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年輕的男孩、女孩從面前跑過,捲起了褲管,互潑著海水,不時地發出尖叫及嬉鬧的聲音。不知站在沙灘多久了,海風真的很大,吹的令人心中感到突發一陣心涼。年輕真好,有多久了,沒有這樣的心去享受這種感覺了。
嘴角不自覺的綻出了會心的笑容。「笑什麼?」朋友充滿趣味的看著我。我搖了頭,此時想起了他,想起了從前。
那時是高一吧!在學校大家流行交筆友,自己也抱著好玩的心情,一次偶然機會,在實習工作機構中無意地在學姐交往筆友信封選了一個。挑他,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因為他是個大一的學生。大學生-蠻好聽的詞。
信寄出了一個多月,才收到回信。自己迫不及待的撕開信封,盡入眼底的是一手工整的字跡。令人在腦海中幻想著是否就是位風度翩翩的男生,少女情懷似地想著想著,對未來充滿著期待。信的內容沒說什麼,談到了生活,也說到他愛海,而在他學校旁邊就是旗津,還特地寄了一張照片--他酷似的笑容站於其中,平頭修長身影,算是俊俏但卻帶點了些許叛逆,而在身後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其實自己對海並沒有特別的迷戀,倒是喜歡吹風。自小時候,每當風起的時候,就喜歡騎著單車吹著風,彷彿會拖過一季無邊的寂靜,整個人的心情也就隨之輕快起來。
第二天,把照片帶給同學看。同學推了肩膀說:「長的不錯嘛!看起來蠻有個性的。」
之後生活中最期待的莫過於他的來信。偏偏他回信的速度非常地慢,總得等了好幾個禮拜,而當時自己每次都會擔心:是不是信沒收到了呢?還是太忙了,沒時間回信?他總習慣地用藍色信箋回信給我,他說藍色代表了海,也抒出了對海愛好,就算等待那只是薄薄的一張紙,都會讓我雀躍好久,不管功課多忙,馬上就提筆回信。漸漸的,生活中習慣有他,想與他一起參與生活中的點點滴滴,自己似乎有些懷疑對他到底是怎麼的一種情愫,竟讓自己對一個從未見面的人,會有著如此濃厚的在乎與思念。
因家境貧窮,無法提供金錢供讀大學,只能選擇了半工半讀於夜間部,連自己都有點驚訝,居然會為了未曾謀面的他隻身來到了高雄。
第一次和他見面,自己穿著藍色過膝方格子裙,一身土土的打扮就去了宿舍去見他----見到他時,藍色系襯衫,白毛衣,牛仔褲,完全是如此瀟灑輕鬆模樣。當時真的後悔自己打扮那身土樣,恨不得就此鑽入土內再重新著裝一次。
在一次偶然中,與學姐談起了他,當學姐知道他和我原本是筆友時,驚訝的說:「怎麼可能!他最懶得動筆,抄作業都得請人幫忙,常因被老師發現筆跡不對,而被老師數落數次呢!不過啊!他可真是個浪子,向來把愛情當遊戲的。」
自己有那半天不吭聲心酸了一下。過了幾天看到他時,就故意問:「聽說你不喜歡動筆啊!」他點點頭。又問:「那為什麼要在交筆友呢?」「是我同學故意開我玩笑,幫我登上雜誌的。」他一幅漫不經心的說。「喔!」這答案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原本他是可以不用回我的信,但為什麼....此時的自己忽然有股莫名的感動。
在學校,有好幾次都看到他和不同的女孩在一起,極為親密。每當看了這樣情景,自己都別過頭去,假裝沒看到,而他卻能主動的和我打招呼,臉上就那一副不在乎的笑容。難道就不能饒了我嗎?有時真的覺得他就像一顆塵埃,恣意的飄進眼裡,而不管我是否會哭泣。
你是我最痛苦的抉擇
為何你從不放棄飄泊
海對你是那麼難分難捨
你總是帶回滿口袋的砂給我
難得來看我 卻又離開我
讓那手中瀉落的砂像淚水流
到了學校已有了一學期了,漸漸地與班上同學也越來越熱絡了,很榮幸的當選康樂職務,因為自己活潑外向的個性,策劃了聯誼迎新多樣的活動,因此也有不少男生追求,但自己一概冷漠拒絕,同學都笑自己的傻,而我倒也真的是豁出去了, 不管未來是怎樣的情形,無怨無悔,仍將會為了愛而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有好幾次,他也連續來住處找了我,自己也沒有刻意迴避,就跟著他出去。我們去逛了海,他車騎的很快,坐在後坐的我,不得不緊緊的抱住他,那時真希望時間就在此刻停駐。雖然如此,我們沉默時來得比說話的多。
就當他快畢業的某一個晚上,我們約了見面,靜靜的走在校園中。走了有好長的一段路,突然他抬起了頭,月光微微映照在他臉上,平常的堅毅線條似乎也變得柔和。「我畢業了,我會先去服兵役,然後……」自己聽著聽著依然低下頭,不敢看他灼熱的雙眸。心裡急迫的想知道然後......有關於我們之後的答案,但最後自己終究還是沒開口。
微風輕吹拂而來,我那披肩的頭髮在風中飄舞飛著。我們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我開口說:「我想回去了。」他聳聳肩,陪著我回到住處,而當下,自己忍住盈眶的淚水,還進了門在房間內難過痛哭了起來。
他服役的地方是台中成功嶺,自己還是像高中一樣寫信給他。令自己驚訝的是,他回信的速度比以前快了許多。而我曾利用了假日,坐火車去看過他,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一到營區的門口自己又害怕地不敢進去,又折回原路坐火車回學校。
過了有一年多了,自己也畢業就業了,在一天自己工作下班回到了住處時,居然看到他坐在了樓下的樓梯口,一見回到家的我,就直衝著對我微笑。「怎麼想到要來?」當時自己的聲音竟微微顫抖。
他沒回答我的話,卻說:「妳越來越漂亮了。有交男朋友了嗎?」我低下頭不語。心想:你怎都不懂我呢!「我六月份服完兵役後,就要出國工作去了。」他看著遠方:「妳知道嗎?四海為家一直是我從小的願望。」
自己好不容易等到他已經當兵一年又七個月,可為什麼他又要走了呢?似乎在他的人生規劃裡一直容不下我。「恭喜呀!可以完成自己的心願了。」我冷冷的說。他有些驚訝,過了一會兒,從身後拿出一個瓶子,遞給了我:「送給妳」「這是什麼東西呢?」我沈重的心有如沙子重量地接了過來。「一瓶沙子。」「這邊有那麼多沙了,幹麼還送沙子給我呢?」而他卻神秘的笑了說:「這沙跟別的沙不同。」「有什麼不一樣?」我好奇的問了。但他卻不語地微笑回應了我,我也沒再問了。
他出國的那天,自己故意沒去送他,怕眼淚會不爭氣的掉下來。硬是強迫自己睡到中午才起床。我想早上十點飛機早該啟航了吧!此刻什麼也不想,只盼望門鈴會突然響起,就像電影情節中的男主角告訴女主角他不走了。自己輕嘆了一口氣,知道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一旦他做了決定,很少有人可以改變他的。我起身走到書桌翻開了抽屜裡的那疊信,回想著我們之間的相處時光,卻一不小心碰到了他上次送給我的玻璃沙瓶竟掉落地,瓶子破了沙子也撒了滿地。
我試著彎下腰來,卻在玻璃碎片沙堆中發現一張紙條:「在分開的這段日子,我才更明白自己是依戀妳的。如果妳不要我走,我就留下來。」這是自己再不熟悉的工整筆跡,我的淚紛紛亂亂的墜了一地;滾燙的淚,滴在手背,也灼痛了我的心。為什麼不親口說呢?如果早點說,也許,要和你分開的情景也不會醞釀成形,也因這樣一段話,讓往後的自己一如初衷的繼續等待著。
風吹來的砂
落在悲傷的眼裡
誰都看出我在等你
風吹來的砂
堆積在心裡
是誰也擦不去的痕跡
旗津~常常一個人在沙灘旁停佇,一站就一個下午,動也不動,頂多是拂風吹亂的頭髮, 或是揉揉沙子落進的眼睛,似成了海邊的一塊岩石。
在沙攤上,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著,腳印印在沙上,嵌下痕跡;自己規律性的、沒有自主的走著,就像我對你的感情一樣。突然駐足了,彎下腰,拾起一只貝殼,丟向汪洋;每回心情不好時,總能回味在你身上模擬著這樣動作,發現自己是有多思念你的。
從小到大,第一次的疼痛椎心,彷彿體內某種真實存在的東西,正要迅速剝離我的身體一樣;你帶來的傷痛程度,超過我所能想像。
我不要和你分開呀!分開後,我怎麼去適應往後沒有你的日子?可是……可是,我厭倦了這樣漫無止盡的煎熬等待,厭倦那種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情愛遊戲裡,掏心挖肺的用心詮釋你希望預見的角色模樣。
如今,能給你的,也只有這樣,讓你可以毫無牽掛的離開我的世界,讓你在日後憶起我時,是一個愛笑,堅強的女孩。也許,在最愛你的時候離開你,才能讓愛你的感覺雋永不滅。
「我們來玩排球嘍!」朋友的叫聲喚醒了沉思中的我。「來了!」我應聲道。
「怎麼眼睛紅紅的?」朋友關心的問。
「沒什麼,大概是沙子跑進眼睛裡了吧!」
現在的自己,有著夢想正努力前進,而你呢?是繼續飄泊嗎?還是已找到了一個好女孩?
人的心到底要劃上多少條痕跡?一條一條暈染著有淚有笑的回憶,淡漠地問著自己,早已污穢的眼睛是否能夠再次重來嗎?閉上眼,輕輕承諾自己,不要再傷心。天空中再也沒有眼淚,只因我已飛過,一生的執著,亦是一生的傷痛,斷斷續續的思緒,是不是也在期待著一種永恆呢?我不知道,也許消逝的時間回憶裡,或許可以找到答案吧!
風吹來的砂
穿過所有的記憶
誰都知道我在想你
風吹來的砂
冥冥在哭泣
難道早就預言了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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