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聖誕節在過五天就到了，『巧香緣意』卻沒有像附近的店一樣佈置的很聖誕節，只有推出聖誕節特餐以及每個桌上放了銀白色的小小聖誕樹而已。
　　「雅婷，我先去後面休息一下，有客人在叫我。」方諾脫下了圍裙，對著已經進入吧檯幫忙煮咖啡的白雅婷交代一聲就離開了。
　　看著方諾離開，白雅婷不懂，「為何方諾最近看起來心情都很不好呢？」
　　聽見白雅婷的自言自語，琳姊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擔心她，等這個月過完她就又會恢復原來的樣子了。」
　　白雅婷完全不懂琳姊的意思，可是看著琳姊似乎也心情不是很好，她也就沒有多問。
　　突然，有客人走來要追加一杯咖啡，白雅婷轉身拿咖啡豆時──「對了，大哥的忌日，好像快到了。」

 
　　躺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方諾一手枕著頭一手拿著煙，直望著天花板那一直轉動的電扇。
　　一年中，她最討厭的日子就是聖誕節。
　　因為看著店內來來往往的戀人，就讓她忍不住想起三年前曾有個人非常期待這天的到來──

 
　　【方諾方諾，妳知道嗎？書文說等二十三號結完婚，就要帶我去日本賞雪過聖誕喔。】
　　正在擦著剛洗好杯子的方諾，被柳靜依那雙閃爍著幸福的眼眸，她的心就抽痛了。
　　她勉強揚起笑容，低著頭擦著杯子，裝作輕鬆的模樣，【妳是高興要結婚了，還是在興奮要去日本看雪啊！】
　　聽見方諾戲謔的語調，柳靜依就嘟著嘴：【當然是兩個都有，但是……雖然要結婚了很高興，可是我也好害怕喔。】
　　【害怕？】方諾茫然的看著柳靜依，發現她臉上有著難得出現的擔憂。
　　【媽咪說結婚後就不可以任性妄為，要當好老婆幫忙丈夫分擔問題；可是我好怕我做不好，我沒辦法做個稱職的好老婆，我更怕會給書文帶來困擾。】
　　【困擾？】方諾將手上的杯子跟毛巾放下，正準備替柳靜依煮杯咖啡時卻被她的不安給納悶了。
　　【妳也知道書文很疼我，所以我總是很任性；每次我說什麼他都說好，就算不行他也會努力做到。
　　其實，這些年被他這樣照顧著，我已經好習慣有他在身邊，雖然會告訴自己不可以像個孩子一樣依賴著他，可是……】柳靜依看著雙手，彷彿上頭有著自己仍然感受得到的溫暖。
　　閉上眼，腦海裡浮現得人依舊溫柔的看著她，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安穩、平靜的享受著。
　　淚水悄悄的沿著臉頰滑落，方諾看著柳靜依那毫無保留的幸福笑容，她恨卻也愛著。
　　【方諾。】
　　【嗯？】
　　【愛情，是不是老會擔心有的沒有的？害怕失去、害怕傷害，總是擔心著自己是不是不夠好，擔心著能在一起時間究竟有多久……我真的很害怕有天書文會離開我，因為我不夠好、不夠體貼、不……】
　　方諾止住了柳靜依因為擔心而一直不斷喃喃自語的唇。
　　【如果書文會因為這樣就離開妳，那他就不值得妳託付終生了。】
　　【可是……】
　　【依依，其實妳自己也知道書文不會就這樣離開妳的，你們那麼相愛，也那麼珍惜彼此；而且，妳很好也很善良體貼，就算任性卻也是因為妳愛他，才會想要依賴他，對他撒嬌、對他任性，就是因為妳相信他是愛妳的，也會完全接受包容真實的妳，妳才毫無保留的展現自己的性格。】

 
　　「方諾……有客人喔。」
　　聽見外頭白雅婷的喊叫，方諾才收回又陷入回憶的思緒。
　　息了手上的菸，打開置物櫃看著門上貼著的照片，照片中的人笑的很快樂，眼底的愛戀很清楚的說明她愛著攝影師。
　　這張照片，是方諾跟沈書文要來的，是這些年一直陪伴著她的照片。
　　「方諾？還在睡嗎？」白雅婷站在休息室外問著。
　　「我就來了。」
　　方諾關上了置物櫃的門，手依舊停在門把上──對我、對所有人，妳總是體貼細心的說話跟照顧，只有面對沈書文妳才會綻放出那種快樂活著的生命力。
　　可是──「他走了，卻也毫不保留的帶走妳那讓我又愛又恨的幸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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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這跟我要的感覺不一樣，拿回去重做。」

端木優將設計稿甩在桌上，冷眼對著站在面前害怕到一直不敢抬起頭看著她的屬下。
　　「是……我這就……這就重做。」冒著冷汗的下屬將設計稿拿走，趕緊跑出端木優的辦公室。
　　當辦公室門一關上，端木優就無力的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頭後無奈的嘆著：「唉，我又不會吃人，那麼怕要做啥。」
　　雖然，端木優知道自己只要不笑就會看起來很兇，可是面對工作以及自己位階高位的身分，她就會要求自己一定要做好規範，在不知不覺中讓自己不懂得怎樣跟員工相處，不懂得怎樣表現和善。
　　「經理，二線有您的電話，是白先生。」
　　秘書的通報，讓端木優臉上冷漠又無力的表情，立刻融化。
　　「喂……齊仁，怎麼了？」溫柔的語調，是只有對特別的人才有的。
　　「在忙嗎？」白齊仁聽的出來端木優聲音有些疲累。
　　端木優笑了笑，「不會。」
　　能這樣瞭解她的人，也就只有電話裡那個總會在她感覺到無力寂寞時出現的人──讓自己放下全部的心去愛的人。
　　「二十三號，有空嗎？」
　　「二十三？我看看喔……那天下午三點有會議要開，在那之前或下午五點之後都有空。」
　　「嗯……那早上我去接妳。」
　　「好，要去哪嗎？」端木優有點茫然。
　　「爸媽說……要帶我們去看大哥，我想……帶妳去，我爸媽也說可以帶妳去。」聽的出來白齊仁有些害怕更像是害羞一般。
　　「帶我去？」端木優有些不知所措，因為正常來說，這種情況應該都只有家人一起去，她只是個外人，應該不會被約才對。
　　「妳……妳可以去嗎？」白齊仁小心翼翼的問著。
　　我……「可以是可以，但是很怪吧！我並不是——」端木優未講完的話，讓她想起了自己原本兩年前應該早就嫁給了白齊仁。
　　但是換心後白齊仁的異狀，讓她膽怯；可是因為深愛著，無法說放手就放手，不想就這樣結束的她，選擇找出原因，進而才知道了白家沉寂許久的秘密。
　　「……我想，把妳介紹給大哥認識。」
　　「這……」端木優的心用力跳著，握著電話的手因為激動而顫抖。
　　想說些什麼、問些什麼，可是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讓她感覺到口乾舌燥；緊咬下唇，腦袋瓜突然徬徨繁亂，她想知道又害怕知道，是否是自己心中的那個答案。
　　知道端木優的徬徨，白齊仁深呼吸後才用緩慢又堅定的聲音說著：「爸媽要我把未來媳婦介紹給大哥認識，而且我也想讓大哥看看，讓我決定要好好活下去的老婆，是多麼棒的人。」
　　未來媳婦……老婆……
　　端木優哭了，在她逃婚之後，她就認定了將來不會被白家人接受、齊仁也不會再願意娶她。
　　因為她不敢奢望自己能被原諒，所以當初找到白家兩老時候，她懇求他們告訴白齊仁真相，讓他未來能活在真實生活中，而不會再受到自己莫名的情緒以及感受困惑與痛苦。
　　雖然回來後，白齊仁還是跟以前一樣對待她，可是也沒有再提到結婚的事；於是她的心在期待與取笑自己中受折磨。
　　幾次讓她在深夜裡哭著、幾次讓她在過分思念中痛苦著。
　　如今──「你……原諒我了？你爸媽……也原諒我了嗎？」
　　「妳別傻了，妳沒有錯。不要把不好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攔；妳都是為了我在辛苦──其實應該是我才害怕妳會不要我。」
　　「我？怎麼可能。」
　　「因為我睡著後，不管是說夢話還是夢遊只有妳知道，我怕我會傷害到妳、說了不該說的話，徘迴在妳跟柳靜依之間的心，會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讓妳難過不安……可是我答應妳，我會盡量找到辦法，讓這一切怪異的行為停止，能一心只對妳。」
　　「齊仁……」
　　制止不住的淚水，彷彿像是在將這兩年的無法說出的痛苦與煎熬宣洩一般。端木優不知道該怎麼說，腦袋瓜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齊仁，我真的很愛你……愛的讓我好不知所措，我從來沒有那麼不理智的愛一個人。
　　因為太愛了，所以我不想去跟人分享你，我想獨占你、擁有你；可是我又好怕這樣的自己會讓你痛苦。
　　我知道自己該冷靜、理智的，這樣才不會被忌妒沖昏了頭、才不會傷害到你，可是感覺無法克制、心無法克制，害怕失去你、害怕自己太冷靜或是太過抓住你，會讓你逃跑……我……」我真的沒想過自己會這樣愛著一個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妳就是這樣，善良、體貼、容易多想，別什麼都把我放在前面，偶爾想想自己妳會輕鬆點的。
　　可以對我任性、愛哭、甚至偶爾無理取鬧，我都沒關係的；如果因為這樣就離開妳，那麼我就不值得妳託付終身，我就沒有給妳幸福的能力了。」
　　「齊仁……。」
　　「優，我愛妳，真的很愛妳，所以不要在我面前克制自己、要求自己要做那種冷靜、沒有自己情緒的人，不用什麼都先考慮到我。
　　我一直都知道妳是個充滿感情的人，在別人面前妳總是堅強著，所以在我面前不要強迫自己隱瞞真實的感受跟情緒，好嗎？」
　　「我知道……我會盡量試著看看，可是……你別最後跟我說你害怕喔。」
　　「只要妳不要連我接女生電話或是跟女生說話就吃醋就好囉──哈哈。」

抹去臉上的淚水，端木優的臉上終於展露出幸福的笑容。
　　「那你也別因為我跟異性講電話或是說話吃醋喔。」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