獨自居住在樓上與樓下，逐步了解與築出疏離，
蹴成雙雙對對。

是這樣。

「我們都不說話，或是我們都是在說話」

我們是鄰居，也是彼此不認識的陌生人，更是異國時間，搖晃北緯線的振動。

情感革命後現代蒙太奇，思考幾零年代的深緊。

當樓上女人開始邀我，甚至我們交換彼此的鑰匙，
開電視，聽見樓上的腳步聲，聽半夜男人女人的爭吵，坐在沙發上看她哭泣。

有些事情不需要很懂，只是陪著，靜靜看著。

每次看見她難過時，她總是會折了很多紙模型，那些紙有很多造型，
有時我想她可能要個溫暖的房子，有時她做了張床和兩個人型，有時她折出一盤義大利麵。

她告訴我她想吃，應該是這樣子的。

然後她也有我的鑰匙，我的房子裡全部是塑膠飛機，我寫中文，並翻各種模型飛機的雜誌給她看。

我告訴她飛的感覺很好。

我告訴她每個國家每個人的故事，通常我用寫的。

有時她也會寫，只是大部份介紹我香港的聲音，
她給我聽她喜歡的歌。

聽不懂，卻充滿了感情，這大概是我喜歡聽粵語唱片的原因吧。

有陣子，香港全是陰雨，我把她的紙模型全部放到屋頂上，
它們淋的溼透。

我留了張卡片，我想她會上頂樓看。

也許她會在淋濕後看見卡片上的字開始模糊，
就像模糊著我們的關係。

不是情人，卻是朋友的曖昧，在愛與不愛，
跟本不想愛無法愛，或是愛的太離譜，認真的太投入。

擦過臉和肩，訴說感情，還有不斷習慣之間。

情人、朋友、陪伴者、寂寞人、與失心自戀，
都有某種程度的飛。

現代感情失焦，於快樂，於遺忘。

在阿根廷與外國人喝醉，在曼谷洗泡泡澡時思考，
最後，我想起在香港，是跟本的放生愛情生活。

在離開的前幾天，我告訴她，我想看她用紙折成很多紙飛機。

然後她那天做了好多好多，開心的像初戀的小女孩，
因為那是我認識她那麼久第一次要求她做的事。

隔天，我離開了。

想像著她在樓頂上看著所有的紙模型溼透，過幾天後它們可能會成為紙糊，然後會變成怎麼呢。

於是出發前我在卡片上寫上:

你的寂寞就像紙般輕，因為愛而寂寞，然後由寂寞製造愛，
愛成花朵，妳成紙，我最後也成幾張紙，成為種種的飛機而遠離。

每夜，那些在妳家入睡的男孩，那些爭吵聲，腳步聲，哭聲。

唾泣妳的寂寞，它們是溶化在紙的淚水。

而妳是妳自己折成的形狀，每個人的愛情都是自己捏造的。

所以我想告訴妳，我愛妳在時光裡的曖昧，愛在看妳為愛難過的無望，愛在毀滅妳的所有自以為是，愛在乘著愛飛去。

原來愛可以不同，愛因每個人成為相同，
我在離開，我在旁觀，我在心裡為別人而改善，
為自己追求更深更久遠的回憶，而把自己變成愛，
把妳變成愛，把我們成為還沒開始愛而關心彼此的愛。

是如此深愛。

在台北時間的幾時幾分幾秒，她寄來封信。

「我把你的飛機模型，從大樓往天空投去，
它們看起來好像真的飛機喔，但它們不是真的飛機對吧，
它們不會淋濕也不會變成紙糊，我卻每次為了追求愛而失落變成紙糊。」

「原來你不只愛飛機，你更像是飛機，你飛的好高，你隨時飛走，在不同地方降落，只適合飛，飛的好快樂，縱然讓人覺得遠，卻讓人覺得幸福，我因為你的降落而感到幸福」

如果是從我手中送去離開的，你就會像落在地上的模形全部碎了。

所以你只適合飛。飛的好高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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