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別祝我生日快樂,我生日那天不想快樂,只想寧靜;請別送我生日禮物,我生日那天不想驚喜,只想冥想;請別為我安排派對,我生日那天不想同樂,只想做個自私的人。
每年生日的前夕,我總會收到一張祝我生日快樂的明信片,嗯,別猜了,不是以前的男友,也不是現在的伴侶,不是老同事,也不是舊同學,是「眼鏡人」眼鏡公司寄來的例行賀卡,從高一到現在,從未間斷。
我有些納悶。
我知道愛情需要經營,友情需要維持,不努力不用功,這些感情都可能中斷或成為泡影,唯一一張制式不起眼的明信片,真實的印證了這有些可悲的說法。
如果,妳接連兩三年都寄聖誕卡或生日卡給一個不常連絡的朋友,但一直沒有收到任何回音,可能,妳就不會再寄第四張卡片了,不是錢或郵資的問題,而是沒有回應的熱情與溫情,往往令人傷感而尷尬。
不是要求回報,而是希冀呼應。有來有往是感情成長的本質。
之於我,我從不去記住、記錄別人的生日,總覺得那種特定而通俗的祝福,有些做作矯情、有些錦上添花、也有些…像是例行公事的敷衍。當然,在這種情況下,我的生日也因此變得冷清而安靜。
最怕人家幫我過生日,一首生日快樂歌整整要唱三種版本,當時不笑似乎不禮貌,但真可以、真能夠歡笑那麼久嗎?不笑人家以為妳不開心,想解釋又說不出什麼道理,而最後笑完三首歌,臉也僵了、皮也鬆了,心情是沈到谷底的疲累。
一切本是好意,卻無法落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年復一年,我真想、我好想、我只想當個自私的人。
就從某一年開始,我拒絕再玩,我拒絕再陪大家高興。
於 是,每到生日,我謝絕一切慶祝與安排,上學時蹺課,上班就請假,一早打扮乾淨整齊後出門,自己一個人在街上優游閒晃,開展沒有目標也沒有壓力的漫遊。可能 去逛逛街、獨自喝杯咖啡、或是輕挑一個舒適的下午茶;到書店買買新書,送自己一件新裝或一枝筆,然後找一個不受注意、不被打擾的地方 (通常是仁愛路圓環的溫蒂Wendy),隨筆一些心情,沈澱一下記憶,畫畫圖,寫寫字,如此渡過一個下午或夜晚。
那種感覺,只有「獨立滄茫」四個字可以形容,雖然孤獨單薄了些,卻是極為寧靜自我的享受。
這樣幾年下來,似乎再也沒人記得我的生日了,沒有卡片、沒有電話、沒有信件、也沒有飯局、卡拉OK與生日蛋糕,但我擁有我自己,完整的、私密的,在那一天。
高 一那年在「眼鏡人」所配戴的淡紫色眼鏡,其實前前後後一共只戴了二天,我堅決喜愛的淺紫色細絲鏡框,承受不住太厚重的鏡片,無奈我的鼻樑也無法招架分擔, 因此只好擱置著,好些年過去了,這副眼鏡始終躺在我的抽屜裡,伴隨著一疊「眼鏡人」寄來的明信片,成了一種自憐與自滿的記號。
我的生日,無論如何,總有人記得,在某個地方某台電腦的某個資料庫裡,總有一份記載,證明我的曾經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