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狀態:    住戶編號:1982239
 曉陽 . 的日記本
快速選單
到我的日記本
看他的最新日記
加入我的收藏
瀏覽我的收藏
轉貼..羅桑倫巴 《前一篇 回他的日記本 後一篇》 轉貼..羅桑倫巴
 切換閱讀模式  回應  給他日記貼紙   給他愛的鼓勵  檢舉
篇名: 轉貼..羅桑倫巴
作者: 曉陽 . 日期: 2010.10.19  天氣:  心情:
自 序 T.羅桑.倫巴
這是一本有關玄學的書,也談及人的潛能。這是一本簡單的書,沒有深澀的文言,沒有梵語
,也沒有什麼大家都不了解的名詞。一般人對玄學都想一探究竟,但是他們不想去猜測字裏行間
的深奧涵意。如果一個作者深切明白他所想闡述的事實,他可以用簡單的言語寫出來,而不必用
外國名詞去掩飾他所不懂的事情。
太多人迷信了。生命的法則其實是非常簡單的,實在用不著借用神秘的儀式及宗教的外衣來
裝飾。誰都不必宣稱他獲得了神的啟示,因為只要努力,誰都能有相同的啟示。
沒有一個宗教握有上天堂之鑰,也沒有人會因為他進教堂沒有脫帽卻脫了鞋而永遠受到詛咒
下地獄。西藏喇嘛寺廟入門處有這樣的題字:﹁八萬四千眾生,八萬四千法門。﹂相信自然的真
理!如果循著真理的途徑努力不懈,你必然會有所得。
有人說內在的知識只能經由參加這個崇拜或那個禮拜而獲得,並且還要大量捐助財物。生命
的法則卻說:﹁只要尋找,你就會發現。﹂
這本書是本人長時間在西藏喇嘛寺廟生活及受訓練的結果。書中所述的道理是由古代的智者
所教導的知識,這些知識迄今仍存於埃及的金字塔中,安底斯山脈︵在南美洲西部︶的高山廟宇
內,以及世界玄學最偉大的倉庫||西藏高原裏。
作者簡介 胡英音
星期二.羅桑.倫巴出生於西藏世家,他的父親是西藏政府要人,母親亦出身貴族。按照習
俗,在他七歲生日那一天,延請了高僧,預測未來,結果是七歲出家當喇嘛::,於是他到察克
波里寺,在寺外坐了三天兩夜,通過了耐力測驗,正式出家。在寺中十一年時間,蒙明雅唐達普
喇嘛親自教誨,確認他為﹁再來人﹂,達賴喇嘛更親諭用各種密法增強他觀氣、眼通的法力,專
修玄學與醫藥。十八歲前往重慶學西醫,後逢中國對日抗戰,曾參加救護工作,不幸相繼被日本
人及共產黨捉去,受盡折磨,最後終於逃出魔掌,到達英國。
作者現定居於加拿大。
他曾寫過相當多的作品,都是有關宗教、玄學的書籍,在西方社會引起相當多注意。﹁第三
眼﹂︵The Third Eye︶一九五六年在英國出版,一九六四年才在美國出版,一九七九年譯本
由天華出版公司發行,是在自由中國推行的第一本他的著作。﹁第五度時空﹂原名為﹁時艙﹂︵
the Cave of the AncientsV於一九六五年出版。
﹁第五度時空﹂敘述作者在察克波里寺的生活,與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討論玄學問題的情形
,其中甚多精闢獨到之見解,令人深思。



第一章 電與振動 三
第二章 虛幻世界 一一
第三章 預見未來 一九
第四章 神與真理 二八
第五章 先民洞穴 三八
第六章 催 眠 四八
第七章 自在與恐懼 六○
第八章 氣 七一
第九章 性與人口 八四
第十章 學 習 九四
第十一章 顏色.食物.算命 一○四
第十二章 日本和尚之死 一一○

第一章 電與振動
這天傍晚氣候溫和,空氣清新,日子其實還不到該這麼暖的時候。香火在無風的空氣中裊繞
上升,帶給我們一種寧靜的氣氛。太陽在遠處喜馬拉雅山峰後挾帶著落日餘暉漸漸向下沈,把白
色積雪的峰頂映成一片血紅,好像在警告著西藏將會被血洗一般。
布達拉宮和我們察克波里寺兩個山峰的影子向著拉薩市區越拉越長。在我們下方,靠右邊,
一隊由印度遲來的商旅,正通過巴果卡林︵拉薩市西門︶緩緩向前走。最後一批朝聖的香客由朝
聖大道快速的離去,好像生怕被﹁夜魔﹂擄去似的。
樂河︵拉薩河︶淙淙不停的向海流去,水面上蕩漾著金光點點,像是對著殘日做最後的禮讚
。拉薩市逐漸籠罩在油燈金黃色的光輝中。靠近布達拉宮那邊傳來了喇叭聲,告訴大家今天結束
了。喇叭聲經過拉薩山谷,由巖石反射回音,以致我們再聽到時已是改變了音色的回響。
我凝視著這一副熟悉的景象,遠望著布達拉宮,幾百個窗口因各階層的僧人來回忙著他們的
事情而閃動著。在那個大建築物的頂上,靠近金墓旁,有一個孤獨、遙遠的人影站著看著。最後
一絲太陽光在山間隱去時,喇叭又響了,寺廟底層也傳出了頌讚之音。白日的痕跡迅速消逝,滿
天的星斗像是閃亮的寶石鑲嵌在紫黑色的天幕上一樣。一顆流星畫過天邊,在它掉落到大地上化
成灰燼之前,盡量的發放出最後的光芒。
﹁真是一個美麗的夜晚,羅桑。﹂一個慈愛的聲音說道。
﹁真是美!﹂我一面回答,一面很快的站起來向明雅唐達普喇嘛敬禮。他坐在一個近牆角的
地方,做手勢叫我也坐下。向天空指了指,他說:﹁你知道||人,包括你、我,都可以變成那
樣嗎?﹂我傻呆呆的看著他,心想我怎麼可能變成黑夜天上的星星呢?我的導師是個大塊頭,長
得莊嚴而高貴。可是儘管如此,他也不像星星啊!導師看到我的表情,啞然失笑,說:﹁真沒有
想像力,羅桑,你真沒有想像力。﹂他笑著又說:﹁我是說事情並不是永遠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
樣。如果你寫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寫得像拉薩山谷那麼大,人們就沒法子讀出來了,
因為太大了,反而認不出來是些什麼字。﹂他停下來,看看我是不是懂他的解釋,然後接著說:
﹁同樣的,星星都太大了。所以我們沒法子看出來它們組合成了些什麼東西。﹂
我看著他,以為他忽然喪失判斷力了。星星組合成什麼東西?星星||嗯!||就是星星嘛
!然後我又想到去寫充塞整個山谷的大字,因為太大了,以致看不出來是什麼字。導師溫和的

音繼續說道:﹁想像你自己縮小,縮小成一粒沙子。你那時看我像什麼?假如你變得更小,小到
一粒沙子都變成你的一個世界,那時你看我又像什麼呢?﹂他停下來,目光銳利的看著我,﹁怎
麼樣?﹂他問我:﹁你看到什麼?﹂我坐在那兒目瞪口呆,腦筋打結,像條剛被捕上岸的魚,張
口結舌,不知說什麼才好。
﹁你會看到||羅桑,﹂導師說:﹁一群非常分散的世界浮在黑暗之中。因為你自己小,所
以你可以看到我身體的分子,一個一個像分開的世界,世界與世界中間隔著廣大的空間。你會看
到世界繞著世界旋轉,你也會看見﹃太陽﹄,也就是某種精神中心的分子。換言之,你會看見一
個宇宙。﹂我儘力的用腦子去想這番奇異而又令人興奮的知識,因為用﹁力﹂過猛,以至眉毛上
的肌肉都痙攣起來了。
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伸手向前,輕輕的抬起我的下巴。﹁羅桑,﹂他輕笑著說:﹁為
了想通我說的話,你的眼睛都快發直了。﹂他坐回原位,笑著,給我一段喘息的時間,然後他說
:﹁看看你袍子的質料,用手摸一摸。﹂我照著做了,看著那件破舊袍子,我覺得自己真蠢。我
的導師說:﹁這是布料,摸起來滿平滑的,但是它不透光,現在你想像由放大十倍的玻璃下看它
,每股犛毛線都比你現在看到的粗十倍,這樣你就可以看到每股線之間有光線透過了。如果放大
百萬倍,你還可以騎馬穿過去呢!甚至每股線已經大到沒法子翻越過去的地步了!
導師說出這番話,使我明白一點了。我坐在那兒一面想,一面點頭。導師笑罵我像個老太婆
似的。
﹁導師!﹂最後我開口了:﹁那麼生命體就是一個空間,外面圍繞了許多分子世界囉?﹂
﹁並不是那麼簡單,﹂他回答:﹁坐舒服點,讓我告訴你一點我們在先民的洞穴中得到的知識。﹂
﹁先民的洞穴!﹂我叫了起來,又興奮,又好奇:﹁請快點告訴我,還有那次探險的經過!﹂
﹁好的!好的!﹂他安撫著我:﹁我會告訴你的,但是先來談談在亞特蘭提斯時期的先民對
人和生命的看法。﹂
私底下,我其實對先民的洞穴比較有興趣,那是由幾位高階層的喇嘛探險時所發現的,其中
包含了大量地球初期的知識及製品。但是我相當了解我的導師,除非是他想講這件事,否則我是
白盼望一場,而現在時間還沒到。星星在天空中放出光芒,西藏空氣清新,所以它們的光很少閃
動。寺廟中的光一一熄滅。遠處傳來狗的哭號,在我們山腳下的蕭村中回響著幾聲狗吠,除此而
外,這個夜晚是非常沈靜的。一彎新月掛在無雲的天空,旌旗因為沒有風而垂掛在旗桿上。不知
何方傳來祈禱輪轉動的聲音,一定是某個虔誠的僧人,有點迷信,不太懂真理,妄想轉動祈禱輪
求得老天爺的護祐。
我的導師聽到了這個聲音,笑著對我說:﹁各取所信,各取所需。宗教儀式對許多人來說是
一種安慰。我們不應該責備那些未曾在真理的道路上更進一步的人,也不應該責備那些需要精神
支柱的人,羅桑!讓我告訴你﹃人﹄的本質是什麼。﹂我覺得導師是我最親近的人,他給予我體
恤與愛心。我正襟危坐,仔細聆聽,以示慎重,至少這是我剛開始時的態度,不久我就發現這件
事實在太有意思了,使我全神貫注的聽下去。
﹁這整個世界是由振動而成的,生物、無生物都是由振動合成的。甚至喜馬拉雅山也是由一
大堆小粒子組成的,粒子與粒子之間保有空間,互不干涉。這個世界,甚至這個宇宙,都是由小
粒子組成的。這些小粒子外面圍繞著其他的粒子,就像太陽有環繞它的星系,星與星之間永遠保
持距離,互不碰撞一樣。所以所有的東西是由旋轉的世界所組成的。﹂他停下來看看我是否有不
明白的地方,但是我都懂了。
他繼續說:﹁鬼在我們有眼通的人看來就像活人一樣,他們離開了這個世界到達另外一種生
命的階段,他們的分子非常分散,所以鬼能通過最緊密的牆而不會碰到牆的任何一個分子。﹂
﹁敬愛的老師,﹂我說:﹁那為什麼鬼經過我們的時候,我們會覺得毛骨悚然呢?﹂
﹁每一個分子,每一個﹃太陽與行星﹄的系統,都有電流環繞,不是那種發電機發出的電流
,而是更精細的一種電流。有些電流以閃電姿態出現,如極光,所以每個粒子也有它的極光。鬼
接近我們的時候,對我們的﹃氣﹄造成一種衝激,所以我們會感到發抖。﹂
夜仍寧靜,沒有一絲風來打擾,只有在西藏才有這種真正的靜默。
﹁那麼,我們見到的﹃氣﹄就是電流囉?﹂我問道。
﹁是的!﹂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回答:﹁在西藏以外的國家,電機工程師發現架設在地
面上的高壓電線會產生﹃光環﹄的效果,這些有﹃光環﹄效果的電線被一種藍光包圍著,在黑暗
潮濕的夜晚尤其容易見到,當然對那些看得到的人,﹃光環﹄總是在的。﹂他沈思的看著我說:
﹁當你到重慶去學醫的時候,你會用到一種可以測出腦波的儀器。所有的生命體,所有生存的東
西,都是由電流和振動組成的。﹂
﹁我有點迷糊了!﹂我回答道:﹁生命體怎麼可能是電流和振動呢?我能懂一種,可
不懂為什麼是兩者的組合?﹂
﹁但是親愛的羅桑,﹂明雅喇嘛笑著說:﹁如果沒有振動,那兒來的電池呢?那兒來的運動
呢?有了運動才能產生電,兩者關係非常密切的!﹂他看著我不解的皺著眉頭,用他心電感應的
能力了解我在想什麼之後說:﹁不是隨便一種振動都能算數的。讓我這樣解釋給你聽:你想像一
個巨大的音樂鍵盤,由這兒一直伸到無窮遠,一個鍵代表一種振動,其中一個可以代表聲音;另
一個代表視覺,還有其它的代表感情、感覺::還有其他我們不了解的東西。狗比人能聽到高頻
率的聲音,人比狗能聽到低頻率的聲音。用高音對狗發聲,牠能聽見,人卻毫無所覺。所以精神
世界的靈魂能和世界上有特殊天賦耳通的人交談。﹂
我的導師停了一下,笑著繼續說:﹁我打擾你上床睡覺了,羅桑,不過明天早上你可以睡晚
一點,不必參加早課。﹂他用手指了指天上光亮的星星,說:﹁自從發現先民的洞穴,又試過其
中的一些儀器之後||那些儀器都是亞特蘭提斯時期的製品,保存的很完整||我常有一種奇想
:假如有兩個比病原體還小的生物,不管他們長得什麼形狀,只要假設他們非常聰明而且發明了
許多儀器,你想像他們在他們極小的世界中,站在一處空曠的地方,就像我們現在一樣,甲仰望
天空的星辰,讚嘆著:﹃唉!今晚真是太美了!﹄乙回答說:﹃是啊!叫人想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我們是什麼?將要何去何從?﹂甲沈思著,凝視無窮天空中的星星,說:﹃無窮無盡的世界,
百萬個、千萬個!我在想其中不知有幾個上面有生物居住?﹄乙反駁的大叫道:﹁胡扯!亂說!
你瘋了!你知道除了我們這個世界之外,別處是沒有生命存在的!祭師不是告訴過我們,我們是
依上帝的形象而造成的嗎?那麼怎麼可能另有生命存在呢?不可能!不可能!你瘋了!﹄甲很生
氣的跺腳走了,一面喃喃說:﹃他們可能是錯的啊!你知道,他們可能是錯的!﹄﹂明雅唐達普
喇嘛對我笑著說,我甚至還想到了續集呢!你聽聽看||
﹁在一個遙遠的實驗室裏,正進行某種尖端科學的研究,那裏有很精確的顯微鏡,兩個科學
家正在工作,其中一個坐在板凳上,彎著背正在看超高倍顯微鏡,突然他把椅子軋一聲向後一推
,叫他的助手說:﹃陳!快來看!﹄陳起身走到他上司這邊來,在顯微鏡前坐下。這位上司說:
﹃你看!片子上是百萬分之一喱的硫化鉛。﹄陳調整一下焦距,驚訝的吹了一聲口哨,喊著:﹃
老天!真像從望遠鏡看天文星球,有太陽,也有運轉的行星::!﹄這位上司想了想說:﹃不知
道我們還能不能再放大倍數看看這個單獨的世界||說不定裏面還有生物存在呢!﹄陳粗魯的接
著說:﹃亂說!那裏面才沒有生物存在呢!祭師不是說過我們是依上帝的形象造成的嗎?那裏面
怎麼會有高等生物呢?﹄﹂
在我們頭頂的星星永恒不變的運轉著。明雅唐達普喇嘛笑著伸手進他的僧袍裏拿出一盒火柴
來,這是老遠的從印度帶進來的。慢慢的他拿出一根火柴,把它直立起來,很興奮的對我說:﹁
羅桑,我讓你看看﹃創世﹄是怎麼一回事。﹂
他把火柴頭在盒邊擦燃點火,把它豎直了,然後把它吹熄。他說:﹁這就是﹃創世﹄與﹃毀
滅﹄。燃燒的火柴頭放射出千萬種小個體,每個小個體被炸離其他小個體,假如每個小個體是一
個小世界,這整個就等於是一個宇宙,宇宙隨著火焰的熄滅而死亡。你能說這些小世界上沒有生
命體存在嗎?﹂我曖昧的看著他,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如果它們的確形成了世界,而上面也有
生命存在,對那些生命來說,這個世界也許可以維持幾百萬年,難道說我們只是像點燃的火柴一
樣嗎?我們住在這裏,有我們的快樂和痛苦||大部分是痛苦的事||卻在妄想這個世界是永不
毀滅的?好好的想一想,我們明天再來談談。﹂他站起身,走出了我視線之外。
我蹣跚的走過屋頂,盲目似地摸索著下樓的梯子。我們的梯子和西方世界的不同,是一根有
刻痕的桿子。我找到了第一刻痕,第二、第三,然後因為有人在梯上不小心灑了燈油,使我一路
滑了下去,碰!跌了一跤,眼前金星亂冒,比天上的星還多,同時引起很多正在睡覺僧侶的抗議
咒罵。暗中忽有一拳打來,打得我耳大鳴,我趕快站起來,溜到黑暗之中,很快的我找到了棲身
之所,把僧袍裹緊緊,進入夢鄉。第二天早上,海螺的吹奏聲、搖鈴聲,以及同門趕做早課的腳
步聲都沒有吵醒我。
已不早了,有人用力踢我才把我弄醒,我看到一個肥胖的沙彌,一面叫:﹁起來,起來!看
在老天爺的分上快起來!你這隻懶狗!﹂一面又用力踢我。我伸手出去,抓住他的腳一扭,他就
跌在地上哀叫了:﹁是院長,是院長,他要見你,你這個白痴!﹂為了報復他剛才踢我那麼多下
,我再踢了他一腳,然後才整理整理袍子走開。我一面跑,心中一面咕噥著:﹁沒東西吃,又沒
有早餐吃!為什麼每次要吃東西了,就有人找我?﹂我轉了好幾個彎,因為速度太快了,害得有
個蹣跚步行的老喇嘛差點被我嚇出心臟病來。還好我及時趕到院長的房門口,衝了進去,我跪下
向他致敬。
院長正在看我的報告,我不時聽到他強忍不住的輕笑聲。﹁啊!﹂他說:﹁原來你就是那位
跌下懸崖,在高蹺底抹油,惹了一大堆麻煩的野孩子啊!﹂他停了一下,瞪住我說:﹁不過你學
得不錯,真的很不錯!你的超能力已經到了相當高的水準,其他功課進度也都超前,所以我請明
雅唐達普喇嘛大師給你特別的個別指導。甚至連至尊也破例特別眷顧你呢!現在去向你的導師報
到吧!﹂他揮揮手叫我離開,然後又開始審閱他的各種文件。我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還好沒給他
抓到我的小辮子,趕快走。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正坐著等我前去報到,看到我進門就問我:
﹁吃過早餐沒有?﹂
﹁還沒有,老師!﹂我說:﹁院長大人在我還在睡的時候就差人來叫我||我真餓慘了!﹂
他笑著說:﹁啊!看你那副不高興的樣子,我還以為你被臭罵了一頓呢!快去吃早餐吧!吃
完再回來。﹂
不要他催,我就趕快走了||我餓了,而我真不喜歡挨餓的滋味。我那時還不知道||已經
預言過了||我以後的日子會常挨餓。
吃了頓好早餐真是身心爽快,但是想到還有很重的功課,我克制住興奮的心情回到明雅唐達
普喇嘛那裏。我一進去,他就站起身來說:﹁來!我們要到布達拉宮去住一個星期。﹂他領著路
出了大廳,管理馬匹的僧人已準備好了兩匹馬。我很擔心的檢視了分配給我騎的那一匹,馬兄也
頗擔心的回瞪我,無可奈何的,我騎上了馬背。馬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既不安全,脾氣又大,
而且還沒有剎車。對騎馬我真是沒有一點成就。
我們由察克波里寺慢步下山,過了馬尼拉卡路,到西門的左邊,很快的我們走進蕭村,在這
裏我的導師略事休息,然後我們辛苦的爬到布達拉宮的梯階。騎馬走梯階真不是件愉快的事,我
全神貫注,就怕跌下馬來!僧侶、喇嘛及其他訪客,在石階上,或向上或往下的涉跋著。有些停
下來看風景;能有幸被達賴喇嘛接見的,則想著晉見時的情景。終於我們爬上了頂端,我慶幸的
以不甚雅觀的姿勢快點跳下馬來,馬兄看不起的哼了一聲,把頭撇開。
進了布達拉宮,我們爬了無數的梯子到明雅唐達普喇嘛的永久廂房,這個廂房離科學室很近
,科學室裏有從世界各地來的儀器裝置,但是最奇特的裝置要算那些古代的東西了。到了目的地
,我們略作一番休息。
從我的窗口,僅低於達賴喇嘛一層的高度,我可以俯視拉薩及其山谷,遠處大昭寺頂金光閃
閃,朝聖大道圍繞著拉薩市區。成群的朝聖香客,俯伏在世界最偉大玄秘中心之前。我真慶幸有
位好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沒有他,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沙彌,成天住在黑暗的宿舍裏,根本
不能到世界之頂的布達拉宮來了!忽然我大吃一驚!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把我舉到了半空中,一
個低沈的聲音說:﹁好哇!你只想到你的導師能帶你到布達拉宮來,並且給你吃印度甜點,是不
是?﹂然後他笑著平復了我的抗議。我實在太笨了,忘記他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最後他說:﹁我們的關係不比尋常,前生我們就相知甚深。前生的事你都知道了,不需要我
來提醒你了,現在我們要工作了,到我房間來。﹂
我的木缽因為導師忽然把我舉到半空中而掉了出來,這時我把它撿起來,擺好,再拉拉好袍
子,跟著快步走到導師房間去。他揮手示意我坐好,看我坐好了,他說:﹁你想過昨天晚上我們
談的有關﹃生命﹄的事沒有?﹂我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回答道:﹁對不起,老師,我太睏了,睡
了一覺之後,院長叫我去了一趟,你又叫我去,然後我吃了一頓,跟著又到你那裏報到,今天我
還沒有時間想任何事情呢!﹂他臉上帶著笑容說:﹁我們等一下再談吃的好嗎?我們先來說說﹃
生命﹄的事!﹂他停下來,伸手取過一本外國文字寫的書||現在我知道那是一本英文書。
翻了一下他終於找到了他要給我看的地方,他把書遞給我,是一頁圖畫,他問我:﹁你知道
這是什麼嗎?﹂
我看了看那幅圖畫,無啥出奇之處,我又看了看圖畫下面的字,看不懂是什麼意思,我把書
遞回給他,不太高興的埋怨他說:﹁敬愛的喇嘛!你知道我不懂那些字的意思!﹂
﹁但是你總看得懂那張圖畫吧!﹂他堅持的問我。
﹁那當然囉!那是張靈魂的圖畫,和我們這邊的差不多嘛!﹂
我簡直給他弄糊塗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喇嘛把書再打開,然後說:﹁在很遠的外國,幾乎沒有人保有﹃天眼通﹄的本事,如果有人
說看到了靈魂,是要被人取笑的。看到某些現象的預言家,一般人都認為他們瘋了。除非要被碎
屍萬段,或者被抓起來,或者被關起來,否則那些西方人是不會相信什麼事情的!西方人叫靈魂
做﹃精靈﹄||精靈的神話故事只是好玩的,卻沒人相信的。﹂這段話真使我大吃一驚。我一天
到晚都看得見靈魂,所以覺得這是一件平平常常的事。怎麼可能呢?我不敢相信的猛搖頭。
明雅唐達普喇嘛說:﹁所有的生命體,像我昨天晚上告訴你的,是由快速的振動產生電流而
組合成的,電是生命體的本質。我們都知道音樂是許多八度音組成的,假如你想像一般人是屬於
某一組八度音的振動範圍,那麼靈魂就是屬於較高一組八度音的振動範圍了。因為一般人生活、
思想及信仰都在這一組八度音的振動範圍裏面,所以看不見活在其他八度音振動範圍之內的﹃人
﹄。﹂我無意識的撥弄著我的僧袍,想著老師說的話,但是我實在想不通:我可以時時看見靈魂
與鬼魂,應該任何人都看得到才對啊!喇嘛洞悉我的心念,回答說:﹁你看得見人的﹃氣﹄,大
部分人都看不見。你看得見靈魂和鬼魂,大部分人也看不見。有些小孩子看得見這些事,因為他
們年紀小,反而能接受這些事,等他們漸漸長大了,對生活的關心使他們這方面的知覺漸漸遲鈍
。在西方,孩子告訴他們的父母,說他們和精神玩伴一起玩,卻被父母懲罰,說他們說謊,或者
是笑他們想像力太豐富了,孩子不願意受到這種待遇,所以過了一段時間之後,自己也相信那些
全是想像出來的。你是因為天賦以及養育的方法不同,所以能看見鬼與靈,而且你這種能力永不
消失||就像你永遠能看到人的氣一樣。﹂
﹁那些花精也跟我們一樣嗎?﹂我問。
﹁不錯!﹂老師回答:﹁除了他們振動頻率比我們快,而他們的粒子比我們分散之外,其他
都是一樣的!這就是為什麼你的手能穿過他們,就像你的手能穿過太陽光一樣!﹂
﹁你曾經摸過||抓到過||鬼嗎?﹂我問。
﹁我抓到過啊!﹂他回答道:﹁只要把振動的頻率增高就能辦到了!我等一下再告訴你這件
事。﹂
我的導師搖了搖一位有名的院長喇嘛送給他的銀鈴,一位熟識我們的僕從僧立刻送來了||
不是糌粑||而是印度來的茶和甜點,這些甜點是遠經高山,特為帶給達賴喇嘛的,我這個小小
沙彌也非常愛吃。﹁這是特別獎賞你用功讀書的。﹂至尊常這樣說。明雅唐達普喇嘛曾經親身以
及用星光體出遊方式周遊過世界,他的小小壞嗜好就是喝一杯印度茶,我也繼承了他這個嗜好。
我們舒服的坐好,享用茶點。等我吃完了蛋糕,我的導師兼好友說:
﹁多年前,我還年輕的時候,有一天在布達拉宮,因為快趕不及參加誦經功課,我慌慌張張
的跑著||就像你現在常做的一樣||忽然一個急轉彎,我眼看著就要撞上一位胖院長喇嘛了,
他也正在趕路,已經沒法子避開他了,我正準備向他道歉的時候,卻發現我撞穿過了他,他和我
一樣驚慌失措。不管怎麼樣,我當時覺得很高興能繼續跑去參加誦經而沒遲到,總算還好沒有遲
到。﹂我想到莊嚴的明雅唐達普喇嘛也有慌慌張張的時候,不禁失笑,他也笑著繼續說:
﹁那天晚上我想了半天這件事,我想:﹁為什麼我不想法子摸摸鬼呢?﹄我越想越覺得要這
麼做,我詳細的計劃了一番,到所有舊經典中查明這件事,我甚至還去請教了一位隱居在深山裏
的大學者,他告訴我不少事情,告訴我應該做的事,我現在把他說的也告訴你,讓你知道觸摸到
鬼的辦法。﹂
他再倒了些茶,喝了幾口,然後再繼續說:﹁生命體,就像我以前說過的,是由粒子組成的
,一些小太陽外繞著一些小世界。這種轉動產生了一種物質,我們姑且稱它為﹃電﹄。如果我們
吃的得法,我們的振動速率可以增加,明智的節制飲食,可以增進健康,使人的基本振動增強,
這可不是我亂說的。這樣做,我們的振動速率就接近鬼的振動速率了。﹂他停下來,點燃一炷新
香,看到它燒得很好,滿意的又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來:
﹁點香的目的可以使香範圍之內的振動加快,也使周圍的人振動加快。正確的用香能得到某
種結果,因為香是為振動而設計的東西。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嚴守節制飲食,這使我的振動頻
率增加了,那個星期裏我不停的在房中點燃恰當的香,最後我幾乎靈魂出竅了,我覺得我好像飄
浮在半空中,很難讓靈體保持在肉身裏面。﹂
他看看我,笑著說:﹁你可不會喜歡那種節制的飲食呢!﹂
﹁可不是嗎!﹂我心裏想:﹁我寧可要餐點,才不要鬼呢!﹂
﹁差不多過了一個星期,﹂我的導師說:﹁我到內殿去,燃了更多香,並且祈禱鬼的出現,
來碰碰我。忽然我覺得一隻溫暖而友善的手在拍我的肩膀,我回頭看看是誰打擾了我的靜坐,結
果發現碰我的是一個已死了一年多的喇嘛,我嚇得跳起來!﹂明雅唐達普喇嘛忽然停下來,大笑
起來,大概是他回憶起這段往事的原故吧!
﹁羅桑!﹂最後他喊著我說:﹁這個已死的老喇嘛向我笑著,問我幹什麼這麼費事?我只要
星光體︵astrai form略等於靈體,但並不是指整個靈魂神識︶出遊不就可以看到鬼了嗎?我承
認我當時覺得非常不好意思,這麼簡單的辦法都想不到。你現在已經知道,只要星光體出竅就可
以和鬼及靈界人物交談!﹂
﹁你當然是用心電感應的方法和他們交談囉!﹂我說:﹁我不太懂心電感應的原理,我會用
這種方法,但是為什麼會有心電感應呢?﹂
﹁羅桑,你問了一個好難回答的問題呢!﹂我的導師笑著說:﹁最簡單的事情往往是最難解
釋的。告訴我,你怎麼解釋呼吸過程?你時時在呼吸,每個人都在呼吸,但是怎麼去解釋呼吸的
過程呢?﹂我沮喪的點點頭。我知道我常問問題,但是這是唯一知道事情的辦法啊!其他大部分
的沙彌都不像我這麼好奇,他們只要有吃的,工作不太累就滿意了。我卻不!我希望知道更多事
情。
﹁人的腦子,﹂老師說:﹁就像一個收音機,也像馬可尼褻問的發報機,能將消息傳過大海
。大腦有收集粒子及電流傳來消息的裝置,並且指揮身體如何反應。一個人想動動手腳的時候,
電流通過適當的神經去指揮肌肉按照所想的動作運動。同樣的道理,當一個人在想的時候,腦子
發放出電波,這種電波其實是較高頻率的音波,某些特定的裝置能探測出這些放射出來的電波,
西方醫生稱之為阿爾發、貝它、戴爾它、噶馬射線。﹂我慢慢點頭表示明白了,醫藥喇嘛已經對
我講過這些事了。
我的導師繼續說:﹁敏感的人也能感覺到這些射線,而且明白它們的意思。我能讀出你的思
想,如果你去試,你也可以讀出我的思想。兩個人思想步調越和諧,越容易互相了解這些射線的
意思,這就是心電感應。雙胞胎通常互相俱有心電感應的能力,完全相像的雙胞胎,他們的腦子
構造也全一樣,因而心電感應力特別敏銳,要分辨是誰的思想常常是滿困難的一件事。﹂
﹁敬愛的老師!﹂我說:﹁我能了解大多數人想什麼,這是什麼原因呢?是不是有許多其他
的人也有這種特殊的能力?﹂
﹁你,羅桑,﹂我的導師回答:﹁有特殊天賦,又受到特別的訓練。你的能力每經過我們的
方法訓練一次,就更增強一些,因為你將來有困難的任務等你完成,所以需要這麼多能力。﹂他
嚴肅地搖搖頭:﹁真是非常困難的任務!羅桑,古時候,人們能和其他動物用心電感應的方法交
談;將來,等人們看穿了戰爭的愚昧之後,會再得到這種能力的,那時,人和獸能和平共處,不
會再互相殘殺了。﹂
從我們下面,鑼聲陣陣傳來,喇叭聲也響起了,明雅唐達普喇嘛跳起身來,說:﹁快點!羅
桑,快開始誦經了,至尊他也會去。﹂我也趕快起身,拉拉僧袍,快步追趕我的導師,他已經走
下了迴廊,我都快看不見他了。
第二章 虛幻世界
整個布達拉寺好像活的似的,從屋頂的有利地位,我可以俯視整個廣大的空間。早些天我的
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和我因為特殊事情來到這裏,現在老師在開高階層會議,我呢?可以自由遊
蕩,結果被我在屋頂上的大樑附近找到了這個俯覽的好地位。我在屋頂上到處亂走,忽然發現一
扇門,我大膽的推開它,沒聽到人罵我,於是我向裏面偷看。房間裏面是空的,所以我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發現我置身於一個小石室中,像是從廟的石牆上延伸出來的似的,我的後方是木門,
兩旁是石牆,前方有個約三呎高的石臺階。
我靜靜的走向前,跪下來,這樣剛好只有我的頭伸在石頭的邊緣。我覺得我好像天堂裏的上
帝一樣,從那裏窺視下面的凡人。廟底離這裏有好幾呎高,看下去還不怎麼真切呢!廟外紫色的
夜幕已漸完全轉暗,最後一絲下沈的太陽光即將隱入覆雪的山峰後,落日餘暉映在永不溶化積雪
的高山區,放出五彩的光芒。
廟中漸暗,我將百盞油燈點起來,每盞燈是個金點,金點外散發著一暈光彩,看起來好像在
我腳底有無數天上的星星一樣。柱影有的細長,有的寬短,加上交錯的燈光,使之看起來有不可
形容的奇異與古怪,似乎不像在人間的樣子。
我向下窺望著,半出神的狀態,使我分不出什麼是我看到的,什麼是我想像出來的了!在我
與底層之間,一層又一層香燒出來的藍煙裊繞著,使我更覺得像上帝由天堂經過雲層看地球了。
由年輕而虔誠的沙彌搖動的香爐中,燃燒的香煙緩緩上升,充滿了整個空間,他們面無表情的上
下安靜的移動著腳步。他們一遍又一遍的搖著、繞著,金色的香爐反射出百萬點閃光及光線。從
我這個有利的地位看下去,我可以看見香頭因為微風的吹動而發紅,有時甚至會燒出紅色的火花
來,在空氣中發光然後很快的滅掉了。香煙越燒越濃了,甚至在沙彌身前身後形成藍色的條狀煙
雲,在廟的較高處,這些煙也形成了另一片雲,隨著僧侶的走動,帶動著空氣流動,使這些煙雲
時而成圈,時而捲曲,好像活的一樣,好像生物一樣,雖然看不真切它的形狀,但是它好像在呼
吸著,漸漸熟睡了。我愣愣地看了一會兒,幾乎被自己的幻想催眠了,我想像我置身於一個生物
體內,看著它的器官上下動作、搖擺、傾聽著它身體的聲音,也許這個生物就是生命本身吧!
從這一片幽暗的煙雲中,我可以看到成群各階層的喇嘛、屈巴︵trappa,相當於普通僧侶︶
、契拉︵chela,即小沙彌︶,在廟底地上數不清一排又一排的打坐著,身穿代表他們階級的僧
袍,上面打著補釘,有金色、番紅色、紅色、褐色以及一種淺灰色,當僧侶移動的時候,顏色也
跟著流動,看起來這些顏色也好像變成活的東西一樣。在廟最前方,坐著至尊、至聖,第十三世
的達賴喇嘛︵現流亡在外的是第十四世的達賴喇嘛︶,他是全佛教世界中最受尊敬的人物。
我又看了一會兒,聽著低音喇嘛與高音沙彌的合唱,注視著煙雲低沈而和諧的振動著,將盡
的油燈又添新油,將盡的香火又換新香。誦經儀式單調的進行著,我跪在那裏看著,看著牆上時
而舞動,時而停止的影子,看著閃耀的光點,看著看著我忘了自己置身何處,意欲何從了。
一位老喇嘛,因年事已高而駝著背,他在眾階層僧侶前慢慢的移動著,他的四周有幾位專注
的屈巴環伺著,手中都拿著一束香。老喇嘛向至尊行禮,然後向大地四方行禮,最後對著廟中聚
集的僧侶,他用一種頗為出人意料中氣十足的聲音唱道:
﹁諦聽我們靈魂之聲。此世虛幻,此生一夢,眨眼剎那,到達永生。所有苦惱的人,諦聽我
們靈魂之聲,陰影痛苦的今世很快結束,永生的光榮就要照耀。這第一炷香為引導苦惱的靈魂而
燃。﹂
一個屈巴走向前,向至尊行禮鞠躬,然後慢慢的向大地的四方行禮,他點燃了一束香,再轉
身用香指向四方。低音合唱起而復停,由高音小沙彌接唱。一位胖喇嘛誦唸一些經句,間中搖著
他的銀鈴,因為至尊在場,他特別賣力,唸完了還偷偷四下張望,看看旁人是否讚賞他的表演。
老喇嘛再度走上前,向至尊及全體僧侶行禮。另一個屈巴立即站到準備位置,因為宗教領袖
出席,他表現的有點過度熱心。老喇嘛唱道:﹁諦聽我們靈魂之聲。此世虛幻,此生為考驗而來
,我們要淨化靈魂以便飛昇。所有心裏迷惘的人,諦聽我們靈魂之聲。此世記憶就要結束,平靜
會替代痛苦。這第二炷香為引導迷惘的靈魂而燃。﹂
在我下面僧侶的合唱又起,一個屈巴燃了第二束香,按照儀式向至尊行禮,月香指向四方,
廟牆似乎在呼吸,隨著合唱聲音搖動。在老喇嘛四周,一些心理未曾準備好,就新近去世的,以
及沒有引導的孤魂野鬼聚集出現了。
這些搖動的影子好像在跳著、扭著,像是正在受苦的靈魂。我的意識、知覺,甚至我的感情
,也在陰陽兩個世界之間搖動著,在陽世的我正全神貫注的看著下面的誦經儀式;另一方面,同
時我也看到那些最近去世在中陰界的亡魂,因為他們對將來茫茫未知而恐懼顫抖著。飄零的靈魂
是一團陰濕黑暗之氣,他們因恐懼孤單而痛苦,因缺乏信仰而遠離其他靈魂,他們就像陷在山間
泥沼的犛牛,無法動彈,卡在中陰界的黑暗之中,這時老喇嘛的邀請之聲起了:
﹁諦聽我們的靈魂之聲。此世虛幻,人在大實相中死亡而在此世誕生,故必在此世死亡才能
返歸大實相之中。無死亡,焉有重生,死亡之痛苦乃生之痛苦。這一束香為引導那些痛苦的靈魂
而燃。﹂
忽然我的意識中傳來心電感應的召喚:﹁羅桑!你在那兒?快到我這裏來!﹂我奮力把自己
叫回這個世界來,站起麻木的腳,我蹣跚的走出小門,用念力回答我的導師:﹁敬愛的老師,我
就來!﹂我一面走,一面揉眼睛,剛剛還在廟裏的熱氣煙薰之下,這會兒我又沐浴在寒冷的夜露
之中。我跌跌撞撞的走到靠近大門口我導師的房間去,他正在等我,見到我笑著說:﹁天哪!羅
桑,你看起來像見了鬼似的!﹂
﹁老師!﹂我回答:﹁我看到好幾個鬼呢!﹂
﹁今晚,羅桑,我們留在這裏。﹂喇嘛大師說:﹁明天我們到﹃國卜院﹄去,你會有一段有
趣的經歷呢!但是現在該先吃點東西,然後去睡了::。﹂
我們吃東西的時候,我想著別的事,想著我在廟裏看到的事,覺得奇怪為什麼﹁此世虛幻﹂
呢?我很快吃完了晚餐,走到分配給我的房間裏,裹緊了僧袍,我倒頭一下子就睡著了。整夜我
做著各種夢||惡夢及奇怪的幻象。
我夢見我坐在那兒,人很清醒,某種球體像暴風雨中的灰沙,撲向我來。我坐著,眼見遠處
出現小微光,漸漸越來越大,成球狀,有各種顏色,大如人頭般大,逼近我,擦過我,向後流去
。在夢裏||如果那真是夢的話||我沒法回頭去看看它們流向何方?只是無盡的球不知從何來
,經過我之後也不知到何處去||何去何從?我尤感吃驚的是:沒有一個球衝進我身體去。這些
球看起來是實質的,但是對我而言,我卻又無感其實。忽然一個聲音說:﹁就像鬼看到堅實的牆
一樣!這就是你的感覺。﹂我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而嚇醒了,發著抖,我懂了:我是死了吧!
我今晚死過了嗎?但是我何必擔心﹁死﹂呢?我知道死即重生啊!我躺下去,最後終於又睡著了。
整個世界像瘋了似的搖動著、撕裂著、顫抖著。我警覺的坐起來,想著廟宇快要倒塌下來了
。黑夜漫漫,只有鬼火般的星星放出一點點光。我向前凝視,突然我害怕的毛骨悚然了,我癱瘓
了,甚至不能動一根手指,更糟的是世界越變越大,牆上平滑的石塊變成了多孔的大石,每個孔
足足有火山口那麼大,而且越變越大,大到我可以看見有些可怕的東西住在裏面||啊!就是我
從明雅唐達普喇嘛的德國顯微鏡下看到的怪物。
世界不停的變大,這些怪物大到我都可以看到他們的毛孔了,世界還在不停增大,忽然我了
解到是我自己不斷的在縮小,我覺得灰塵暴風正在刮著。我後面某個地方,一堆沙吼衝過來,但
是沒有一粒沙碰到我。他們很快的變大,有些大如人頭,有些甚至大如喜馬拉雅山,但是沒有一
粒沙碰到我,他們仍在變大之中,直到我沒有了大小的感覺,沒有時間的觀念。在夢裏,我似乎
躺在群星之間,冰冷而不動的躺著,一個星河,一個星河向我流過來,然後在遠處消失。我不知
道躺了多久,好像我已躺了永恆的時間。最後整個星河,整個宇宙系統向我壓過來,﹁這下完了
!﹂我模糊的想著,數不清的世界向我衝過來。
﹁羅桑!羅桑!你神遊太虛了嗎?這個聲音響著,在宇宙間反射著,再反射:::在我的石
室之中回音蕩漾著。我痛苦的睜開雙眼,試著使他們調到正確的焦距。在我上方有一顆看起來頗
為熟悉的明星,然後星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明雅唐達普喇嘛的臉。他正溫和的搖醒我。
太陽光射進這個房間了,光照著塵埃,使他們閃出彩虹的顏色。
﹁羅桑,已經日上三竿了,我讓你多睡一會兒的,但是現在你該吃點東西,然後我們要上路
了。﹂我疲倦的站起身來,我今早有點不對勁,我的頭一個比兩個大,而我心裏還在想著晚上做
的夢。把我的東西收進袍子裏,我走出房間去找我們的食物||糌粑。我下了木刻梯,真怕跌下
去,我走到廚事僧那兒去。
﹁我來拿點吃的東西。﹂我謙恭的說。
﹁食物?這個時候啊?滾你的!﹂廚事僧吼著。他正伸手出來準備打我,另外一個僧人低聲
說:﹁他是和明雅唐達普喇嘛一起的。﹂廚事僧好像被蜂螫了似的跳起來,罵著他的助手說:﹁
什麼?你還等什麼?快給這位先生他的早餐!﹂本來我皮袋裏該有足夠的大麥的,但是在來訪期
間用完了。所有的僧侶,無論是契拉︵沙彌︶、屈巴或者喇嘛都隨身攜帶一皮袋的大麥及一個缽
碗,這是用餐必備之物。糌粑及奶茶在西藏是主要食物,如果西藏喇嘛寺廟要印菜單的話,那只
有兩個字好印:糌粑。
飯後我覺得好些了,和明雅唐達普喇嘛一起,我們騎馬到國卜院的喇嘛寺廟去。半途上我們
沒有說話,我的馬行動怪異,如果我想坐得穩,必須全神貫注騎它。我們走過朝聖大道,香客們
看見我導師的僧袍,知道他的階級很高,紛紛前來祈福。得到了祝福,他們繼續朝聖之路,他們
看起來好像已得救了一半似的。很快的我們騎馬穿過柳林,來到直指預言之家的石徑。在院子裏
,僕從僧牽走了我們的馬,謝謝老天!我又得以站在地上。
這地方頗為擁擠,我們國家四處的高級喇嘛都遠道而來,國卜院院長將和統治這個國家的領
袖們見面。經由特殊安排,至尊的命令,我也得以晉見。我們被帶到設榻之處,我在明雅唐達普
喇嘛旁邊的房間,而不是和很多沙彌擠在宿舍裏。當我們經過大廳裏的小廟時,我聽見:﹁諦聽
我們靈魂之聲。此世虛幻。﹂
﹁老師!﹂當沒有旁人的時候我問:﹁為什麼﹃此世虛幻﹄呢?﹂
他帶笑的看著我回答說:﹁什麼是真實的呢?你摸一堵牆,你的手指被石頭擋住了,所以你
認為牆是實體的東西,沒有東西能穿過它。窗外喜馬拉雅山脈像是大地的支柱,但是一個鬼,或
是星光體的你都可以穿過山間的石頭,就像穿過空氣那麼容易。﹂
﹁但是為什麼說﹃虛幻﹄呢?﹂我問道:﹁我昨天晚上做的夢才是虛幻的呢!我想到都怕!

我的導師以極大的耐心聽我說完那個夢,他說:﹁我會告訴你世界是虛幻的這回事的!但是
現在不成,我們現在要去見院長?﹂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國卜院院長非常年輕,很瘦,面帶病容。他召見我時,他的眼光看穿了
我,我的脊椎因而由上涼到下。
﹁不錯!你就是他,我認得出來。﹂他說:﹁你有法力,以後你也會有這方面的知識。我等
一下再見你。﹂
明雅唐達普喇嘛,我的好友,非常高興的說:﹁你通過每一次考驗,羅桑,每一次!﹂他說
:﹁走!我們到內殿去休息,我有話對你說。﹂他對我笑笑,然後我們一起離去。
﹁羅桑,我們談談﹃此世虛幻﹄這件事情吧!﹂
我的導師早就知道內殿沒有人在,佛像前點著油燈,跳動的火光使佛像的影子搖晃、舞動。
裊裊的香煙在我們上方形成一圈煙雲。我們坐在讀經臺旁邊,盤腿,雙手合什,靜坐。
﹁這個世界是虛幻的,﹂我的導師說:﹁所以我們召喚靈魂傾聽,因為他們才是在實相世界
的。我們說諦聽我們靈魂之聲,而不說聽我們肉體之聲。先聽我說,不要插嘴,因為這是我們信
仰的基本精神所在,我以後會解釋給你聽。人在精神沒有提升到足夠的程度的時候,要讓他們覺
得天上有位全能的天父或天母正在照顧他們,這是支持他們的力量,只有精神境界進化到一個相
當程度的時候,才能接受我現在要告訴你的這番話。﹂我看著我的導師,心裏想他真是了不起,
希望我們永遠能在一起。
﹁我們是有精神的生物。﹂他說:﹁我們就像是賦有智慧的電流。這個世界,這一生,是地
獄,是讓我們的精神因痛苦去學習控制血肉之軀,而得以淨化的一個場所。就像一個傀儡是由他
的主人牽線控制一樣,我們的肉身是由我們的超我,也就是我們的精神,經由電力之線控制。一
個好的超我能製造幻象使這些木偶認為他們是活的,並且依他們的意志活動。同樣的,除非了解
更深,否則我們會認為肉身才是主宰。在這個壓抑精神氣氛的地球上,我們忘記了靈魂才是主宰
,我們以為我們是依自己的自由意志行動,只需要對自己的﹃良心﹄負責。所以,羅桑,我們有
了第一個幻象||木偶,這肉身,以為自己是主宰。﹂他看到我困惑的表情,停下來,問我:﹁
怎麼樣?什麼事你不懂?﹂
﹁老師!﹂我說:﹁電力之線在那裏?我怎麼沒看見超我與我之間有什麼連接呢?﹂
﹁羅桑!你看得見空氣嗎?靈魂在肉體裏的時候當然看不見!﹂他向前抓住我的袍子,我看
到他凌厲刺人的目光差點嚇死了!﹁羅桑!﹂他嚴厲的說:﹁你的腦子不管用了嗎?你的腦袋裏
全是石頭嗎?你忘了﹃銀帶﹄就是電力之線,連接你和你的靈魂了?真的!羅桑!你的確是在一
個虛幻的世界裏。﹂
我覺得臉都紅了。我當然知道銀帶是條藍銀色的光帶,連接肉身與靈魂,有很多次我做星光
體旅遊的時候,我看到這條帶子發著光、振動著。它就像連接初生嬰兒與母親的臍帶一樣,不過
銀帶如果斷了,肉身也就無法生存下去了。
我抬起頭來,我的老師被我打斷之後,現在得以繼續說下去:﹁我們在肉身的世界時,很容
易以為肉身世界才重要,其實這也是超我的一種安全措施;如果我們不忘精神世界的快樂,那只
有特強的意志才能使我們留在此世。如果我們前生比今生顯赫,而我們又記得這一點,我們就學
不會謙恭之道了。我叫人送點茶來,然後我再告訴你一個漢人的故事:從他的死到他的重生,他
死後到達彼世的經過。﹂
喇嘛大師正要伸手去搖內殿的銀鈴,看到我不解的表情,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老師!﹂我回答:﹁為什麼要說漢人而不說西藏人的故事呢?﹂
﹁因為,﹂他回答:﹁如果我說是西藏人,你一定會把故事主角和某個你認識的人聯想在一
起||這樣的結果不太好!﹂
他搖了搖鈴,有個僕從僧送來了茶。我的導師心有所思的看著我說:﹁你知道我們喝茶的時
候吞下去幾百萬個世界嗎?液體的分子比較稀疏,如果你把茶的分子放大,你會發現他們像湖邊
的沙子。煤氣甚至空氣都是由分子、小粒子組成。不過這有點離題了,我們正準備討論一個漢人
的生與死呢!﹂他把他的茶喝完,然後等我喝完我的。
﹁老沈是個漢人,﹂我的導師說:﹁他的一生幸運,現在他年紀大了,他覺得對這一生很滿
意。他有個大家庭,有很多妻妾及奴僕,甚至皇帝也寵幸他。由他房間的窗口,他那雙老眼昏花
的雙眼還可以模糊的看到他花園裏趾高氣揚的孔雀。在日暮時刻,他重聽的耳朵還可聽到倦鳥回
林的歌唱。老沈向後躺下,靠在椅墊裏休息,他可以感到體內的死神漸漸放鬆了生的束縛。血紅
的太陽沈到古剎之後,老沈也癱進他的墊子裏去了,餘氣在他齒間嘶嘶作響。陽光消逝了,房間
中的小燈點起來了,但是老沈也走了,隨最後一絲陽光消逝了。﹂我的導師看著我,看看我是不
是正在聽著,然後又繼續:
﹁老沈陷入他的椅墊中,他的肉身最後一顫,繼而寂靜了,血不再在他的動脈、靜脈中流動
了,體液也不再在他體內流動了。老沈的肉身死了、完了、沒用了。如果有﹃眼通﹄的人在旁邊的
話,他會看到老沈的肉身四周有一層淡藍色的薄霧,凝聚成形後,離開肉身,水平方位向上浮升
,有條細細的銀帶連著。慢慢的銀帶越來越細,然後斷掉、分開。老沈的靈魂向上升,像是香的
煙雲般飄動,不費力的穿過牆,消失了。﹂喇嘛大師又倒了茶,看到我也有了茶之後,繼續說:
﹁這個靈魂飛過領土,飛過空間,這是唯物論者無法了解的。最後他來到一處美妙的花園地
,其中有不少大建築物,他在其中一個建築物面前停了下來,老沈的靈魂走進一個閃亮的門。羅
桑!靈魂有他們自己的環境的,就像在這個世界上一樣,覺得是實質的。在靈界的靈魂能被限制
在圍牆之內,也能在地上行走。那裏的靈魂有不同的才能,就像地球上的人一樣。老沈的靈魂不
停的向前走,最後進了一個小房間,他坐下來,看著他面前的牆。忽然,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他這一生的景象,這就是我們稱的﹁業鏡﹂,受過訓練的人也可以看得見,凡是去世,由此世
進入彼世的人都可以由業鏡上看見自己的成功與失敗。人可以看見他的往生,並且做他自己的評
判。沒有人比他自己評判自己更嚴厲了。我們不是坐在上帝之前發抖,我們坐著看自己所有的所
作所為及想做未成之事。﹂我靜默的坐著,我發覺這些實在太有趣了,我能聽幾個小時也不厭倦
||總比上課要好的多了。
﹁曾經是漢人老沈的靈魂再度看看他在世上那段被認為是成功輝煌的日子,﹂我的導師繼續
說:﹁他一面看,一面對自己的錯誤感到難過。最後他站起來,離開了那個小房間,很快的走到
一個大房間去,那裏有許多靈界的男男女女等著他。他們靜靜的,以同情、了解的心情對他笑著
,他們正等著他來,等著他請求他們指引迷津。他坐在他們中間,述說著他的錯誤,以及那些他
想做、要做卻未能做的事情。﹂
﹁但是你不是說他自己做他自己的評判,而不是別人來評判他嗎?﹂我很快的說。
﹁是啊!羅桑!﹂我的導師回答:﹁看了他的過去及他的錯誤之後,他去找這些顧問詢求建
議啊!||不要插嘴,聽我先說,以後再問問題。﹂
﹁我剛剛說到,﹂喇嘛大師繼續接著說:﹁這個靈魂和這些顧問坐在一起,並且告訴他們他
的錯誤,告訴他們他的靈魂中需要﹃加強﹄的品格,以便他以後能進化超越。他先回到地球看看
他的身體,然後休息一段時間||幾年或者幾百年||然後在他人協助之下,找一個最適合他,
能使他更進步的環境去投胎。於是曾經是老沈的靈魂回到地球去看看他的屍身,他們正要替他舉
行葬禮。然後,不再是老沈的靈魂了,而是個將要休息的靈魂,他回到另外一個世界,在一個特
定的時間之內,他休息、復原,研究他的往世,準備他的來生。在這裏,死亡後的世界裏,東西
及質地都像在地球上一樣具體。他一直休息到預定時間過完。﹂
﹁我喜歡聽這些!﹂我叫道:﹁我覺得真有意思!﹂我的導師向我笑了一下,再繼續:
﹁預定的時間過完,這個等待的靈魂就被專門做服務工作的靈召喚去準備投胎。世人看不見
他們,他們去拜訪就要為父母的人,並且停下來看看這個家是不是能供應這次想要學習的環境,
滿意的話,他們就離去了,幾個月後,母親忽然感到胎動,這個靈魂入胎了,然後在恰當的時間
之內,嬰兒降生為人。那個曾經在老沈體內活動的靈魂重新掙扎於人世,在中國一個貧窮的漁村
,做了王家的孩子。再度,高頻率振動的靈魂轉入低八度音振動的肉體內。﹂
我坐在那兒,想著,我還聯想到更多其他的事情。最後我說:﹁敬愛的喇嘛,如果事情是這
樣,那麼為什麼人會怕死呢?死不過是塵世煩惱的解脫啊!﹂
﹁羅桑!問得好!﹂我的導師回答:﹁如果我們記得另外一個世界的快樂,大部分的人就沒
法子忍受這裏的困難與痛苦了,所以我們在內心深植了對死的恐懼。﹂斜眼戲弄的看看我,他說
:﹁我們有些人不喜歡上學,不喜歡學校裏必需有的訓練,可是一個人長大成人之後,上學受訓
的好處都顯現出來了。逃學而又希望能學到知識是不太可能的。同時我也不贊成一個人時間未到
就結束生命。﹂我有點懷疑這一點,因為就在幾天以前,一個目不識丁的病老僧,從一個高房子
上跳下來。他是個性情乖僻的老人,他的怪脾氣使他拒絕旁人的幫助。我以前認為老傑葛米這樣
做不算錯,對他好,對旁人也好。
﹁老師,﹂我說:﹁那麼說老傑葛米結束他自己的生命是不對的囉?﹂
﹁是的!羅桑!他做錯了!﹂我的導師回答:﹁每個人在世界上都有一定該活的日子,如果
在這之前結束生命,他或許幾乎立刻就回到這世界來。就是這個原故,我們看到有些嬰兒只活了
幾個月,這種情形就是自殺的靈魂又回來投胎,然後把以前該活的日子過完。自殺永遠不是應做
之事,它是一個人和超我做對的罪過。﹂
﹁可是,老師!﹂我說:﹁高貴出身的日本人切腹自殺去為家庭的不名譽贖罪,這又如何呢
?做這種事的人當然是勇者囉!﹂
﹁不對!羅桑!﹂我的導師斷然回答:﹁不對!真正的勇敢不是去死,而是面對困難與痛苦
的時候仍然能夠活下去。死是簡單的事,但是活||那才是勇敢的行為!理論上表現驕傲的切腹
自殺也不能使人無視其錯誤。我們來此為了學習,我們必須在特定的有生之年中,經由生活去學
習。自殺永遠不是應該做的事情!﹂我又想到老傑葛米,他自殺時年紀已經很大了,所以他再來
的時候,我想,只會做短時間的逗留。
﹁敬愛的喇嘛!﹂我問:﹁害怕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我們要為害怕受那麼多苦?我已經注
意到我最怕的事情從來沒有成真,但是我還是怕得要命!﹂
喇嘛大師笑著回答:﹁大家都一樣!我們就是怕那些未知之事!但是害怕是必須的,害怕刺
激我們向前,否則我們就變得懶惰了。害怕使我們更有勇氣和力量去避免意外事件。害怕是個放
大器,能給我們更多能力、更多鼓勵,使我們克服懶惰的傾向。你就是因為怕老師,或者怕在他
人面前顯得蠢蠢的,所以你才會好好學學校的功課。﹂僧侶進內殿來了,小沙彌也進來點油燈,
燃更多的香。我們站起身來,走出去。外面夜涼如水,微風輕吹柳葉。遠處布達拉宮傳來喇叭聲
,回音模糊不清的在國卜院寺廟的圍牆內滾動回響。
第三章 預見未來
國卜院的喇嘛寺廟不大,但是卻五臟俱全,而且地處偏幽。幾乎沒有小沙彌在無憂的玩耍,
也沒看見一個僧人在院內懶洋洋的曬太陽,更沒人無聊的閒談著打發下午的時間。院裏多數是老
人以及老喇嘛。白髮蒼蒼,背脊彎駝的老人行動緩慢的做著他們的事。這裏是預言之家。對老喇
嘛還有院長來說,預言、占卜是他們肩負的重責。訪客非請勿來,也沒有迷途的旅客敢來乞食求
宿。大多數人懼怕這個地方,而且未經邀請的人也不能擅入。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卻是例外
,他隨時可以來,而且受到歡迎。
喇嘛寺外的小樹林保持了它的隱密,使它不被窺視。那些過度好奇又敢冒犯有法力的喇嘛的
人,看到堅固的石牆也只好打退堂鼓。至尊至聖常來造訪這個﹁知識之寺﹂,他有特設的廂房。
總之這裏氣氛幽靜,人人安安靜靜的做著他們重要的工作。
這裏既無吵鬧,也無惡客,整個地方由孔武有力的喀木人把守,他們多數有七呎高,都超過
二百五十磅體重,在西藏到處有人僱用他們做﹁警僧﹂,負責管理有時上千人僧侶社會的秩序。
他們時時巡邏,時時警戒,手持大棍,十分威武,那些良心有虧的人看到他們,實在害怕。身穿
僧袍之人不一定全是宗教虔誠之人,到處都有做錯事情及懶惰的人,所以喀木人工作繁忙。
此寺建築完全依需要而建,沒有高樓,也沒有木刻梯,這些完全是為了老人方便,他們已沒
有了年輕人的韌性,他們的骨頭也太脆了,跌不起跤;寺內迴廊很便於通行,高齡的都住在樓下
。院長他本人也住在樓下,位在國卜寺之側。在他四周住的都是最老、最有學問的人,以及老資
格警僧的喀木人。
﹁我們去看院長去!羅桑,﹂我的導師說:﹁他對你很感興趣,而且準備給你很多時間和他
談話。﹂這個邀請||或者是命令||叫我非常不安,我過去拜訪星相家或是預言者都製造了一
大堆壞消息,證實未來有更多痛苦、更多困難。而且通常我都得穿上我最好的袍子,呆若木雞的
坐在那兒,聽那些老頭子說一些我不想聽的陳腔濫調。我滿懷疑懼的抬頭看看老師,他強忍住笑
,低頭看著我,我陰沈不快的想:很顯然的,他知道我在想什麼!他終於暴笑出來,對我說:﹁
就這樣去好了,院長不會以衣取人的,他比你自己還要知道你的事呢!﹂我的不安更加深了,真
不知道我又要聽到什麼事!我們走下迴廊,到內院去,我望著遠處隱現的山頭,覺得自己像待宰
羔羊。一個皺著眉頭的警僧好像一座山一樣走近我們,認出我的導師之後,他連忙表示歡迎的一
笑,深深一鞠躬,說:﹁向您蓮步下俯伏致敬!神聖的喇嘛大師!請准許我帶領您到院長大人那
兒去!﹂他跟在我旁邊走著,他的大步使地都振動了。
兩個喇嘛站在門旁,不是普通的﹁侍衛僧﹂,他們看到我們走近,忙向旁邊讓開,以便我們
可以入內。其中一個對我的老師笑著說:﹁大人在等您呢!﹂另外一個說:﹁他正盼著您來呢!
明雅大師!﹂我們走進去,發現室內頗暗,有幾秒鐘,我只能看到一點點東西,我的眼睛剛剛在
院子裏看了雪亮的太陽光,以致眼花了。等我的視覺漸漸恢復正常,我看到室內空空洞洞的,在
牆上有兩副掛簾,牆角有個正在燒著香的香爐,如此而已。室中央,一個普通的椅墊上坐著一位
年輕人,他看上去很瘦弱,實在叫人驚訝,他就是西藏國卜院的院長。他的雙眼略為突出,看著
我並且看穿我,我覺得他是在看我的靈魂而不是我的肉身。
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和我對他行傳統的俯伏之禮,並且向他問安,然後我們候立。直到
這種沈默變得叫人不安了,院長才說話:﹁明雅大師!歡迎歡迎!羅桑,歡迎你來。﹂他的聲調
略高,音量不強,讓人覺得聲音來自遠方!有一會兒,我的導師和院長談著他們都有興趣的事,
然後明雅唐達普喇嘛起身鞠躬,轉身離去。院長坐在那邊看著我,最後他說:﹁拿個墊子坐到我
身邊來!羅桑!﹂我拿了一個遠在牆邊的墊子來,放好,坐在他面前。他沈鬱地看了我好久,我
在他注視下開始不安了,他才說:﹁原來你就是星期二.羅桑.倫巴!︵藏人取名,第一個名字
是出生的星期日數,第二個才是父母取的名字,如果出家有了僧名或法號,才會有第三個名字︶
我們在彼世頗熟,現在至尊令諭,讓我告訴你將要來的苦難及待克服的困難。﹂
﹁喔!先生!﹂我叫道:﹁是不是我前世犯了什麼大錯,所以這世要這麼受苦?我的命似乎
比別人的苦!﹂
﹁不對!﹂他回答:﹁人常以為此生多苦是因為前世犯了罪,這是錯的!如果你在火爐裏加
熱去燒一塊金屬,是因為這塊金屬犯了錯,要受到處罰,還是為了想冶鍊改善這塊金屬的質地,
而這麼做?﹂他嚴厲的看著我說:﹁你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僧和你討論這方面的事,我的責任
是告訴你未來。﹂
院長搖了搖銀鈴,一個僕從無聲的走進來,他在院長與我之間放了一張矮桌,在矮桌上他放
下一個精緻的銀碗,上面繪有瓷器般的花紋,碗內放了燃燒的木炭,在送到院長面前之前,僕從
已將之扇風,使木炭燒紅。他又在碗右邊放了一個彫刻華麗的木盒,然後像他來時那麼無聲的離
去了。我坐著沒動,心裏七上八下的,不知為什麼這種事情會降臨到我頭上。每一個人都告訴我
將來我的命很苦,而他們似乎還很高興。雖然我不是因為前世犯罪要贖還,苦總是苦。院長伸手
打開盒子,用一個小金匙,在燒紅的木炭上灑上了一些香粉。
整個房間充滿了藍色的煙霧,我感到眩暈,視力模糊。無窮遠處似乎傳來了搖大鈴的聲音,
聲音漸漸近了,音量越來越大,我覺得頭都要裂開了。我的視覺轉為清晰了,我專注的注視著碗
內不停升起的煙霧,在煙霧中我看到了動靜,景象移過來,把我也融入其中。院長的聲音不知從
何方傳來,單調的述說著,但是我不需要聽他說話,我自己可以看得到我的未來,看得像他一樣
清楚。有一段時間,我站在一旁看著我生命中發生的事件,在我面前像放電影一樣的演著:我的
童年事、父親的苛求::︵在﹁第三眼﹂一書有詳細敘述︶||全部在我面前播放出來;再度看
到我坐在察克波里寺前,再度感到強風將我由寺頂吹到鐵山山邊的硬石上,跌斷骨頭。畫面︵我
們所稱的﹁業鏡﹂︶又繼續出現,我又看到我的入門儀式,以及未入門前的各種秘密儀式,然後
我看到我孤獨的踏上到中國重慶去的漫長旅途。
一個奇怪的機器被拋在半空中,曲扭抖動著,飛了一會兒便掉落在重慶近郊的峭壁上,而我
天哪!||我竟是駕駛員。過了一會兒我看見一隊這樣的機器,翼上有日本紅太陽的標誌,
機腹向地面放出黑點,使地面燒火冒煙,殘肢在半空中飛撞。有一段時間,天空中下著人血,肢
體碎片滿天飛,我看著噁心、難過極了。目眩神昏之餘,我見到畫面移動了,我發現自己正被日
本人折磨著!我注視著自己的這一生,看到那些苦難,感受到殘酷,但是最令人痛心的是某些西
方人的背信與邪惡,我看到他們只為了嫉妒就從事破壞善事的工作。畫面不停的跳動,我預先看
到了今生我可能要走的路。
我知道的很清楚,這些事大部分都會實現,只有些細節可能會不相同。一個人的星相方位圖
只能表示出這個人能做到及能忍耐的極限,就像引擎的操作員能定下最小、最大的速度一樣。﹁
我的命可真苦!﹂我想。忽然一隻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害我嚇了一大跳,我幾乎從墊子上跌下來
,我回頭看到院長的臉,他現在坐到我後面去了。他的目光中包含了同情,為我將來的困難而憂
傷。
﹁你的精神感應力很強,羅桑,﹂他說:﹁通常我都需要向觀看景象的人做解釋。至尊對你
的期許是相當正確的。﹂
﹁我只想平平靜靜的留在西藏。﹂我說:﹁我怎麼會要去西方世界呢?那裏的人那麼熱心傳
他們自己的教||而且喜歡從人背後割別人的喉嚨。﹂
﹁︵這就是任務,我的朋友!﹂院長說:﹁而你必須去做!不管有多少逆境,你最後會成功。
這就是為什麼要給你受特別而又困難的訓練。﹂說到這些苦難和任務真使我沮喪極了!我要的只
是平和安靜的生活,偶而來點不傷大雅的玩樂。﹁現在,﹂院長說:﹁你該回到你的導師那兒去
了,他有話對你說,而且他正在等你去呢!﹂我站起身來,鞠躬之後轉身退出了院長的房間。外
面那位巨高的警僧正等著帶我去明雅唐達普喇嘛那裏。我們並肩而行,這使我想到我曾看到過的
一幅畫:一隻大象與一隻小螞蟻在森林裏的路上肩並肩的走著::。
﹁怎麼樣?羅桑!﹂我一走進喇嘛大師的房間,他就這麼說:﹁我希望你看了那些景象之後
,不要太喪氣!﹂他向我笑笑,揮手示意我坐下:﹁先給肉身吃點東西,羅桑,然後再給靈魂進
補一番!﹂他一面笑一面搖他的銀鈴請僕從僧送茶來。很顯然的,我及時趕上吃點心!喇嘛寺的
規矩:吃東西時不可左顧右盼,應聆聽誦經人讀經。在明雅唐達普房間裏,沒有高高在上的讀經
人在誦唸佛經中的字句,使我們的思想不要放在食物上;也沒有那些虎視眈眈的督察,隨時準備
過來制止我們犯規。我望著窗外綿綿不斷的喜馬拉雅山山脈,想著我很快就要看不到這些山脈了
。我看到了幾眼未來||我的未來||我對那些隱藏在煙霧裏,看不太清楚的事情,感到更害怕

﹁羅桑!﹂我的導師說:﹁你看到了不少,但是有更多部分都隱藏著。如果你覺得你沒法面
對這種事先計劃好了的將來,那我們只好悲哀的接受這個事實,讓你留在西藏!﹂
﹁老師!﹂我回答:﹁你曾經告訴過我,一個人不走他應走的人生之路,畏縮不前,甚至回
頭,不算是個大丈夫!我會向前走的,雖然我已經事先知道了在我面前的是一條坎坷的路!﹂他
笑了,嘉許的點點頭,說:﹁我看得不錯!你最後會成功的。﹂
﹁老師!﹂我問道:﹁為什麼人不能記得他往生的所作所為,卻又想知道他這一生要做的事
呢?為什麼總有隱藏不現的部分?我們又為什麼不能清楚每一件事呢?﹂
明雅唐達普喇嘛揚起他的眉毛並且笑著說:﹁你真是打破沙鍋問到底嘛!你的記性怎麼不好
了?我最近才說過,通常我們不記得往生的事是因為不想增加我們今生在這個世界上的負擔,正
如我們有句老話說:﹁生命輪迴,有富有貧;今天乞丐,明日富王。﹄如果我們不知道往生,今
生我們一切重頭開始,而不至於去追溯前生的營生了。﹂
﹁但是,﹂我問:﹁為什麼有些部分隱藏著呢?如果所有的人對每件事都清楚,不是可以進
步的更好、更快嗎?﹂
我的導師笑著對我說:﹁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他沈默的坐了一會兒,然後才開始說:﹁
我們是具有法力的,這種法力是在我們超我的控制力中,這種法力比任何物質世界中發現的力量
都要強無數倍。特別是西方人最會誤用這種我們可以控制的力量,因為西方人最關心的就是錢。
西方人老是愛問兩個問題:第一個是:你能證明嗎?另一個是:這樣做,我有什麼好處?﹂他孩
子般的笑笑又說:﹁我一想到人用一大堆機器、儀板發無線電消息到海外去就好笑!他們用﹃無
線電﹄這個名詞,事實上這些儀器是由數哩長的電線連接組成的!但是在我們西藏這裏,受過訓
練的喇嘛,不用儀器也能把心電感應的消息傳送出去。我們以星光體在空間、時間之外旅行,拜
訪其他的世界。我們也會輕昇術||能利用這種不為人知的法力舉重。羅桑,不是所有的人都是
好人,也不是所有的僧侶都是聖人。喇嘛寺院中有壞人,監牢裏也可能有聖者。﹂
我詫異的看著他,問道:﹁但是如果所有的人都有這方面的知識,他們不是都會變好嗎?﹂
喇嘛大師憂愁的看著我,回答道:﹁我們不公開秘術是因為人類這樣才安全。有很多人,特
別是西方人,只想要金錢與駕馭他人的權力。正如預言家所說,我們的地方以後會被一群不為他
人著想的人侵入︵即共產黨入侵西藏︶甚至表面上看起來好像被征服了,他們支持獨裁,這些獨
裁者將會奴役半個世界。從前有幾個大喇嘛,因為不公開祕術,而被俄國人折磨至死。羅桑!一
般人忽然接觸到秘術,先是會懼怕這種法力,然後就會用這種法力致富去實現他的野心。他先試
一試,發現金錢滾滾而來,錢愈多,權力愈高,他就會想要求更多的錢和權力。百萬富翁不會只
想要一個一百萬,而想要更多更多的百萬。有人說在沒進化的地方,權力會導至腐敗,而秘術能
帶給人權力。﹂
忽然靈光一現,我知道怎麼解救西藏了!我興奮的跳起來,叫著:﹁這樣一來,西藏有救了
!秘術可以使我們解除被入侵之災!﹂
我的導師同情的看著我說:﹁不!羅桑!我們不為這種事情動用法力!西藏會被血洗,而且
差一點被徹底毀滅,但是幾年後她會東山再起,變得更偉大、更高超。我們的國家經過戰火的冶
鍊,變得更淨化,跟著,整個世界都會。﹂他斜眼看了我一眼,靜靜的說:﹁羅桑,你知道,世
界一定得打仗,如果不打仗,人口就會太多;如果沒有戰爭,就有瘟疫。戰爭和疾病調節世界的
人口,使地球上的人有互相和好、和平相處的機會||別的世界也一樣。除非世界上人口的增加
想辦法控制住,否則一定會有戰爭。﹂
鑼聲召集我們去做晚課了,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站起身來,說:﹁羅桑!走吧!我們在
這裏作客,一定要參加誦經儀式,表示我們對主人的尊敬。﹂我們走出房間,來到內院,鑼聲還
在響||比我們在察克波里寺要響得長些。我們以蝸牛速度走向寺殿,我正覺得奇怪,為什麼要
走得這樣慢,然後我發現四周儘是一些老年人和有病的人,扶著拐杖,跟隨我們的腳步,慢慢蹣
跚的走過內院。我的導師輕聲對我說:﹁羅桑,我想你還是去和那邊那些沙彌坐在一起比較有禮
貌一點!﹂我點點頭,繞過寺殿內牆去和國卜院喇嘛寺廟的沙彌坐在一起。我在一邊坐下時,他
們全對我投以好奇的眼光。趁督察不在看的時候,他們逐漸移過來,包圍坐在我四周。
﹁你從那兒來?﹂一個好像是領袖人物的男孩問我。我輕聲回答:﹁察克波里寺。﹂
另外一個輕聲問:﹁你就是至尊送來的那個傢伙嗎?﹂
我也耳語般的輕聲回答:﹁是的!我見過院長了,他告訴我||
﹁不要講話!﹂一個嚴厲的聲音在我身後打雷一般響起:﹁你們這些小鬼不准再出聲!﹂
我看著大個子走遠了,一個男孩說:﹁哼!別管他!他是會叫的狗不咬人!﹂就在這個時候
,院長及一位方丈從側邊小門出現了,然後晚課開始了。
不久我們魚貫走到寺殿外的空地,我和其他的人一起到廚房去裝大麥及喝茶。沒什麼機會發
表長篇大論,各級僧侶四處站著,在睡前隨便談一兩句。我走到分配給我的房間,用我的袍子把
自己裹好,然後躺下睡覺,可是我沒能立刻睡著。我看著外面紫色的黑暗,點綴著金光閃閃的油
燈。遠處永恆的喜馬拉雅山高聳向天,好像在向天上的神明祈求著什麼似的。皎潔的月光在山間
石縫閃耀著,有些照射不到的地方也因月亮爬高而又閃耀起來。今夜無風,旌旗無力的垂在旗桿
上。些許雲兒在拉薩巿上空懶洋洋的浮動著。我翻了個身,睡著了,夢都沒做一個。
清晨我醒來,生怕睡過頭而趕不及做早課,趕忙跳起身來,穿好袍子,開門跑到空無一人的
回廊,又衝到內院裏去||一直衝到一個喀木人的懷裏。他用他的鐵腕箍住我,輕聲問道:﹁你
要到那兒去?﹂
我回答:﹁去做早課!我一定睡過頭了。﹂
他笑了起來,放開我,說:﹁喔!你是外來的。這裏沒有早課,回去再睡一下吧!﹂
﹁沒有早課?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做早課啊!﹂我叫起來。
這位警僧大概心情不錯,他溫和的回答我說:﹁我們這兒有老年人,而且有些還在生病,所
以就免除早課了!回去吧!去安安靜靜休息一下。﹂他拍拍我的頭,對他而言也許只是輕微的動
作,對我卻好像被雷打著了一樣。接著他又推我一把,推我到回廊去。然後他一轉身,重新恢復
院中巡邏,他碰!碰!的沉重腳步聲配著通!通!木棍敲地的聲音,每一步都好像木樁被打入地
下一樣。沿著回廊,我跑回去,幾分鐘後就又睡熟了。
後來我去晉見方丈及兩位老喇嘛。他們很仔細的問我:我的家庭生活、對往生的記憶、以及
我和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的關係。最後他們三位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慢慢走到門口。最後的
一位伸著彎曲的手指,指著我說:﹁來!﹂我柔順的跟在後面,非常驚訝的發現他們好像是頭昏
的人在走路一樣,他們慢慢走出門,無力而又慢吞吞的沿著回廊行蝸牛步!我在後面跟著,為了
儘量配合他們的慢步,我差點踩到自己的腳而跌倒!我們﹁爬行﹂經過幾個僧人和小沙彌的房間
,他們也以好奇的眼光目送我們慢步通過,我覺得當這種隊伍的隊尾真不好意思,臉都紅了。領
頭的方丈扶著兩根枴杖蹣跚而行,其後跟著兩位衰老的喇嘛,甚至還跟不上方丈的腳步。我嘛!
殿後,實在沒法子走得再慢了。
最後,對我來說實在夠久了,我們來到一處小門前。我們站在那兒,等著方丈喘著氣,摸出
鑰匙,一位喇嘛上前幫忙,終於把帶著絞鍊的門推開。方丈先進去,然後一位喇嘛,接著另一位
喇嘛走進去,沒人跟我說什麼,所以我也跟進去,一位老喇嘛把在我身後的門關上。在我面前橫
著一張長桌,上面擺著一些滿蓋灰塵的物品:舊僧袍、老祈禱輪、舊缽、以及幾串念珠,還有幾
個盒子及其他各種東西我沒能一眼就認出來是什麼。
﹁哼||嗯||到這兒來,孩子!﹂方丈叫我。我頗不情願的走到他身邊,他用他的瘦骨手
抓住我的左臂,我覺得我好像被骷髏抓到一樣!﹁哼||嗯||孩子||哼||如果有的話,哪
些東西是你往生用過的東西?﹂他拉我到桌邊,把我轉向桌前,然後又說:﹁哼||嗯||如果
你認為哪個東西是你的||哼||把它或它們挑出來||哼||嗯||然後拿給我。﹂他重重坐
下,而且看起來好像不管我做什麼似的。另外兩位喇嘛和他坐在一起,一語不發。
﹁好吧!﹂我心裏自己想:﹁如果這三位老公公要這樣來搞||好吧!我就照他們的辦法吧
!﹂精神感應當然是最簡單的辦法。我沿著桌邊慢慢走,伸出左手,手掌向下,試著各種物品。
經過某些東西的時候,我感覺到掌心癢癢的。有點輕微的顫抖,一直傳到手臂上來。我挑出了一
個祈禱輪、一個舊破碗及一串珠子。然後我再沿桌繞一圈,這次只有一件東西使我掌心發癢,手
臂發顫||一件快腐爛的袍子。這是一件高級官員穿的番紅色袍,它的顏色因年代久遠已快全褪
白了,它的料子腐壞得用手摸都會變成粉。我極為小心的把它拿起來,生怕它在我手中碎成片片
。我小心翼翼的把它拿到老方丈那兒,放在他的腳邊,然後我又轉頭去拿祈禱輪、破碗、還有那
串珠子。方丈和那兩位喇嘛不出一言的開始檢查這些物品,在一本方丈的古老黑色書中比較著某
些特徵和暗記。有一段時間,他們面對面坐著,頸子上皺紋滿佈,點著頭,努力的想著。
﹁嗯||啊||﹂方丈喃喃的說,好像一隻過勞的犛牛在喘氣:﹁嗯||真的是他。嗯||
表現傑出。嗯||到你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那兒去,孩子,嗯||告訴他我們請他來。你呢,
我的孩子!不用再回這裏了。嗯||啊||。﹂我轉身跑出房間,心裏真高興可以離開這些活木
乃伊,他們那種乾癟癟的冷漠樣子實在比不上明雅唐達普喇嘛溫暖熱心的態度。我快步轉了一個
彎,來個大剎車,只差一吋就撞上我的導師。他向我笑著說:﹁喂!別驚訝!我也收到消息了。
﹂他和善的拍拍我的背,然後趕忙去方丈及兩位老喇嘛在的房間去了。我遊蕩到內院裏,無聊的
踢石頭。
忽然有個聲音從我背後傳過來:﹁你就是那個已經查明來歷的傢伙嗎?﹂
我轉身看到一個小沙彌正熱切的看著我。﹁我可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我回答:﹁我只知
道他們把我拖過回廊,到一個小房間,叫我挑撿出屬於我的老東西,誰都會做嘛!﹂
這個男孩好脾氣的笑著說:﹁你們察克波里寺的人真行!否則你們也不會在那裏留下了!我
聽說你前生是個大人物呢!你一定是的!因為院長和你談了半天話呢!﹂他聳聳肩,故意嚇我說
:﹁你最好小心點!在你還不知道怎麼一回事的時候,他們就會認出你的來歷而且讓你做方丈。
到時候你就沒法子和其他察克波里寺的人玩耍了。﹂
內院那邊,遠處的一個門開了,我的導師出現了,快步走到我們這邊來。剛才那個和我講話
的小沙彌向他深深的鞠躬,表示敬禮。喇嘛大師向他微笑,並且溫和的說話||他總是那麼慈藹
。明雅唐達普喇嘛對我說:﹁羅桑!我們該上路了,就快天黑了,我們可不想摸黑騎馬呢!﹂我
們一起到馬廄去,馬夫已經備好我們的馬了。我勉強上馬跟在我的導師後面,穿過柳林而去。一
路上我們沉默著,我在馬背上可沒有辦法與人嚴肅的交談,因為我必須全心全力保持騎在馬背上
!我驚訝的發現我們居然沒有轉回察克波里寺去,而上了到布達拉宮去的路!馬慢慢爬著石階,
在我們下面的山谷已漸滲入了夜色。我好高興跳下馬來,急急的走進已經很熟悉的布達拉宮去找
東西吃。
吃完晚餐,準備回房的時候,我的導師正等著我。他叫我:﹁羅桑!和我一起進來。﹂我進
去,照他的話坐下。他說:﹁我想你一定奇怪那是怎麼一回事吧?﹂我輕快的回答道:﹁我想我
被認出是個﹃再來人﹄了吧!你叫我離開國卜院的時候,我正和那個沙彌在談這件事呢!﹂
﹁你知道了就好!﹂明雅唐達普喇嘛說:﹁現在我們要花點時間談點事情,今晚你不必去晚
課。坐舒服點,聽我說,不要一直打岔!﹂
﹁大部分人是為了學習事情才來到這個世界的,﹂我的導師開始說了:﹁其他的人是為了幫
助有需要的人而來,或者為了完成某項特殊非常重要的任務而來。﹂他深深看我一眼,看看我是
不是在聽,然後繼續說:﹁很多宗教宣稱有地獄,說地獄是受處罰的地方,或者是贖罪的地方,
事實上,地獄就在這裏,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真正的生命是在另外一個世界裏,我們來這裏學習
,也為我們往生的錯誤付出代價。你來這裏是要完成一項和人的﹃氣﹄有關的任務。你的﹃工具
﹄是超強的精神知覺,也就是觀﹃氣﹄的超強能力,以及我們能給你的全部秘術知識。至尊下令
用各種可能的方法增加你的法力及知識。我們用直接教導、親身體驗及催眠法使你在最短的時間
之內得到最多的知識。﹂
﹁真是地獄,沒錯,﹂我鬱鬱不快的叫著。喇嘛大師覺得我的形容滿好笑的,他回答說:﹁
這個地獄只是通往更好生命的進身之階而已!在這裏我們才能改正一些基本的錯誤、缺點,在地
球上的幾年裏,我們能由錯誤中蛻出,而這些錯誤在彼世可能危害我們數不清的長時間。和彼世
比起來,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命只好像眨眼工夫即過。大部分西方人以為人死了以後就坐在雲端彈
豎琴,其他的人以為人離開這個世界之後就到達一種虛無的境界,而且樂在其中。﹂他笑著繼續
說:﹁如果我們能讓他們知道死後比生前活得更真實,那該多好!世界上每一個東西都是振動組
成的,這些振動我們可以將它們看做音符刻度中的一組八度音,當我們死後進入彼世,我們的﹃
八度音﹄升高了。﹂我的導師停下來,抓住我的手,把我的關節在地上敲,他說:﹁羅桑!這是
石頭,這種東西的振動我們稱之為石頭。﹂然後他又抓起我的手,用我的手指去觸揉我的袍子,
跟著說:﹁這個呢,是代表毛的振動。如果我們把每件東西的振動刻度升高的話,我們對於硬、
軟之間相對的感覺仍舊能保持,所以死後,真正生命開始,我們能像在這個世界裏一樣佔有東西
。你懂了嗎?﹂他問。
很明顯的我很清楚,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喇嘛大師打斷我的思路,他說:﹁是的!我知
道這些知識在此地很普遍,眾所週知,但是我們要把這些﹃不須言傳的思想﹄說出來,就必須讓
它清清楚楚有系統的存在你的心裏。以後你會到西方世界的國土去,在那裏你會因西方宗教之故
碰到許多困難。﹂他有點苦笑著說:﹁基督徒叫我們沒開化的異教徒。在他們的聖經裏有﹃耶穌
基督到荒地﹄的字句,在我們的記錄裏我們可以發現耶穌基督當時到了印度,研究過印度教,然
後他到拉薩來,在大昭寺跟我們那時候最主要的幾位僧人學習。耶穌基督宣傳的是一個很好的宗
教,但是今天所行的基督教並不完全是耶穌基督所創造的宗教。﹂我的導師嚴肅的說:﹁我曉得
你對這些不太感興趣,覺得有點無聊,想我怎麼說了這麼多廢話,但是我曾經到西方世界旅行過
,我有責任警告你,你將會碰到的難題,我能做的就是告訴你他們的宗教,因為我知道你的記性
特強!﹂我臉紅了,我剛剛真的在想:﹁廢話太多了!﹂
回廊之外,僧侶的娑娑腳步聲走向大殿去做晚課。屋頂上吹喇叭的人出現了,目注著山谷,
吹出今日最後一個音符。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繼續說:﹁西方主要有兩個宗教,但是有無數
個支派。猶太教很古老也比較寬容,猶太人不會找你麻煩,給你困難,幾世紀以來他們受到迫害
,所以他們對別人都比較有同情心和瞭解。基督徒就不那麼寬容了,當然,星期天是例外。我不
想告訴你個別的信仰,以後你會讀到這些,我只想告訴你他們宗教的起源。﹂
喇嘛大師說:﹁地球上早年的生活形態是小部落,沒有法律,也沒有行為準則。力量就是法
律,強大兇猛的部落攻打弱的。恰當的時機來臨了,有一位既強壯又聰明的人起來了,他知道如
果他的部落有組織紀律的話就會強大,所以他建立了一個宗教及一套行為的準則。他要求他的族
人﹃多生育,繁衍種族﹄因為他知道生愈多孩子,他的部落會愈強大。他命令他的族人﹃敬重父
母。﹄因為他知道如果父母對孩子有權威,他就能對父母有權威;他也知道如果他能使孩子們覺
得虧欠父母太多,他厲行紀律就容易多了。當時的先知疾呼:﹃不准通姦。﹄其實他真正的要求
是己族不與他族混合血統,以免產生離心力,而不忠於己族。過了一段時間,祭師發現總有些人
不遵守宗教教條,所以想了好久,討論了好久之後,他們計劃出獎勵與懲罰的辦法。﹃天堂﹂、
﹃樂園﹄||隨便你說好了||這些是賞給那些服從祭師的人的。地獄之火及永久受苦的詛咒是
罰那些不服從的人。﹂
﹁那麼你是反對西方那些有組織的宗教囉!﹂我問老師。
﹁不!絕不是!﹂我的導師回答:﹁有很多人如果覺得沒有一位全能全知的天父眷顧他們,
旁邊又沒有記錄善、惡的天使,他們就會茫然不知所措。我們是那些住在我們身體裏面,只能用
顯微鏡看到的小生物的上帝,甚至還包括那些更小住在他們分子裏面的生物!至於說禱告,羅桑
,你曾聆聽過在你分子裏面的那些小生物的禱告嗎?﹂
﹁可是你不是說過禱告有用嗎?﹂我有點驚訝的回問。
﹁是的,羅桑,禱告有用。如果我們向超我禱告,或者向彼世控制我們﹁木偶線﹂的真我禱
告的話,禱告才有用。禱告在我們遵從最簡單的自然法則時是非常有用的。﹂
他笑著對我說:﹁人在這個苦惱的世界中微不足道,所以人在﹃媽媽的懷抱﹄裏才覺得舒服
、安全。在西方的人,不懂死亡的藝術,所以最後的思念及喊叫是﹃媽!﹄。一個人對他自己沒
有把握而又要表現出有自信的樣子,就去抽雪茄或香煙,正如嬰兒吸吮手指一樣!心理學家們同
意吸煙的習慣是歸於早年嬰兒由母體吸取營養和信心的特點。宗教給人安慰,但是真正了解生命
與死亡的真理給人更大的安慰。我們在此世就像地球上的水。死後到達彼世就像蒸汽,蒸汽凝結
成水,我們也就再度出生到這個世界來。﹂
﹁老師!﹂我叫道:﹁你認為孩子不該尊敬父母嗎?﹂
我的導師有點吃驚的看著我說:﹁老天爺!羅桑!當然做孩子的要尊敬父母,只要父母值得
尊敬!但是我們不允許太愛控制孩子的父母毀了孩子,一個成年的﹃孩子﹄第一先需對他︵她︶
的太太︵先生︶負責,父母不應以暴君、獨裁的態度對待他們已成年的子孫,允許父母如此做不
僅對父母有害,對這個人本身也有害。這使父母必須在他生中償還這筆債。﹂我想到我的父母親
嚴厲苛刻的父親,對我從來沒有父愛的表示;一天到晚只想到社交活動的母親。然後我又想
到了明雅唐達普喇嘛,他對我超過父母,他是唯一時時對我表示仁慈及愛心的人。
一位僧人快步走來,深深鞠躬,帶來口信,他恭敬的說:﹁敬愛的明雅大師,至尊令我帶給
您尊敬致禮,他希望您能到他那裏去一趟,我來領路好嗎?﹂我的導師起身伴著信差而去。
我走出去,爬到布達拉宮頂。比這兒略高的醫藥中心察克波里寺在夜色中隱隱可見。在我身
旁的旌旗輕拍著旗桿。我看見近處窗前一位老僧正忙著轉動他的祈禱輪,它那嘎拉、嘎拉的聲音
在沉靜的夜晚中顯得挺大聲的!天上的星星在頭頂無盡的伸展出去,而我在想是不是某處某個生
物看我們也正像天上的星星一樣?
第四章 神與真理
是﹁樂薩﹂的季節,也就是西藏的新年,我們這些小沙彌及屈巴們已經忙了一陣子塑造油脂
神像。去年我們沒有參加活動,以致引起其他寺廟的不滿,他們認為我們察克波里寺的僧侶們對
這種小孩的玩意兒沒時間、也沒興趣參加︵話是不錯︶,但是今年,至尊親自下令,我們只好塑
造些油脂神像去參加比賽。和其他有些寺廟比起來,我們所做的神像頗為樸實無華,在一個二十
呎高,及三十呎長的木架上,我們依照佛經而塑造一些不同的彩色油脂神像。我們造的像是三面
立體式的,希望在閃爍的油燈照射之下,看起來栩栩如生。
至尊及所有高級喇嘛每年都來參觀展覽,並給予優勝製造人讚美與鼓勵。﹁樂薩﹂季節過後
,這些油脂溶化後做為一年點油燈之用。我一面做||我有點塑造的本領||一面想著這幾個月
來所學習的東西,一些有關宗教的問題我仍然不太懂,所以我打算一見到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
嘛就問他。現在我正忙著油脂塑像的工作,我彎下腰刮下一桶膚色油脂,然後小心的爬上架子,
去做佛像的耳朵部分。在我右方下面,兩個小沙彌正在打油脂球戰,他們彎腰拿了一手油脂,大
致揉成圓形,然後向﹁敵人﹂投射攻擊。他們玩得正起勁,不幸的一位警察僧從石柱那邊走過來
,看看到底為什麼吵鬧?不由分說,他用兩手抓住兩個人,把他們丟到油脂大缸裡面!
我轉回頭,繼續做我的事。混了黑色染料的油脂非常適合做眉毛,現在神像看起來活生生的
了,我想:﹁這畢竟是個虛幻世界啊!﹂爬下來,走到對面,這樣我可以看清楚一點塑得怎麼樣
。我的藝術老師對我笑著。我也許是他最喜歡的學生,因為我喜歡雕塑及繪畫,並且努力向他學
的原故。他很高興的說:﹁我們的成績不錯!羅桑,這個神像看起來好像活的一樣!﹂他走開了
,去看其他部分的塑像,以便修改。我卻想:﹁神像好像活的,有神嗎?如果沒有神,那為什麼
老師教我們說有呢?我一定要去問問我的導師。﹂
我一面想著,一面把在手上的油脂刮掉。那邊角落裡,被丟到油脂缸裡的兩個小沙彌正用細
沙揉擦他們的身體,以便把油脂擦掉,那模樣真蠢!我啞然失笑了,轉身走開,一個胖沙彌走在
我旁邊,對我說:﹁連神看到這種樣子都要笑呢!﹂﹁神||神||神!﹂我一邊走,這個字一
直在我腦海中回響。神,真有神嗎?我走到大殿,坐好,等著我熟悉的誦經儀式開始。﹁諦聽我
們靈魂之聲,所有飄零的靈魂,此世虛幻,此生一夢,生者必死。﹂僧侶的聲音單調的進行著,
背誦著那些熟透的句子,這些句子今天卻引起了我的好奇:﹁這第三炷香為召喚飄零的靈魂得到
指引而燃。﹂我想:﹁不是由神來幫忙,而是由他的同類人來幫忙,為什麼不是神來幫忙呢?為
什麼我們向超我祈禱,而不是向神呢?﹂其餘的儀式提不起我的注意力,對我也沒意義了。忽然
有人用肘撞我的肋骨,我才從思想中跳起來:﹁羅桑!羅桑!你怎麼了?你死了啊?站起來,誦
經已經結束了!﹂我才跌跌撞撞的站起來,隨著眾人走出大殿。
﹁老師!﹂幾小時後我對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說:﹁老師,有神嗎?還是有很多神呢?﹂
他低頭看看我說:﹁我們到屋頂上去談,羅桑!這裡人太多,不方便談話。﹂
他轉身引路,穿過回廊及喇嘛宿舍,爬上木刻梯,到屋頂上去。有一陣,我們站著看我們喜
愛的景色:高聳的山脈、清澈的樂河、蘆葦圍繞的卡林河。在我們下方是那布林卡,就是寶石公
園,那兒是一片青綠。我的導師搖搖手說:﹁你以為這一切都是偶然造成的嗎?羅桑,當然有神
存在的!﹂我們走到屋頂最高的地方,然後坐下。
﹁你被搞糊塗了,羅桑!﹂我的導師說;﹁有神存在,而且有很多神。在這個世界裡,我們
是沒法子了解神的形狀和特性的。我們居住在所謂的三度空間世界裡,而神卻在一個遠離凡人腦
筋可以想像的世界裡,所以凡人就去理性化﹃神﹄,認為祂是像人一樣,或者你願意用﹃超人﹄
這個名詞。人自以為聰明,相信他是依上帝的形狀而造成的!人還相信別的世界沒有生命體存在
。如果人是依上帝的形狀造成的,而另外世界的人卻是另一種形狀||這樣只有人是依上帝形狀
造成的這個觀念就沒法子站得住了。﹂喇嘛大師嚴厲的審視我,看看我是不是懂得他所說的話。
我當然懂囉!這些看起來明明白白的嘛!
﹁每個世界,每個世界裡的國家都有他們的神,或者說是保護天使。我們稱管理這個世界的
神為﹃瑪努﹄。祂是一個非常進化的精神體,他經過一次又一次的重生,摒棄了雜質廢物,而到
達一個相當清純的境界。有一群高靈,當有需要的時候,會到地球上來,為一般凡人立下好榜樣
,使凡人能因此將自己拔出塵世欲望的泥沼。﹂
我點點頭,我知道這個道理,知道釋迦牟尼佛、摩西、耶穌及其他很多人都是因此而來的,
我也知道佛經中載的彌勒菩薩,在釋迦牟尼佛去世五十六億五千六百萬年之後,會來到這個世界
。所有這些以及其他更多的說法是我們標準的宗教教義,我們相信任何一個好人都有相同的機會
,而不理會他是什麼教派的。我們絕不相信只有少數一批教徒能﹁上天堂﹂,而其他的人被血腥
的惡魔戲弄下地獄。我的導師又繼續說道:
﹁世界由﹃瑪努﹄來管理,他是一個非常進化的精神體,他掌制世界的命運。國家則由小瑪
努來控制。歷經萬劫之後,世界瑪努更進化了,第二名的後補瑪努,現在已經飽受訓練,可以進
昇接管世界了。﹂
﹁啊!﹂我有點得意的叫道:﹁那麼不是所有的瑪努都是好的囉!管理俄國的瑪努允許俄國
人侵占我們的好處,管理中國的瑪努讓中國人侵略我們的邊境,殺害我們的同胞。﹂
喇嘛大師在我對面笑著說:﹁羅桑!你忘了這個世界是地獄,我們是來學習教訓的,我們來
此受苦使精神得以超昇。在困難及痛苦之中我們才會學到東西;在仁慈體恤的環境裡卻不會。在
戰爭中,人能在戰場上表現勇氣||就像鐵礦沙在火中冶鍊一樣||因戰火之故才能鍛鍊成鋼。
羅桑!我們的肉身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它只是個暫時的傀儡而已。我們要考慮的是我們的靈魂、
精神,或者是超我,隨便你叫它什麼。在此世,我們盲認肉身才重要,怕肉身會受苦,使我們所
見不清,並且歪曲了我們的判斷力。我們的行為必須以對自己的超我有利,又同時能幫助他人為
準則。那些盲目跟從過分獨裁父母管教的人,不僅給父母也給自己增加了負擔。同樣的,盲目跟
從墨守成規教條的人,他們的精神進化也會受到阻礙。﹂
﹁敬愛的喇嘛!﹂我說:﹁我可不可以再提出兩點我的意見?﹂
﹁可以。﹂我的導師回答。
﹁你說我們在逆境中能學得更快,我卻寧可選擇仁慈溫和的環境,我可以在這種環境中學到
東西。﹂
他深思的看了我一眼,問道:﹁真的嗎?如果你不怕老師處罰,你會好好學佛經嗎?如果你
不怕偷懶受到處罰,你會去做廚房的工作嗎?﹂
我低下頭,老師說得不錯,我在廚房幫忙工作是因為指派我必須做,我努力讀佛經是怕考試
不及格。
﹁你另外一個問題是什麼?﹂喇嘛大師問我。
﹁老師!為什麼墨守教條會傷害到一個人精神的進化呢?﹂
﹁我舉兩個例子給你聽。﹂我的導師回答:﹁中國人相信今生的錯誤及罪過可以由來生補還
,所以導至他們心理上的懶惰心態,他們的信仰變成像鴉片一樣,讓他們在精神惰性上麻醉了。
他們為來生而活。所以他們對生命的藝術及秘術都廢棄不用了,因此他們變成第三流的勢力,而
盜賊好戰者趁機在那兒建立了恐怖及搶劫的王朝。﹂︵譯註一︶
我也注意到了在拉薩的中國人似乎有點過度殘忍而且相信宿命論。死對他們來說好像只是到
另外一個房間那麼簡單。我並不怕死,但是我希望能在一世中就把任務完成,而不要拖延,使我
得一次又一次來這個世界。出生、做個無助的嬰兒,然後上學::這種過程對我來說太麻煩了!
我希望此世是我最後在地球上的一世。中國人曾有過許多美好的發明、精緻的藝術品,是一個很
高超的文化,但是現在,由於太固執於偏差的觀念,中國人漸漸衰微了,就快成為共產主義的俘
虜了。在中國,年高德劭及有學問的人,一度受到相當的尊敬,但是現在,當受尊敬的聖人不再
受到尊敬,現在只注重暴力、個人的獲得以及自私了︵此處所指的是民國初年,正值中國動亂之
際︶。
﹁羅桑!﹂我導師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潮:﹁我們所見的宗教教導我們﹃無為﹄,教導我們
不可用任何方法影響他人,以至增加業障,這種債將生生相隨。﹂他看著窗外的拉薩巿,看著我
們平靜的山谷,然後轉向我繼續說:﹁西方的宗教是頗好戰的,那裡的人對他們相信的並不感到
滿意,但是他們情願殺死別人,使人們也相信他們的那一套。﹂
﹁我不懂怎麼殺人能算是宣揚宗教?﹂我問。
﹁不算,羅桑,﹂喇嘛大師回答:﹁但是在西班牙宗教法庭時代,基督教的一個支派迫害另
一支教友,希望他們轉變信仰而能得救。有些人被釘在架子上,或是被綁在柱子上燒死,希望他
們因此能改變他們的信仰!甚至到現在,這些人還派牧師出外傳教,用盡各種辦法勸人改信基督
教。他們這種行為看起來好像表示他們對自己的信仰太沒有信心,所以才要強迫他人認可、同意
他們的宗教||假如排成隊伍的話,人數多才感到安全一點!﹂
﹁老師!﹂我說:﹁你認為人應該信教嗎?﹂
﹁當然啊!如果他們想信就信!﹂明雅唐達普喇嘛回答:﹁如果人還沒有進步到接受﹃超我
﹄及﹃瑪努﹄的程度,那麼接受宗教的正規體系是好的。信教能受到心理及精神上的訓練,使一
些人覺得他們是屬於一個大家庭,有慈愛的父親照顧他們,也有憐愛的母親隨時代表他們向父親
居中調停。對!在某種進化的程度上,這樣的宗教是有益的。但是一旦人們了解他們應向他們自
己的超我祈禱,他們就進化了。有時有人問我們為什麼在寺廟裡要供奉佛像?或者問我們何必要
有寺廟的存在?我們回答說這些佛像是在提醒我們也可以進昇上達,假以時日也可以成為高靈。
至於說為什麼要寺廟?這是為了提供場所給那些有志與超我接觸的人,給予他們心理上的力量來
達成這件事。由祈禱,即使是沒經過正確指導的祈禱,可以使人振動加高,所以在寺廟裡、猶太
教會堂或者是基督教堂裡,靜坐默想是有益的。﹂
我默想著我剛剛聽到的這些話。我們下方,卡林河在朝聖大道橋下流速加快,發出淙淙聲響
。靠南邊,我看見一群人正在樂河邊等著渡船人擺渡。做生意的人一早就進城了,給我的導師帶
來了報紙和雜誌,印度的報紙及世界其他國家的報紙。明雅唐達普喇嘛時常外出旅行,而且對西
藏以外發生的事情很注意。報紙、雜誌,我想到有件事是和剛才這些討論的事情有關的,報紙?
忽然我跳了起來!不是報紙,是一本雜誌!我在上面看到了某件事,是什麼呢?我想起來了:當
時我正翻著書頁,上面那些外國字我一個字也不懂,但是我喜歡找圖片看。在某一頁我停下來看
,那是一張圖片,有一個有翅膀的人在雲中飛翔,在一處血腥的戰場上空飛翔。我拿這個圖片給
我的導師看,他那時曾翻譯了圖片下的文字給我聽。
﹁敬愛的喇嘛!﹂我興奮的叫著:﹁今天較早你曾經告訴過我那個像||你說叫曼斯天使
||很多人都說在戰場上看到的。他是不是神呢?﹂
﹁不是!羅桑!﹂我的導師回答:﹁很多很多人,在絕望的時候,希望能看到聖人出現,或
者用他們的話來說,是天使的出現。他們在戰場上這種渴望與強烈的情感使他們的思想、欲望及
祈求都加強了,因此他們的念力依他們所求而製造出一種思想幻象。當這種幻象粗略形成的時候
,製造這個幻象的人更加強他們的祈禱及思想,而這個幻象因念力的增強變為更有實體感,並且
會持續不消失一段相當的時間。這裡我們在大殿上也常做這種製造思想幻象的事。羅桑!來吧!
時候不早了,樂薩的活動還得進行呢!﹂
我們走下回廊,走到亂哄哄的人群裡,這種忙碌的景象在有慶典的時候,喇嘛寺院裡每日可
見。藝術老師正在找我,他需要一個輕巧的小男孩爬到木架上,修改一下神像頭部。我以輕巧的
腳步跟著他走過好滑的路,到油脂房去,我套上一件舊袍子,上面已沾滿了各色的油料,亦在腰
上束了一根繩索,以方便我吊油料。爬上木架,我一看,老師推測的不錯,頭部有一部分脫離木
條了。我向下面叫著我需要的東西,放下繩索,吊上來一桶油脂。我工作了幾小時,把細木條放
到神像背後支架上,再用油脂塑一次,把頭部弄正。終於,在藝術老師從地面諸多挑剔之後,他
表示滿意了。我身子都僵了,慢慢爬下木架,到地面上來,謝謝老天!我換了袍子,然後快步走
開。
第二天,我同其他很多沙彌一起到拉薩平原,在布達拉宮底及蕭村附近去。理論上我們是去
看遊行、遊藝和比賽,實際上我們是在那些虔誠的香客面前顯威風。他們在樂薩的季節裡到拉薩
來,擠滿了整個山道。他們由各個佛教世界而來,到這個佛教的麥加來朝聖。老年人蹣跚的走著
,年輕的帶著小娃娃。他們來此是因為他們相信在布達拉宮完成繞一圈的神聖拜山活動之後,能
藉此補償過去的罪惡,並且保證來世在地球上生得好命。朝聖大道上到處是算命的人,還有哭祈
救濟的老乞丐,更有肩擔貨品的生意人,在人群中鑽來饡去找買主。我很快的對這個亂哄哄的場
面覺得無聊了,更厭倦了這些呆頭呆腦的人群及他們不停的問一些沒意義的問題。我偷偷的溜掉
,慢慢閒蕩回山上的喇嘛寺院去。
我爬上屋頂,坐在我最喜歡的老地方,一切是這麼安靜。太陽暖暖的照著。在我下方,目力
之外,嘈雜的人聲隱隱可聞,這種模糊的聲調,加上下午的氣溫,叫我直想睡覺。忽然在遠處,
我看到一個影子般的人像形成了,我睏倦的搖搖頭,眨了一下眼睛,但是當我再度睜開眼睛的時
候,那個人影還在那裡,而且比先前更清楚,並且越來越實在了。我忽然害怕的汗毛直立,大叫
:﹁你不是鬼吧?你是誰?﹂這個人影笑了一下回答:﹁不是!孩子!我不是鬼!我從前也是察
克波里寺的學生,也像你一樣喜歡在這個屋頂上偷懶!然後我渴望能由世俗的塵欲之中解放出來
,得到真正的自由,所以我把我自己關在隱居的石室裡。﹂他向上方指指,我轉身順著他伸出手
的方向看了一看。﹁現在,﹂他用心電感應的方法繼續說:﹁是我獲得憑意志就可以自由的以星
光體出遊的第十一個年頭,我的肉身還安全的留在隱蔽的石室裡。我想先到這裡來看看,看看那
些群眾,再來到這個我記得的老地方。自由,我終於獲得了真正的自由自在。﹂在我注視之下,
他像香煙被晚風吹散般的消失了。
隱居的石室!我們這些小沙彌常聽到人講!不知裡面怎麼樣?我們常常想這個問題,也常想
為什麼人要把他們自己關在那些山邊不安全的石室裡?我決定還是去問問我的導師。後來我記起
來一個中國和尚就住在離我不遠的地方。老吳熙一生多采多姿,曾經有幾年,他住在北京宮殿裡
,厭倦那裡的生活之後,他來到西藏尋求教化。最後他來到察克波里寺,並蒙收留,幾年之後他
又厭倦了這裡的生活,於是到隱居的石室裡度過七年孤獨的日子,不過現在他又回到察克波里寺
來等死。我轉身快步走到下面回廊,直走到一間小室前,我叫喊著老先生。
﹁請進!請進!﹂他用顫抖的高音回答著。我進到他的斗室,第一次會見這位中國的老和尚
吳熙。他盤膝而坐,儘管年紀不小了,他的背還是挺得跟竹子一樣直。他的顴骨頗高,膚色很黃
,雙眼漆黑,有點斜視;下巴上有幾根山羊鬍子,上唇上也有些稀疏的長鬍子;他的手呈黃褐色
,上面有些老人斑;血管突出,青青的好像樹枝一樣。當我向他走近的時候,他茫茫的向我的方
向看著,與其說看,不如說是感覺我走近來得恰當。
﹁嗯!嗯!﹂他說:﹁從你走路的樣子來判斷,你是個年輕的男孩。你要什麼?孩子?﹂
﹁老人家!﹂我回答:﹁你曾在隱居的石室裡住過很長的時間,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住在裡
面的情形?﹂
他喃喃自語了一番,鬍子尾端在嘴裡嚼了半響說:﹁坐下!孩子!好久我不曾談及過去了,
雖然我常常想到過去。﹂
﹁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說:﹁我四處旅行,到過印度,在那裏我看到那些隱士禁閉
在山洞裏,有些隱士似乎獲得了啟示。﹂他一面搖頭一面說:﹁一般人卻都很懶,在樹下打發時
間,啊!那景象頗為令人悲哀!﹂
﹁老人家!﹂我急急插嘴問道:﹁我更希望能聽聽西藏隱居的石室是怎麼一回事!﹂
﹁啊!什麼?喔!西藏的隱居石室!我從印度回到我的家鄉北京之後,覺得那兒的生活好無
聊,因為沒什麼給我學的!我再度拾起行囊和我的木缽,走了好多個月,來到西藏的邊界。﹂
我不耐煩的重重嘆了一口氣!老人繼續說:﹁有一段時間,我在一個又一個喇嘛廟逗留,不
停的找尋啟示教化,最後我來到察克波里寺,院長收留了我,因為我在中國也是個合格的醫生,
我的專長是針灸。有幾年我過得很滿意,後來我非常想進隱居的石室去!﹂
到這裏我已經快要不耐煩的跳起來了!如果老人再拖延的話,我就要遲到了||我會趕不及
晚課的!就在這時,我聽到了第一聲鑼響!我不情願的站起來說:﹁老人家!我要走了!﹂
老人輕笑著說:﹁不必急!孩子!﹂他回答:﹁你可以留在這裏,你不是正在聆聽兄長的教
訓嗎?留下來,你今晚不必做晚課!﹂我再坐下來,我知道他說的沒錯!雖然他只是個屈巴而不
是喇嘛,但是他的年齡,旅行及經驗足使他當兄長有餘。
﹁茶,孩子!來點茶!﹂他大聲說:﹁我們來點茶,因為我們的肉身薄弱,而年歲重壓著我
呢!茶,倒給年輕的,也倒給老的!﹂在他召喚之下,一位僕從僧拿給我們茶及大麥。我們混合
做成了糌粑,安定下來之後,他開始講話,我聽著。
﹁院長大人准許我離開察克波里寺並且進入隱居的石室。我和一個僕從僧一起離開這裏,進
入山區。五天之後,我們來到一處地方,由這裏的屋頂上面可以看得見那個所在。﹂我點點頭,
我知道那個地方,在喜馬拉雅山高山上,一個清靜的地方。老人繼續說:﹁那個地方是空的,以
前住在裏面的人不久前去世了。僕從和我把地方打掃乾淨,然後我站起來,向拉薩山谷看了最後
一眼,我看到布達拉宮和察克波里寺,然後我轉身走進內室。僕從將門封閉好,我就是一個人了
!﹂
﹁可是,裏面是怎麼樣的呢?﹂我問。
老吳熙擦擦頭,慢慢回答:﹁那是一間石室,牆很厚,人進到內室之後,把門封閉就沒有門
了,在牆上有一凹處,由此隱者可以得到食物,整個屋子是密不透光的。內室外連接著一個黑黑
的走道,僕從就住在這裏。我被封在裏面之後,感到黑暗厚重的無形壓力,一點光也沒有,一點
聲音也聽不見,我坐下來,開始打坐。開始的時候,我受到幻覺之苦,我想像我看到了一束束、
一片片的光。然後我覺得黑暗壓迫得我快要窒息了,我好像被活埋在軟而乾的泥土裏一樣。時間
不再存在了。不久我聽到,其實是幻覺,鈴聲、鑼聲和人在唱歌的聲音。我開始敲打著關我的石
牆,瘋狂的想找條出路。我日夜不分,在這裏,一切黑暗及寂靜無聲就像在墳墓裏一樣。過了一
段時間之後,我鎮靜下來,我的恐慌退去了。﹂
我坐在那邊,想像那種情形,老吳熙||那時還是年輕的吳熙||在黑暗無形的壓力之下,
與充塞整個空間的寂靜之中。
﹁每兩天,﹂老人說:﹁僕從會來,並且放一小塊糌粑在牆凹處外,他一聲不發,我從不知
道他什麼時候來過。第一次我在黑暗中盲目尋找我的食物,不小心把它碰掉了,再也摸不到了,
我大喊大叫,但是一點聲音也傳不到石室之外,我只好再多等兩天。﹂
﹁老人家!﹂我問:﹁如果隱者病了,或是死了,怎麼辦?﹂
﹁孩子啊!﹂老吳熙說:﹁如果一個隱者生重病的話,那他就死定了。僕從每兩天放置食物
,十四天之後,如果食物還沒動的話,人們就來把牆打開,然後把隱者的屍體抬出來。﹂
老吳熙曾做過七年的隱者。﹁照你的情形,如果決定住在石室裏面的時間到了的話,怎麼辦
?﹂﹁我先住了兩年,後來再住七年。當時間快到我該出來的時候,屋頂上先闢一個小洞,讓非
常少的光線照進石室,每隔幾天,把這個洞加大,讓更多的光進去,直到最後我能接受白天的光
線為止。如果把隱者忽然置於光下,他就立刻會瞎掉,因為他的眼睛瞳孔在黑暗中擴大了這麼久
一段時間,無法立刻收縮的原故。我出來的時候,全身蒼白,連我的頭髮也如山上白雪一樣白。
我按摩又運動,因為肌肉長久不用幾乎沒法子動了。慢慢的恢復體力之後,我才和僕從一起下山
,回到察克波里寺。﹂
我細想他的話,想著那無盡歲月的黑暗,完全的死寂,他自行消遣時光,我覺得好奇:﹁你
學到了什麼呢?﹂我終於忍不住問道:﹁值不值得呢?﹂
﹁是的!孩子!當然值得!﹂老和尚說:﹁我學到了生命的本質是什麼,我知道了腦子的作
用何在,我由肉體中解脫出來,自由自在,我能將精神飛到老遠,就像你用星光體出遊一樣。﹂
﹁可是你怎麼知道那不是你想像出來的呢?你怎麼知道你沒發瘋呢?你怎麼沒法像我一樣用
星光體出遊呢?﹂
吳熙笑得眼淚都流下了他滿是皺紋的雙頰。﹁問題||問題||問題!孩子!就像我從前愛
問問題一樣!﹂他接著回答道:
﹁開始的時候,我被恐慌征服了,我詛咒著我為什麼要當和尚,詛咒著我為什麼要進石室來
。慢慢的我能用吐納的工夫,靜坐。最初我有幻覺及想像,後來有一天我的精神出竅,也不覺得
黑暗了。我看到我坐在那裏的肉身,我看到我那雙沒有視力但是睜得大大的眼睛,我看到我皮膚
蒼白,身子瘦弱。我向上昇,穿過了石室的屋頂,在我下方是拉薩山谷。我看到一些改變,看到
一些我認識的人。到了廟裏,我和一位能夠心電感應的喇嘛交談,他證實了我的出竅。我到處閒
逛,到了這個國家邊遠地區,甚至界外的地方。每兩天我回石室,進入我的身體一次,吃東西,
使肉體有營養,而得以生存下去。﹂
﹁但是你怎麼不能以星光體出遊呢?也省下這些麻煩的準備工作。﹂我又問道。
﹁我們有些人只是非常平常的凡人。幾乎沒有幾個人能像你因為要實行任務而有特殊能力的
。你能以星光體出遊到好遠的地方;其他的人,像我就是,必須歷經孤獨,困難以後,精神才能
由肉體中脫出。你,孩子,是幸運的一個,是非常幸運的一個!﹂老人嘆了一口氣,說:﹁走吧
!我要休息了,我講了好久話!以後再來看我!雖然你老愛問問題,不過我很歡迎你來!﹂他轉
過身去,我說了幾聲謝謝的話,起身鞠躬,然後安靜的離開了他的房間。我因為太專注於思想,
以致撞到對面的牆,差點把我的精神也敲出體外!我一面揉著碰痛的頭,一面安靜的走過回廊,
回到我自己的斗室。
半夜的誦經功課快結束了,僧侶們開始有點煩躁,準備快點離開,回去睡幾個鐘頭再來參加
早課。在讀經臺上的老讀經人已經小心的在佛經頁數中放好標籤,準備下臺來。眼光銳利的督察
,專門對付騷亂及不注意聽的小孩,這時也鬆懈下來。儀式快完了。小沙彌搖著香爐走完最後一
圈,一大群人已準備走了,他們傳出幾乎壓抑不住的聲響。忽然一陣刺耳的尖叫傳出來,一個瘋
狂的人影出現在一排排坐著的僧人頭頂的視線內,他正要去抓一個拿著兩炷香的年輕屈巴。我們
全都嚇得跳起來,在我們的面前的瘋狂人影,扭曲著,口吐白沫,喉嚨裏發出淒厲痛苦的尖叫聲
。有一段時間,整個世界像是靜止不動了,警察僧驚訝的似乎被凍結了一般,正在主持儀式的祭
師呆站著,手還伸在半空中。然後,督察們行動開始,他們向這個瘋子集中,然後制服了他,把
他的袍子罩在他頭上去制止這個瘋子嘴中吐出的惡毒咒罵。很快就奏效的,他被抬離了大殿。功
課也結束了,我們站起來,急急忙忙走出去,離開大殿範圍之後,我們討論剛才看到的事。
﹁那是健次竹內,﹂在我旁邊的年輕屈巴告訴我:﹁他是個日本和尚,他曾經到很多地方去
過呢!﹂
另一個補充道:﹁他們說他環遊過世界呢!﹂
第三個說:﹁他到處追尋真理,希望垂手而得,而不努力自求。﹂
我走開去,心裏有點迷惑,為什麼尋求真理會使人發瘋呢?房間裏有點冷,我裹緊了僧袍,
躺下去睡覺,身子有點發抖。沒有過多久時間的樣子,第二次誦經功課的鑼聲就響了,我向窗外
望去,第一線陽光正由山那邊照射過來,陽光就像巨型的手指,向天邊探測著什麼,又伸向星辰
。我嘆了一口氣,快步走下回廊,希望自己不要做最後一個進大殿的人而遭到督察的臭罵。
﹁羅桑!你看起來若有所思的樣子!﹂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說。我在午課做完之後看到
他,他叫我坐下,說道:﹁你在大殿上看到健次竹內了,那個日本和尚,我想和你談談他,以後
你會見到他。﹂我讓自己坐舒服一點,今天這節課可不會短!||我看這後半天我被套牢了!喇
嘛大師看了我的表情,不禁失笑,他說:﹁也許我們該來點印度茶::和印度甜餅::來﹃配苦
藥﹄吃下去,好不好?羅桑?﹂我聽到茶和甜點,眼睛立刻為之一亮,老師看了輕笑著說:﹁僕
從已經去拿了,我等你來的嘛!﹂僕從僧進來了,我想著:﹁我到那兒去找這麼一個老師喔!﹂
印度來的甜點是我最喜歡吃的東西,有時連老師都要驚訝的把眼睛睜大,看我﹁解決﹂了那麼多
甜點!
﹁健次竹內,﹂我的導師說:﹁是個多才多藝的人,他的見識很廣,他的一生︵他現在七十
歲了︶,都在周遊世界,尋找他所謂的真理,其實真理就在他心裏,但是他不知道這個道理。他
周遊各地,一次又一次,他不斷的研究各種宗教信仰,不斷的看世界各地有關真理追尋、探究的
書籍。最後,他被送到我們這裏。他讀了太多互相衝突性質的書,以致他的﹃氣﹄受到了污染。
他書讀得很多,但是他了解的太少,以致他大部分時間是瘋的。他就像一塊海綿,吸取了所有的
知識,但是卻消化不了什麼。﹂
﹁老師!﹂我叫道:﹁那麼你是不是反對讀書呢?﹂
﹁羅桑!不是的!我一點也不反對讀書!我只是反對,就像所有有思想的人也反對一樣,那
些人拿到有關奇異的禮拜或者所謂的神秘主義的宣傳手冊及書籍,就全部照單全收,這些人把他
們的靈魂都毒害了,除非他們能丟棄所有的錯誤知識,變成和孩子一般的純真,否則他們就不可
能進步了。﹂
﹁敬愛的喇嘛!﹂我問道:﹁一個人怎麼會發瘋的呢?讀錯書又怎麼會造成迷惑呢?﹂
﹁這說來就話長了。﹂明雅唐達普喇嘛回答:﹁首先我們先要明瞭一些基本道理。你要耐心
聽好!在世上我們就像是木偶,是振動分子外面圍繞著電流的木偶,我們超我的振動頻率比較高
,電力較強。我們的振動頻率與超我的振動頻率之間存在著一種特定的關係,我們可以把在這個
世界的我們與另外世界的超我,兩者之間的聯繫,看成無線電的音波能傳送經過大陸、海洋,而
和遠處的人聯絡一樣。我們的腦子與無線電的接收器差不多,他們能由超我那裏接收高頻率的消
息,命令和指示,然後把這些訊號轉換成低頻率的振動來控制我們的行動,我們的腦子是一種電
力||機械||化學三合一的裝置,使我們在世上有用,如果部分消息受阻,因為我們在地球上
很難接收到全部正確超我的廣播,那麼化學反應就使我們的腦子做出錯誤的反應,我們的心靈能
不依照超我的指示而自行決定某些受到限制的行動,心靈也能接受某些責任,出點主意,並且試
著溝通超我想達到的理想地步及在世上困難環境之間的橫溝。﹂
﹁西方人接受腦波的理論嗎?﹂我問。
﹁是的!﹂我的導師回答:﹁在一些醫院裏,病人的腦波可以做成圖表,而且發現一些有心
理疾病患者的腦波圖是具有特殊的形狀的,所以從腦波圖上可以看出一個人是否有心理上的疾病
。通常病體會傳送某些化學物質到腦子裏,可使腦波圖變成不規則,由此看出瘋狂的徵狀。﹂
﹁那個日本人瘋得很厲害嗎?﹂我問道。
﹁走!我們現在去看看他!他有他清醒的時刻的!﹂明雅唐達普喇嘛站起身來,匆匆走出房
間,我跳起來,急急跟在他身後。他領著路!走下了回廊,走下了一層樓,來到頗遠的一方,這
裏住著的是正在進行醫藥護理的人。在一個小隔間裏,面對著卡蒂花園,那位日本和尚鬱鬱的坐
在那兒看著窗外。他看到明雅唐達普喇嘛進來,立刻站起身來,合什鞠躬為禮。
﹁請坐!﹂我的導師說:﹁我帶了一個年輕人來聽聽你的教誨。他在至尊令諭下正在接受特
別指導。﹂
喇嘛大師鞠躬後轉身離去。有一段時間,這位日本人看著我,然後才做手勢叫我坐下。我坐
了||保持安全距離,我實在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忽然變得兇暴起來。
﹁孩子!你不要在你腦子裏塞滿你能讀到的所有玄秘事情。﹂這位日本和尚說:﹁這樣是無
法消化的,而且會阻礙你精神上的進展。我研究了所有的宗教,我也研究了所有我能找到的玄秘
祭典,這樣做卻使我受其毒害,使我所見不清,導至我相信我是特殊的選民。現在我的腦子已受
到損害,不時的我會失去控制力||不遵循我的超我的指示。﹂
﹁但是,﹂我叫道:﹁如果一個人不讀書,他怎麼能學習呢?白紙黑字會帶給我們什麼傷害
呢?﹂
﹁孩子!﹂日本和尚說:﹁一個人當然可以讀書!但是要細心選擇你所讀的,並且要確定你
懂得你讀的東西。白紙黑字本身沒有危險,但是讀過這些字之後所產生的思想可能有危險。一個
人不該吃所有的東西,不該把那些調和的東西和不調和的混在一起;也不該讀互相抵觸矛盾的東
西;更不該讀那些保證能得到法力的書。要製造人不能控制的思想幻象是很容易的事,就像我這
樣,這種幻象能傷害人的!﹂
﹁你去過世界各國嗎?﹂我問。
日本人看著我,他的雙眼中微光閃現。
﹁我出生在日本一個小村莊,﹂他說:﹁年事稍長,就做了和尚。我研究了好幾年宗教與祭
典,有一天我的老師叫我離開日本,到海外去旅行。五十年來我一個、一個國家走過,由一大洲
到另一大洲,總是不斷的在研究。由於我紊亂的思想,我創造出了自己不能控制的力量,這種力
量存於我的靈面,不時影響我的銀帶。以後我會告訴你多點,現在我因為上次發病,人很虛弱,
我需要休息了。以後在你導師允許之下,你再來和我談談。﹂我鞠了一躬,然後留他一人在小隔
間裏,我走了。一個醫藥僧,看到我離開了,趕忙走進去。我好奇的四周看看,看看這些住在察
克波里寺這一部分的老和尚們,然後,我接收到我的導師心電感應的緊急叫喚,我趕忙離開到明
雅唐達普喇嘛那裏去。
第五章 先民洞穴
我在回廊裏快步趕著,衝鋒似的轉彎,不時要撞上擋我路的人。一個老僧在我跑過去的時候
抓住我,用力搖我,說:﹁孩子!你衝這麼快不太好,這不是好佛教徒的樣子!﹂教訓完了,他
看著我,認出我是明雅唐達普的入室弟子,他像抓著了熱木炭似的放了我,喉嚨裏模糊的發出一
聲類似﹁喔!﹂的聲音,然後趕快走了,我則安靜的跑我的路。在我的導師房門口,我忽然剎車
,害我差點摔倒||我看到兩位非常老資格的方丈。我的良心開始不安:這下子我又做錯了什麼
?不知又有什麼﹁罪狀﹂被他們發現了?這些老方丈除非是有什麼壞事情,否則不會等我們這些
小孩子的!我的雙腿開始顫抖,腦子開始不斷的苦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以致要被趕出察
克波里寺。一個老方丈看看我,向我笑笑,令我全身由上涼到下;另一個老方丈也看看我,面部
表情有如用喜馬拉雅山石彫出的那麼硬冷。我的導師大笑說:﹁羅桑,你可真有犯罪感!對了,
這兩位老方丈也是有心電感應能力的喇嘛!﹂我的導師又輕笑的加了一句。
這兩位老方丈用更凌厲的眼光盯著我,並且用如落石般的硬聲調說:﹁星期二.羅桑.倫巴
,至尊令諭調查,經證明決定認定你是XX的轉世。﹂我的頭發昏,我幾乎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只模楜的聽到了最後幾句:﹁::至於何時、何地給予你何種方式、階級及方丈名銜將於以後
決定。﹂兩位方丈嚴肅的向明雅唐達普喇嘛鞠了一躬,也同樣的向我鞠了一躬。他們拿起一本書
冊,魚貫而出,直到漸漸的聽不見他們的腳步聲,我還站在那兒發愣,目光呆滯的看著他們的背
影。忽然傳來一陣大笑,導師用手在我肩頭用力一拍,我才如夢初醒一樣。﹁現在你知道我為什
麼急著要你來的緣故了,這些試驗不過證實了我們早就知道的事情而已!你我值得為此慶祝一下
!然後我再告訴你一些有趣的事!﹂他把我帶進另外一個房間,裏面已準備好了一頓真正的印度
大餐。不需要別人鼓勵我,我就入席了。
不久之後,我已經飽得吃不下了,飽得看到剩下的東西都要使我反胃。這時我的導師起身,
帶我回到原來的房間。﹁至尊准許我告訴你有關先民洞穴的事,﹂他緊接著說:﹁其實是至尊建
議我把這件事告訴你。﹂他斜眼看看我,然後輕聲說:﹁我們這幾天之內就要再組織探險隊去一
趟。﹂我興奮極了,並且有一種奇怪的想法:覺得我好像要去一個我從前就知道的老地方。我的
導師非常留意的看著我,我在他不斷的凝視之下,抬起頭來回望,他點點頭說:﹁羅桑!我像你
一樣,也受過特別的訓練,也有些特殊的經歷機會。我的老師早就去世了,他的軀體至今仍存放
在﹃金墓﹄之中。我和他曾多次旅遊世界各地。羅桑!你卻得獨自飄泊在外。現在你坐好了,我
告訴你發現先民洞穴的經過。﹂我興奮的舔舔唇,這是我早就想聽的事。在喇嘛寺廟裏就像在其
他團體中一樣,謠言秘密的在傳播。有些謠言很明白的可以看出來是無稽之談。但是這件事不同
,我相信我所聽到的。
﹁那時我是個年輕的喇嘛,羅桑!﹂我的導師開始說:﹁我和老師以及其他三個年輕的喇嘛
一起探索較遠的山區。幾個星期之前,我們聽到在山區有大聲響,接著有大量落石,於是我們前
去調查,看看是怎麼一回事。我們幾天都繞著一塊大石的基部徘徊,第五天一大清早,我老師醒
來,又好像沒有睡醒,看起來恍恍惚惚的,我們和他說話,他也不回答。我好擔心,怕他病了,
又想著我們怎麼樣才能把他帶經無數里路,下山回到安全的地方。忽然他好像被某種力量控制住
了,行動呆滯的掙扎站起來,跌倒,又站直,跌跌撞撞、危危顫顫,就像一個出神的人一樣,他
向前走著,我們害怕又顫抖的跟在他後面。我們爬上了危石,一連串小石像雨似的落下來,打在
我們身上,終於我們爬到石堆頂上。站在上面,我們四下張望,我覺得非常失望,前面只看到一
個到處是大石的小山谷,很明顯的,這裏是落石的來源,大概是石崖斷層,或者是地震,使部分
山邊岩石掉落。陽光下,我們看見那些新近露出的岩石上有著很大的切裂痕跡,無所依附的青苔
和地衣萎縮的垂著,我不耐的轉頭,這裏沒什麼值得我注意的事情,只是一次較大規模的落石而
已!我轉身準備下去,但是被同伴小聲呼叫:﹃明雅!﹄之聲打住了,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我的老師仍然是怪怪的,並且向山邊走去。﹂我坐在那兒,聽得入迷了,我的導師停了一會兒,
喝口水,然後繼續說:
﹁我們無能為力的看著他,他慢慢的爬下山邊,走向滿佈岩石的小山谷底。我們不情願的跟
著他,分分秒秒擔心自己從危險的地段滑落。我的老師在下面卻毫不遲疑的向前走,他選了一條
穿過巨大圓石的路走,一直走到山谷另外一邊。我們駭然發現他居然向上爬了,手腳並用,不一
會兒,在他後面僅僅幾碼距離的我們,就看不見他了。我們勉強的跟進。我們別無他法,在這種
情形下,我們也不能回去報告說我們的老師向高處爬走了,而我們因為害怕而不敢跟隨下去
雖然山路爬起來真的很危險。我選了一條較安全的路,率先向上爬,一路上全是堅硬的石頭,空
氣也很稀薄,不久,呼吸在我喉間急促起來,我的肺部也感到乾刺的痛,在一塊突出的狹長地方
,差不多距離山谷有五百呎高,我躺下身來,喘著氣。我向上打量,看看從何處爬較為妥當,這
時看到我老師的黃袍,在高處一閃不見了。我只好面向山壁,向上努力爬。我的同伴,像我一樣
勉強的在後面跟著。現在我們不再受到小山谷的遮掩,刺骨的風不停的拍打著我們的袍子,小石
塊不斷的掉落下來,我們實在難以再進了。﹂我的導師停下來,又喝了一口水,並且看看我是不
是在聽?我當然在聽!
﹁最後,﹂他繼續說:﹁我向上探摸時發覺上面是塊平地,我抓牢了,向其他的人叫道我們
到達可以休息一下的地方了,然後我把自己撐爬上去。上面的確是塊平地,它向山後邊微微傾斜
,所以在另一邊看不出來。第一眼打量這塊平地大約有十呎寬,但是我沒再研究這個問題,反身
跪下去幫其他的人一個一個上來。不久我們站在一起,劇烈運動之後,在寒風中發抖。很明顯的
,這塊平地是因為石頭落下而露出來的。我仔細向山壁看去,發現石牆上好像有一條細縫,但是
從我們站的位置看來,那也許只是一個影子或是暗色的地衣而已!我們不約而同的走向前去看個
仔細,發現那果真是一條裂縫,大約有兩呎半寬,及五呎高。但是四處卻沒有我老師的蹤影。﹂
聽到這裏,我可以想像出那種情景,但是我不想去深想打岔,我可不想漏聽一個字。
﹁我後退幾步,往上看看我的老師有沒有繼續向高處爬,﹂我的導師繼續說:﹁但是看不見
他的影子。我向裂縫裏探看,裏面漆黑一片,我困難的弓著身,一吋吋的向裏面移動,走了約十
五呎遠,我通過了一個極窄的轉彎,接著另一個,又一個,然後我看見了光,一種銀白色的光,
比皎潔的月光更亮,我從來沒有看見過這種光,如果我不是因為怕癱了的話,我一定會驚叫!我
發現這個洞滿寬敞的,但是因為頂上太暗,所以看不見洞頂,我的一個同伴從黑暗中走出裂縫撞
在我身上,下一個又撞到這一個,不久我們四個人都呆立而震驚的站在那兒看著我們面前的奇異
景象,這種景象我們任何一個人看到都會以為自己眼睛有問題。這個山洞看起來實在像是一個大
廳,它向裏面伸展,好像山是中空的一樣。那種光則到處都是,由幾個吊在黑暗中洞頂上的球體
裏發放出來,照在我們身上。廳裏到處都是些奇怪的機器,我們無法想像那些是什麼機器,甚至
從高高的洞頂上也吊下一些儀器及設備,我驚訝的發現有些機器表面上蓋著極透明的東西,像玻
璃一樣。﹂我的眼睛驚奇的睜得好圓,喇嘛大師看到我這種表情不禁失笑。
﹁那時候我們已經忘了我老師這回事,所以他忽然出現的時候,我們全都嚇得跳起來!他看
到我們直愣愣的眼光,面無人色的表情,笑起來。這下子我們才發現他已經脫離了奇異能力的控
制。我們一起四下張望那些奇怪的機器,對我們來說,那些機器沒有意義,他們只是一堆金屬及
構造組合成奇特的式樣而已!我的老師走近一塊很顯然是建在這個洞穴石壁裏的黑色牆板,當他
伸手出去摸摸看它的表面的時候,忽然它開了。那是我們幾乎相信那整個地方充滿了魔法,或者
是我們掉入了幻象的陷阱裏。我的老師警覺的向後跳,黑色的牆板又關上了。我有個同伴大膽的
伸出手,牆板又開了,這時有股奇特的力量強迫我們向前走,反抗無用,只好被迫進入了牆板門
之路。裏面黑漆漆的,就像隱居的石室一樣黑。我們仍舊被迫的向前走了好幾呎,然後我們才坐
在地上。有一段時間,我們害怕得發抖,後來沒事發生,我們就鎮定一點,這時我們聽到一連串
卡卡聲,好像是金屬碰撞相刮的聲音。﹂我不覺也發起抖來,我想我可能會嚇死!我的導師繼續
說:
﹁慢慢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黑暗中一團霧在我們面前形成了。剛開始的時候,只是藍粉的
光,好像鬼要在我們注視之下凝聚成形一樣。然後這團霧似的光散開來,也亮了許多,這樣我們
可看見在這個大廳裏一些不可思議的機器的外貌,除了我們坐著的中心之外,到處擺滿了機器。
光線自己投射進來,扭曲,變暗,然後又亮起來,最後它形成球狀,不再變動。我對這些古老的
機器在幾世紀之後慢慢的轉動有一種奇怪而無法解釋的感覺。我們五個在地上擠成一團,好像被
點了咒語一樣。忽然我腦子裏有點動靜,好像有心電感應的瘋喇嘛在戲弄我一樣,然後這種感應
印象改變了,變成和說話一樣清楚。﹂我的導師清清喉矓,又想喝水,把手伸在半空中,他改變
了主意,說:﹁羅桑!我們還是來點茶吧!﹂他一面說,一面搖銀鈴。很顯然的,僕從僧知道我
們要什麼,所以他進來的時候就端來了茶||還有蛋糕呢!
﹁在球狀的光線中,我們看到了影像,﹂明雅唐達普喇嘛說:﹁剛開始的時候有點模糊,很
快的,畫面清晰了,跟著我們不再看到畫面,而看到活動的事物景象。﹂我忍不住了,急切的問
道:﹁敬愛的喇嘛,你到底看到什麼呢?﹂老師向前傾身,給他自己又倒了茶喝。那時我才注意
到他根本沒有吃一塊印度甜糕。不錯!他喝很多茶,但是吃的全是最節省、最簡單的東西。鑼聲
響了,招呼大家去廟裏做功課,但是老師沒動,直到最後一個僧人都走了,他才深嘆一聲,說:
﹁現在我再繼續說。﹂
﹁我告訴你我們看到和聽到什麼!這些不久之後你也會親眼看到、親耳聽到。幾千年前,世
界上曾有一族高等文化的人,那時人可以坐上某種機器,抗拒地心引力而在天空中飛翔,他們也
發明了可以把一個人的思想印在其他人心上的機器,這些思想可以用畫面顯示出來。他們有核子
分裂的知識,最後,一顆核彈爆炸,毀滅了世界,使大陸沉到海厎,而海底升起,世界毀了,所
以,世界上每一種宗教上都記載了﹃大洪水﹄的故事。﹂我對後面這一段沒什麼興趣,所以我打
岔叫道:﹁老師!我們可以由﹃業鏡﹄看到這些嘛!何必冒險去爬山呢?我們只要在這裏就可以
很容易的經歷所有過程!﹂
﹁羅桑,﹂我的導師嚴肅的對我說:﹁不錯!我們星光體出遊或是經由業鏡,的確能得知這
一切,但是我們只能看到,而沒法實際去觸摸。我們能以星光體出遊方式到任何地方去,然後回
來,但是我們沒法子觸摸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東西。﹂他笑了一笑,又說:﹁我們也無法多帶走一
件衣服,或者帶一朵花回來。同樣的,由業鏡我們可以看到全部,但是卻沒法子仔細檢查那些在
山洞中存放的機器。我們不久就會去山區,而且我們會去仔細查看那些機器。﹂
﹁好奇怪!﹂我說:﹁世界上只有在我們國家境內有那些機器!﹂
老師解釋說:﹁你錯了!在埃及某處有一個相似的石室,另外在南美某處也有一個石室裏裝
著同樣的機器。我看到過這兩個石室,我知道它們在那裏。這些石室是由古代的先民所密封,留
待恰當時機,讓後代子孫尋獲這些人工製品。這次是因為突然的落石而意外的打開了在西藏石室
的入口,在裏面我們再度證實了其他石室的存在。可惜現在還不到適當的時候。不久,我們七個
人||包括你||會再度出發,到先民洞穴去。﹂
這以後的幾天,我興奮極了,但是我必須守秘。別人只知道我們要上山採草藥。即使在像拉
薩這麼偏遠的地方,也總是有一群虎視眈眈貪財的人,像那些中國︵民國初年北洋政府時代的中
國︶、俄國、英國駐西藏的代表啦!還有傳教士及從印度來的商人啦!全都密切注意探聽我們藏
金及藏珠寶的地方,隨時準備開發有利可圖的東西。所以呢||我們必須確實保密,不得洩露我
們此行的真正目的。
距我與明雅唐達普喇嘛一席之談後兩個星期,我們準備啟程,將要爬過高山,路過鮮為人知
的峽谷及危岩峭壁的通道。現在共產黨佔據了西藏,所以我們有意隱瞞先民洞穴的所在,因為如
果共產黨佔領這些人工製品之後,他們便能征服世界。所有這些事,所有我寫的,都是真的,但
是我現在不能透露到洞穴的詳細路線。在一個秘密地方,洞穴的正確地點,已詳細畫在紙上,還
加註了詳細的解說,等到時機成熟,自由人士會找到這個洞穴的。
我們一行由察克波里寺慢行下山,沿著往寶石公園的路走,經過公園後,我們走到渡口,船
夫正等著我們,用吹氣的犛牛皮筏帶我們到對岸,我們一行七人||包括我在內||要渡過樂河
可得花不少的時間。最後我們終於在對岸聚齊了。我們向西南方向出發,肩上負著包袱、食物、
繩索,每人多帶一件袍子及幾樣金屬工具。我們一直走到太陽下山,天暗下來,我們在石徑上不
方便再走了,所以我們停下來,在愈來愈黑的夜晚,吃了一頓簡單的糌粑晚餐,然後在大岩石背
風的一邊躺下來睡覺。我的頭枕在另一件袍子上,馬上睡著了。許多西藏的喇嘛級和尚是依照正
規坐著睡的。我呢,還有許多其他的僧人是躺下來睡的,但是只能靠右側躺。我在睡前,最後一
眼看到的是明雅唐達普喇嘛像石像般坐著,襯在黑色夜幕之前。
早晨第一道光線出現時,我們就醒了,吃了儉省的一餐之後,拿起我們的包袱,繼續上路。
我們走了一整天,又走了一整天,終於經過了山腳,進入真正的山區。不久我們因為要用繩索才
不至失散,速度就慢下來。他們派最輕的我先爬過危險的裂縫,然後把繩子在狹長平地的石頭上
綁牢了,這樣較重的人才能安全通過。就這樣我們一釘一錘的繼續前進,向高山爬去。最後,我
們來到一塊巨石之前,它幾乎沒有著手落腳之處,我的導師說:﹁翻過這塊巨石,從另一邊下去
,然後橫過一個小山谷,我們就到了洞穴的山腳下了。﹂我們在這塊巨石底繞來繞去的看著,希
望發現能下手的地方。很顯然的,幾年來其他落石的磨擦,把一些小突處及裂痕都磨掉了。差不
多費了一整天,才找到一處像煙囪的石壁。我們用手腳向上爬,而背抵住﹁煙囪﹂的另一邊,在
稀薄的空氣中喘著氣,費盡了力氣,才爬到頂上。我們在石頂上眺望,看到了山谷;向遠處山間
望,並看不出山洞的痕跡,也看不出石面上有裂縫。在我們下方的山谷佈滿了大圓石,更糟的是
,中央居然流過一條湍急的山溪。
我們小心翼翼的爬下巨石,來到山谷,沿著湍急的溪邊走,一直走到幾塊大石使我們能跳石
而過的地方,我這個最小個子的人,腿不夠長,無法由一塊石頭跳到另一塊石頭,只好抓住繩尾
,極不光榮的由他們幫忙把我拖過冰冷的湍流。另外一個身材頗胖的喇嘛,跳不遠,不幸的也只
好抓住繩尾,由人拖過溪流。在溪的對岸,我們脫下袍子,把水擰乾,再穿上。水汽使我們從頭
到腳都濕透了。我們小心挑了一條路,爬過了大圓石,終於通過了山谷而到達最後的障礙||大
岩塊。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指著一處新的石痕,說:﹁看!後來的落石把從前我們爬上去
的第一個突處敲掉了。﹂我們只好向後退,看看從那裏爬才好!最近的一個突處在離地約十二呎
的高處,而且沒有別的路好爬。最高最壯的喇嘛伸開雙手,面對岩塊,抱住它,然後最輕的喇嘛
爬上去站在他的肩上,也同樣的抱住岩塊,最後我被舉起來,使我爬到上面那個人的肩上,我的
腰間綁著繩子,很輕鬆的爬上了突處。
下面的喇嘛指揮我,慢慢的爬到較高處,在一塊突出的石頭上圈上了繩子,驚得我出了一身
冷汗,我爬下來蹲在突處的一旁,然後一個接一個,六個喇嘛緣繩而上,經過我,再向上爬,最
後一個解開繩結,把它捲在腰上,然後跟著其他人爬上去。不久繩子墜下來到我面前,上面的人
叫我把繩子繞在身上,以便他們把我拖上去。我的身材不夠高,沒人幫忙的話,根本夠不著任何
一個突處。中途我休息了一下,然後他們再拖我上去。最後我終於被拖上了頂端,他們全都等著
我,很週到的等我上去之後,再一起進洞穴,我承認我為他們的體恤而感動。有一個喇嘛低聲向
我叫道:﹁我們把小鬼拖上來了,現在可以繼續前進了!﹂我回他:﹁但是你要知道是最小的人
先爬,否則你們才上不來呢!﹂他們全都笑了,然後轉身去找那條隱蔽的裂縫。
我頗為驚訝的看著四周,起初我看不到入口,我看到的只是一條暗影,看上去好像只是乾枯
的水道,或者是一條小地衣,然後我走近,果然發現在石頭表面有一條裂縫。一個大個子喇嘛用
肩膀頂我,把我推進石頭裂縫裏,還﹁好心﹂的說:﹁你先進去,然後你可以把岩石妖怪趕走,
保護我們!﹂所以我這個最小、最不重要的人率先進入了先民的洞穴。我逐漸向裏面移動,在幾
個石彎裏爬行,在我後面,我聽到比我大體積的人慢慢移動,身體摩擦石壁的聲音。忽然大放光
明,使我幾乎嚇呆了!我呆立在石牆邊,看著這裏面奇異的景象。這個洞穴有拉薩大昭寺內殿的
兩倍大,大昭寺內永遠被如薄暮似的幽暗遮蓋,油燈也無法完全驅除這種幽暗。但是洞穴裏卻不
同了,這裏比在無雲滿月的時候還要亮。我仰頭去看那些發出光線的球體。後進來的喇嘛擠在我
旁邊,也像我一樣,先去追溯光的來源處。我的導師說:﹁從老紀錄上看,原先這些光還要亮些
,經過幾百世紀的燃燒,光線已經黯淡多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安靜的站著不動,好像生怕驚醒那些長眠了無數年的人一樣。然後我
們一起走過堅實的地板,去看看在我們面前的第一部機器。我們圍繞著它,有點怕去動它,但是
又好奇想知道這是部有什麼作用的機器。它的年代很久遠了,但是看起來卻好像馬上可以用的樣
子。其他的儀器設備也引起我們的注意,但是沒什麼具體結果。這些機器對我們而言是太先進了
。我走近地面上的一小方塊平臺,差不多有三呎之寬,圍有欄杆;旁邊一個機器伸出一個看上去
長長而折疊的金屬管子,一端接著這塊平臺。我無意中踏上這塊帶欄杆的方塊,正心想不知會怎
麼樣?這平臺忽然抖動一下,然後升到半空中,把我嚇得半死!我怕得緊抓住欄杆,不知如何是
好?
我下面的六個喇嘛無能為力的仰頭看著我。管子伸長,把平臺直向發光的球體那邊擺去,我
手足無措的由邊上望下去,我已經吊在半空中三十呎高了,並且還在上升。我真怕這個光源會把
我烤焦,就像飛撲油燈的蛾一樣。忽然卡答一聲,平臺停住了,燈就在我面前數吋之處,我天真
的伸出手||整個球體像冰一樣冷。直到現在我才略為回神過來,便四下張望,忽然我由上涼到
下||我怎麼下去呢?我走過來走過去,想設法離開這裏,但是沒路可走。我試著去抓那根長管
子,希望能由它爬下去,可是太遠了,夠不著。我正覺無計可施之際,平臺又抖動一下,然後開
始下降,不等它碰地,我就趕忙跳出去!我可不想冒再被送上去的險!
在遠處牆邊蹲伏著一個像,我看了背脊發麻。那是個貓身,頭與肩卻是女人的像,它的眼睛
炯炯有神,好像活的似的,面部半嘲諷、半詢問的表情看了叫我害怕。有個喇嘛跪在地上,熱切
的看著一些奇怪的記號,他叫道:﹁看!這幅畫顯示出人和貓在交談,很明顯的這是靈魂出體在
地下世界漫遊的情形!﹂他心中充滿了科學探討的熱忱,仔細研讀地板上的圖畫||他說它們是
象形文字||他希望每個人都像他一樣有興趣。這位喇嘛受過很久的訓練,他熟讀古代文字毫無
困難。其他的人在那些奇怪的機器旁指指摸摸,希望能知道它們是做什麼用的。忽然一聲大叫,
我們警覺的圍成一個圈,這時看到那位高瘦的喇嘛在遠處牆那邊,他的臉好像卡在一個金屬盒子
裏了,他的頭低垂,整個臉都看不見了。兩個人衝過去,把他拉出來,他憤怒的低吼了一聲,然
後趕忙向後退。
我想:﹁真是奇怪!在這裏連最莊重有學問的喇嘛都好像發瘋了!﹂那位高瘦的喇嘛站到旁
邊,另外一位佔上他的位子。據我所知,他們在那個盒子裏看到會動的機器。最後,我的老師同
情我太矮,把我抱起來,朝﹁眼洞﹂裏看。我根據指示操作把手,於是我看見盒子裏照出人和機
器在這個廳裏活動的情形,他們在操作這些機器。我看到那個載我上升到光球的平臺是用來當做
一種可以移動的﹁梯子﹂。我注意到多數在這裏的機器,在幾年以後,我在世界各地的科學博物
館裏都看到類似的模型。
我們一起走到明雅唐達普喇嘛以前告訴過我的牆板去,吱一聲,門開了,在沉靜中這個聲音
顯得好大,我們不由得嚇了一跳而心生警戒。裏面是漆黑的一片,好像被黑雲包住一般,密不透
光。我們的腳由地板上的地道帶引而行,一直到了盡頭,我們就坐下來。坐下後,一連串卡啦卡
啦之聲響起,像是金屬在互相刮擦,同時有些微光線,幾乎無法察覺的悄悄進入這個房間,我們
四下張望,看見更多的機器||奇怪的機器。這兒也有雕像,在金屬上還刻了圖畫。我們還沒來
得及去細看,射進來的光線已經在大廳中央形成了一個光球,彩色光亂閃,並且無特別形象的幾
束光也在光球四周打轉。最後圖像形成了,開始的時候模糊不清楚,接著變成生動且有立體效果
。我們專心的看著::。
很久很久以前,當地球尚值初期,高山聳立在現在是海洋的地方,而舒適的海邊避暑勝地現
在則是高山地帶。當時的氣候較現在暖和,而且有許多奇異的野獸在野地上漫步。當時的世界科
學進步,許多奇怪的機器在地面滾動,或者在距離地面數吋的高度飛行,或者在數哩高的天空中
翱翔。大寺廟頂上的尖角向天伸展,好像是向天上的雲挑戰似的。獸與人以心電感應的方式交談
著。可惜這些全都不能促成人類的幸福。政治家互相拚鬥,世界被分成兩個集團,互相侵佔對方
的領土。一般平民生活在猜疑與恐懼的陰影之下。雙方面的祭師都宣稱只有他們那邊才是上帝所
鍾愛的。在我們面前,口出狂言的祭師們出現了||就像現在一樣||他們宣稱他們自己救世的
那一套,而且兩邊的祭師都獎勵大家,說去殺敵人是﹁神聖的任務﹂,但是幾乎同時又祈禱說世
界上全人類是兄弟。他們沒想到,這樣子不合邏輯的造成了兄弟互相殘殺的局面。
我們看到大戰爆發,非常殘酷野蠻。軍隊有武器保護比較安全,老年人、女人和孩子,這些
不打仗的人,反是最受苦的。我們數度瞥見科學家在實驗室中製造更具摧毀力的武器,製造更大
的炸彈去向敵人投送。然後一連串的圖片顯示有一群有思想的人,計劃設置他們所謂的﹁時艙﹂
︵就是我們所稱的﹁先民洞穴﹂︶,在裏面他們為後代儲存了他們的機器,並有一份完全而附有
圖片的紀錄,說明他們的文化及其缺失。巨大的機器挖開了石頭,大群大群的人搬來了儀器和機
器。我們看見了光球吊在恰當的地方,惰性的放射物質使光幾百萬年都不熄滅,這種物質因為是
惰性的,所以不會傷害人類,但是放射的功效可以使光幾乎永恆的繼續照射。
我們發現我們能懂他們的語言,有旁白的時候,我們也能以心電感應的方法聽懂他們的話。
這些石室,或稱為﹁時艙﹂,埋藏在埃及的沙漠中、南美的金字塔下、以及西伯利亞某處,每一
處都以時間的象徵:人面獸身像做記號。我們看到的人面獸身像並非源起於埃及,它的解釋如下
:在久古以前,人與獸能交談,並且一起工作。貓是最完美的動物,最有能力也最聰明。人也是
動物的一種。所以古代的人用大貓身做像,代表能力與耐力,在身子上他們安排了乳房與女人頭
。頭是代表人的智慧與理性,而乳房則表示人與獸在精神、心理上互相溝通影響。這種象徵性的
像在當時如同現在的佛像、大衛星及十字架一樣普遍。
我們看到大海中有大城市飄浮著,由一處到另一處,在天空中也有相同大小的東西飄浮,而
且移動時一點聲音也沒有,這些東西也可以飛翔,並且可以即時以高速飛過。在地面上,車子離
地幾吋而駛,以我們不明白的方法支撐在空中。大橋穿過城巿,帶著細長的鋼索,好像是道路似
的。我們繼續看著,忽然空中一陣閃光,最大的橋倒塌了,橋樑及鋼索全都扭曲了;又來了一陣
閃光,大部分城市化為白熾的瓦斯氣而消失了。在這些破壞的上空形成了邪惡的紅雲,狀似磨菇
,有數哩之高。
影像消失了,現在出現計劃﹁時艙﹂的那一群人,他們決定要封閉這些艙了。我們看到他們
舉行了儀式,﹁儲存記憶﹂到機器裏面,然後我們聽到他們告別,並且告訴我們||﹁未來的人
。如果有的話!﹂||人類就要毀滅自己了,或者看起來很可能要毀滅自己了,﹁在這些圓頂石
室之中,儲藏了我們的成就及愚昧的紀錄,希望對有智慧發現而又能了解它的後代有所助益。﹂
心電感應的聲音停了,銀幕也轉暗了。我們無聲的坐在那兒,為我們所看的事發愣。後來,光線
又強了些,我們看到光線是從那間房間的牆上射出來的。
站起身來環顧四周,我們發現這個廳裏也是到處擺滿了機器,而且有城巿、大橋的模型,是
由某種石頂或金屬的質料做的,它的特性如何?我們無法知道。有些展示品用某種透明的物質蓋
住,不是玻璃,我們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只知道它有效的阻止我們去觸碰某些模型。忽然
我們嚇了一跳,一個悲傷的紅眼睛看著我們,向我們眨眼。我正準備跑過去的時候,我的導師明
雅唐達普喇嘛已經一個健步走到那個有紅眼睛的機器前面去了,他向下看著它,並且扳動把手,
紅眼睛消失了,在一個小銀幕上我們看到大廳邊另外有一個房間,而且腦中傳來了信息:﹁你們
離開時,請到那個房間去拿東西封閉你們進來的入口。如果你們還沒有進化到能使用我們的機器
的時候,請將此處封閉,完整的留給以後來的人。﹂
我們沉默的走向第三個房間。當我們走近時,門自動開了,裏面有許多小心封好的罐子,一
個﹁圖解機﹂告訴我們如何開啟封罐,如何封閉山洞的入口。我們坐在地上,討論著我們所見及
所經歷的事。一個喇嘛說:﹁真是奇妙啊!﹂我沒禮貌的回說:﹁沒什麼奇妙的!我們可以由業
鏡裏看到全部的情形。我們為什麼不來看看這個地方封閉之後的情形呢?﹂大家都用詢問的眼光
看著我們這群人中的長者||明雅唐達普喇嘛。他輕輕點頭說:﹁有時候我們的羅桑還滿聰明的
!讓我們集中念力,看看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我也和你們一樣好奇呢!﹂我們圍圓而坐,面朝裏
,手指結出恰當的形狀︵手印︶。我的導師開始數息,我們跟著他的領導也同樣做,慢慢的我們
脫離了我們的肉身,而進入時間的大海之中飄浮。曾經發生過的事,可以由那些有能力帶著意識
星光體出遊又回來的人看見,並保留這份知識。歷史上的任何一幕,不管多久遠以前,我們都能
看見,好像曾經置身其中一樣。
我記得我第一次經歷看﹁業鏡﹂的時候,我的導師告訴我這些事,我問道:﹁到底這是什麼
?怎麼能看到的?人怎麼能和過去的事搭上線呢?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他回答:﹁羅桑!你
總同意你有記憶吧!你能記得昨天發生的事,前天的,大前天的。所以經過小小的訓練,你就能
記得你這一生所有發生的事情。經過訓練之後,你甚至能記得出生的過程呢!你也能記得所有的
前生,就是把你的記憶推到你出生之前。業鏡只是整個世界的﹃記憶﹄罷了!所有曾在這個地球
發生的事都能像你記得前生事物一樣﹃被記起來﹄!這中間沒什麼奇妙的,不過以後我們再來談
這個問題和另外一個相關的問題||催眠||好了!﹂
經過訓練的我們的確很容易選到那些機器停止畫面後的定點。我們看到男男女女,沒疑問的
是那個時代的人,魚貫走出洞穴。有長臂的機器覆蓋了幾乎有半座山的沙石到入口上,表面的隙
縫都經仔細封閉,然後這群人和其他工作人員走開了。機器也遠離了。有一段時間,幾個月吧!
那裏沒有變動。我們看見一個高大的祭師站在一座大金字塔的階梯上,扇動他的聽眾去打仗。畫
面顯示時間流過,並且換了一幅景象,我們看到敵對的那一方,他們的領袖口出狂言,怒吼著。
時間又流過去,我們看見藍天中有白色蒸汽的雲條,然後天變成了紅色。整個世界振盪搖動,我
們看的人都覺得頭暈目眩了。黑夜降臨世界,黑雲帶著火光遍佈地球,城市著火,很快就燒盡了

大地的另一端,大海怒湧,吞滅了所有的東西,巨大的浪頭,比最高的大樓還高,怒吼過大
地,浪峰將垂死的文化碎片舉得高高的。大地震動了,怒雷閃電在空中滾動,地殼裂開,又閉起
來,好像巨人的嘴張開又閉合了。高山像暴風雨中的楊柳枝一樣搖擺,終於沉沒到大海裏去了,
而水中升起土地,形成了山。整個世界表面大改變,不停的變動。百萬中難得的少數殘存者,有
些哀叫的逃到新升出的山上,其他的在船裏飄浮,幸運的逃過了這次遽變,到了高地,便逃進任
何他們能找到的避難場所。地球停轉,然後改為相反的方向運轉。森林一瞬間從樹木變成灰燼。
地球表面變成荒蕪、毀壞,燒成了黑炭。在深洞裏,或者死火山洞裏,一小群分散的地球人口,
被這次大災難嚇瘋了,畏縮而神經崩潰在恐懼之中。黑色的天空落下白色的物質,甜甜的,是維
持生命的必需品。
地球改變了,海洋成了陸地,陸地變成海洋。一塊低地石牆裂開,水流進去,形成了海,就
是現在所稱的地中海。附近另一片海水由海底裂縫中流走,底床乾後形成了沙哈拉大沙漠。在地
球上,小部落各處流浪,在營火邊,講述著古老的傳說:大洪水以及亞特蘭提斯人的故事,他們
也講到那一天太陽停止不動的事!
先民的洞穴埋於淤沙之中,不虞人入侵,它在很深的地裏。到了恰當的時間,急湍的溪水沖
去淤沙及瓦礫,使岩石再度站在太陽下。最後,由於太陽的熱及驟冷下冰雹會使石頭裂開,挾著
如雷般的聲響,然後我們就可以進去了。
我們搖搖自己,伸伸麻木的四肢,然後疲倦的站起來。這次經歷真具震撼力。現在我們得吃
點東西,睡覺了。明天我們再四下看看,也許可以學點東西,然後,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把入
口照指示封閉起來,這個洞穴再平靜的睡覺了,等著心存善意且有高度智慧的人再來。我閒逛到
洞口,向下看那片荒蕪的地方,裂開的石頭,並且想想不知道古代的人如果能由他的墳墓裏起來
,站在我身邊,會想些什麼?
當我走回洞裏,我驚訝於對比是如此強烈:一個喇嘛正在用火石、火種點火,去燒我們帶來
的乾犛牛糞;而在我們四周的是久遠以前的機器及人工製品。我們這些現代人正在糞火上燒水,
而四周都是些我們無法了解的奇妙機器。我嘆了一口氣,把我的思想轉到茶和糌粑上去。
第六章 催 眠
早課結束了,我們急著趕去教室,努力的推擠排開擁擠的人潮,以免最後一個進教室,這可
不是因為我們對受教育有多大的興趣,而是這門功課的老師向有杖擊最後一個進教室的同學的恐
怖習慣。今天我真高興,能第一個進教室,老師讓我沐浴在他讚許微笑的光輝之中!他不耐煩的
以手勢催促他人快點,站在門口監視著,甚至對那些動作較緩的人還用手打幾下!最後,我們都
坐好了||在地板上散開的椅墊上盤腿坐好。在西藏,我們習慣於背對老師而坐,這樣老師不停
的在我們背後察視,我們因為不知他在何處,就只好拚命用功了!
﹁今天我們來討論各種宗教相似之處。﹂他用單調的聲音說:﹁我們知道大洪水的故事在世
界各地的宗教裏都曾提過。現在讓我們看看﹃聖母﹄這件事!﹂他嚴厲的看著我說:﹁就連最笨
的人都知道我們的聖母||度母||還有觀世音菩薩,和基督教的聖母瑪利亞,在某些地方有相
關之處。﹂這時一陣匆促的腳步聲來到教室門口,一位帶信的和尚進來,並向老師鞠躬,輕聲說
:﹁向您敬禮,老師!明雅唐達普喇嘛向您致敬,並且要求您准許星期二.羅桑.倫巴立刻離開
課室||這件事很緊急!﹂老師不高興的大聲咆哮:﹁小鬼,你真是討人厭,老是打擾上課!快
滾!﹂我趕忙跳起身,向老師一鞠躬,並且匆匆跟著帶信的人走出教室。我喘著氣說:﹁什麼事
啊?﹂他說:﹁不知道!我也在想是什麼事呢!唐達普喇嘛準備好了手術用具,你們的馬也準備
好了!﹂我們繼續趕路。
﹁啊!羅桑!原來你也能趕上時間啊!﹂我們一到,我的導師就取笑我,他又說:﹁我們要
到蕭村去,有個手術要做。﹂他上了馬,並叫我也上馬。對我來說,騎馬總是件困難的事!當我
要上馬的時候,馬兄總是不和我合作。我走近它,它就走到路另一邊去,我只好偷偷繞到另外一
邊,在它還沒發現我要做什麼的時候,一個快步跳上馬背。然後我就要拚命抓緊,與山路上很滑
的地衣抗衡。馬兄頗為不恥的哼了一聲,自行轉頭跟著我的導師的馬下山。我的馬最喜歡在絕壁
之處停下來,向下望,把頭放低,然後輕輕抖一下身子,把我嚇死!我絕對相信它有一種︵不恰
當的︶幽默感,而且它知道這麼做對我產生什麼效果。我們答答下了山,很快的經過了巴果卡林
,也就是西門,而到了蕭村。我的導師在街道中帶路,一直來到一個大建築物前面,原來是監獄
!守衛的人很快的出來,帶走了我們的馬。我幫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提著兩個箱子,走進了
這陰暗的地方。此地真是一處可怕而又不令人開心的地方,我可以﹁聞﹂到恐懼的味道,﹁看﹂
到那些犯罪的人邪惡的思想幻象。此地的氣氛真叫人汗毛直立。
我跟著我的導師走進了一間頗寬敞的房間。陽光由窗子照射進來,有一些衛兵四處站著,蕭
村的長官正等著向明雅唐達普喇嘛打招呼。他們說話的時候,我四下瀏覽,想這裏大概是罪犯受
審定罪的地方了!四周牆壁放了紀錄與書籍,在一面牆邊地上,有個人躺在那兒呻吟,我向那邊
看的時候,聽到那位長官對我的導師說:﹁這個漢人,我們想他大概是間諜,他想爬聖山,很顯
然的是想偷偷進入布達拉宮,結果滑跌下來。你問從多高啊?大概有一百呎吧!他現在情況很不
好!﹂我的導師走向前,我也跟去。一個人把罩單拿下,我們看見一個中年漢子,個子頗小,並
且看起來以前他身手很敏捷的樣子,我覺得他像個走繩索的人。他因為痛,不住的呻吟,滿臉都
是汗水,臉色是土綠的。
這個人的情況很糟!全身顫抖著,痛苦的咬著牙。明雅唐達普喇嘛同情的看著他,說:﹁不
論他是間諜、刺客或者其他什麼,我們都應該替他做點事。﹂我的導師在他身旁跪下來,把他的
雙手放在這個可憐人的太陽穴上,並且注視他的雙眼。幾秒鐘後,這個人放鬆下來,雙眼半閉,
唇上帶著一個不明顯的微笑。我的導師把罩單拉開,跪下腳來。我看得噁心極了,這個人的腳骨
都從他褲子裏伸出來了,骨頭似乎完全碎了。我的導師用一把利刀割開這個人的衣服,看的人都
倒抽一口涼氣!我們看到從腳到臀部的骨頭全碎了。喇嘛大師輕輕的觸摸傷處,這個受傷的人沒
動也沒縮,他已經被深深的催眠了。他的腿骨全碎了,碰時甚至還發出半口沙袋的沙沙聲響。
我的導師說:﹁骨頭太碎了,不能接骨了,他的雙腿好像成了碎粉,看樣子,我們必須把它
切除!﹂
長官說:﹁敬愛的喇嘛!你能不能使他告訴我們,他到底要做什麼?我們怕他是刺客!﹂
我的導師說:﹁我們先切掉他的腿,然後我們再問他。﹂他再度彎下腰去,深深的再去注視
那漢人的雙眼,於是他更放鬆了,然後現出他已沈沈進入夢鄉的樣子。
我把袋子打開,把消毒藥水放在碗裏。我的導師把雙手放在消毒水裏浸泡;我把其他器具準
備好,放在另一個碗裏,他指示我如何去清洗那個人的身體和雙腿。觸碰這雙腿,真給我一陣奇
異的感覺,好像什麼東西都碎了一樣,它們是藍雜色的,血管像黑色的線伸出體外。我的導師,
手還在泡在消毒水裏,在他的指示之下,我把消毒布條儘可能的圍在那個漢人腿跟處,然後在布
圍中插入一根木棒,絞緊木棒,壓力使血停止流出,很快的明雅唐達普喇嘛拿起一把刀,在腿上
畫了一個V字型口,在V字型口底,他把腿骨鋸斷,然後把V型兩邊皮膚摺疊上來,這樣骨頭就
有雙層皮膚保護。我遞給他消過毒的線,這些線是犛牛身上來的,他很快地縫合了皮膚。我小心
慢慢的鬆開那個人腿上的布條,如果看到傷口再流血就再收緊,還好縫線撐住了,血沒再流出來
。在我們後面,有一個守衛乾嘔得好厲害,臉色慘白,然後昏倒在地上。
我的導師小心翼翼的把傷口包好,然後再度用消毒藥水洗手,我看看左邊的腿,把木條放在
布條圈裏,喇嘛大師點頭示意,我又將木條再度絞緊,止住血流。不久左腳也切割下來,放在另
一隻的旁邊。我的導師轉身請一位在觀看的守衛把這一雙腿拿去包在布裏,他說:﹁我們必須將
這雙腿交給漢人辦事處,不然他們會說他們的人遭到酷刑了。我會向至尊請求將這個人送回他的
同胞那兒去。他的任務無關緊要,這類的嘗試反正都失敗了!﹂長官說:﹁但是喇嘛大師,我們
必須強迫他說出他在做什麼以及為什麼這麼做!﹂我的導師沒答腔,轉身面對這個被催眠的人,
並且向他已張開的雙眼注視。他問:﹁你想做什麼?﹂那個人呻吟出來,並且轉動他的眼睛。我
的導師再問他:﹁你打算做什麼?你想要刺殺布達拉宮的高階層人物嗎?﹂那漢人口吐白沫,然
後很勉強的點點頭表示不錯。我的導師命令他說:﹁說話!光點頭是不夠的!﹂所以慢慢的、痛
苦的,他把故事說出來:這個刺客受雇去殺人,並且奉命去擾亂這個和平的地方。這個刺客失敗
了,以後的也不會成功,因為他們不知道我們的安全措施!我正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的導師
明雅唐達普喇嘛站起來,對我說:﹁我去見至尊,羅桑!你留在這裏守著這個人!﹂
這個人呻吟起來,虛弱的問:﹁你要殺死我嗎?﹂我回答:﹁不!我們不殺人的!﹂我潤濕
他的嘴唇,並且把他眉上的汗珠擦掉,不久,他又安靜下來,我想他是因為經歷身體折磨,倦極
而睡著了。那位長官不痛快的看著這一切,心想這兩個和尚瘋了,還要來救這個刺客。時間慢慢
過去,衛兵走了一批,另外一批來接班。我覺得腹中飢腸轆轆。最後我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明雅
唐達普喇嘛大步走進來。他先走過來看看病人,儘量使他舒適,並看看他的傷口有沒有流血。然
後他站起來,對著高級官員說:﹁至尊令諭我命令你們立刻準備兩個擔架,將這個人和他的雙腿
抬到漢人辦事處去!﹂他轉過身對我說:﹁你隨這些人去,如果他們抬擔架時太粗魯行事,就回
來向我報告。﹂我覺得真煩惱,一直在這裏陪這個刺客和他的腿,使我的肚子餓得直叫,好像廟
裏的鼓一樣空!趁那些人去找擔架。我趕忙跑到外面去,我曾經看到那些官員們在那邊喝茶,我
傲慢的大聲喝叫,結果他們送上食物來,匆匆忙忙的吞下糌粑,我又急急忙忙跑回去。
在我之後,那些人不發一語,神情不快的拿了兩個簡陋的擔架魚貫走進來,那兩個擔架只是
兩根木棍,中間搭上布而已!他們不高興的拿起那一雙腿,放在一個擔架上,在明雅唐達普喇嘛
嚴厲注視下,他們輕輕的抬起那個漢人,放在另一個擔架上。在他身上蓋上一條布單,並且在擔
架下面綁好,這樣他才不會被顛下來。我的導師轉身對那位高級官員說:﹁你陪這些人一起去,
並且請你替我向漢人辦事處處長致意,告訴他我們送回他的手下。你!羅桑!﹂他轉向我,對我
說:﹁陪他們去,回來向我報告經過。﹂他轉身走開,這些人便步出房外。外面空氣頗涼,我只
穿著單袍,冷得發抖。我們長途跋涉,走下馬里拉卡街。擔著腿的擔架走在前面,抬著漢人的走
在後面。我走一邊,那位高級官員走另一邊。我們向右轉,經過了兩個公園,直向漢人辦事處走
去。
樂河在我們前方閃爍著,由樹與樹之間,我們看到亮光點點,然後我們來到辦事處的圍牆外
。那些人喘著氣,把擔架放下,以便讓酸累的肌肉休息一下,並且好奇的向辦事處牆內張望。那
些漢人極不喜歡旁人走進他們的地方,有幾次發生小孩子﹁非法侵入﹂以致﹁意外﹂被槍傷的事
件。而現在我們要進去了!那些人在手上吐點口水,然後彎下腰去把擔架再抬起來。我們向前走
,左轉上朝聖大道,然後走進辦事處的院子裏,不友善的人立刻跑到門邊來,那位高級官員說:
﹁我特來奉還你們的人,他想進入聖地,不幸跌傷雙腿,不得不予以切除!這裏是這雙腿,給你
們檢查!﹂守衛們面露不豫之色,然後抓了擔架的把手,很快的把人和腿抬進房子裏去了。其他
的人,用槍指著我們,叫我們走開。我們後退走上道路,趁他們不注意,我偷偷溜到一棵樹後,
其他的人走回去了。尖叫聲直衝雲霄,我看看四周沒有守衛,他們全都走進辦事處裏面去了,在
愚蠢的衝動之下,我離開樹的保護,悄悄的溜到窗子那邊去。受傷的人躺在地上,一個守衛坐在
他的胸上,另外兩個分別坐在他的兩隻手臂上,第四個人點了香煙,燒那個人被切除腿部的傷口
。忽然第四個人跳起來,拔出手槍,向那個受傷的人射擊,射在雙眼之間。
我身後的小樹枝斷裂,我趕忙低下身,轉身逃走。一個守衛出現了,用來福槍瞄準我的頭,
我從他胯下鑽過去,把他絆倒了,使他的槍跌落掉在地上。我趕忙在樹之間奔跑,子彈在低枝上
穿過,身後有人追來的腳步聲,還好在這裏,善於快跑讓我佔了優勢,而那些漢人又不時要停下
來拿槍向我射擊。我衝到後花園||前門已被封鎖||爬上一棵樹,攀住樹枝,跳上牆頭。幾秒
鐘之後我走上了大路,反而趕在那些抬那個受傷的人的前面。他們聽了我的故事之後,立刻加緊
腳步。不久前他們才想看熱鬧,而現在他們卻只想避開麻煩。一個漢人守衛從牆上跳下來,站到
大路上,懷疑的打量我,我溫文有禮的回視他,他無可奈何的咒罵了一聲有關我父母的髒話,然
後掉頭走開,我們趕忙全速回程。
回到蕭村之後,那些人離開我回去了。我不時回頭看,急急忙忙趕路,不久就走上了往察克
波里寺的路,一位坐在路邊休息的老和尚在我身後叫問:﹁羅桑!你怎麼搞的?看起來好像鬼在
追你似的!﹂我繼續向前衝,幾乎快沒氣的一直衝進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的房間裏。有一段
時間我一直站著喘氣,希望回過氣來,最後我一面喘一面對導師說:﹁那些漢人把那個受傷的人
殺死了!他們開槍把他打死了!﹂然後我一連串的把經過說給老師聽,我的導師靜默了一會兒,
他說:﹁羅桑!你這一生將會看到許多暴力事情,所以你不必為這件事感到太難受,這是外交上
慣用的手法,把那些失敗的人殺死,或者否認與被抓的間諜有關。世界各地都是如此,每個國家
都一樣。﹂︵漢人辦事處這件事發生的時間約在軍閥割據時代。︶
我坐在我的導師面前,他的出現使我漸漸鎮定下來,我想起另外一件叫我困惑的事情,於是
問道:﹁老師!催眠是什麼原理?﹂
他在我對面微笑著看著我問:﹁你上一餐是什麼時候吃的?﹂
這一問,我立刻覺得好餓,有點懊惱的我回答說:﹁喔!差不多十二個鐘頭以前。﹂
﹁那麼我們在這裏先吃,等我們精神恢復不餓了,我們再來討論催眠。﹂他向我揮揮手,叫
我不要出聲,然後靜坐冥想,我獲知了他給僕從的心電感應消息||食物和茶。我也察覺了他發
出信息給布達拉宮的一個人,請他快點去向至尊詳細報告經過,不過僕從帶進來食物和茶把我對
心電感應的接收打斷了::。
我向後一靠,肚子裏裝滿了食物,吃得太飽了實在比餓著還不舒服。今天真夠我受的,我餓
了好幾個小時,但是現在吃這麼多,是不是不明智呢?這點叫我很不安,忽然我驚疑的抬起頭來
,發現我的導師正帶著好笑的神情看著我,他說:﹁不錯,羅桑!你的確吃得太多了,現在我希
望你能仔細聽我講催眠。﹂他看到我臉紅了,所以他的面色緩和下來,說:﹁可憐的羅桑!今天
真夠你受的!現在去休息吧!我們明天再討論。﹂他站起來走出去,我也疲倦的走回去,半路上
,在回廊裏差點摔倒。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睡眠了,食物呢?呸!我已經吃得太過頭了!我走到
我的鋪位,把自己用袍子裹好。但是我睡得不好,做著惡夢,夢到沒腿的漢人撐著木杖來追我,
其他的漢人帶著槍,不停的跳上我的肩頭,企圖把我扳倒。
﹁碰!﹂我的頭碰地,一個漢人守衛踢了我一腳,﹁碰!﹂我的頭又碰了地。我模糊的睜開
眼睛,發現一個小沙彌正用力撞我的頭,又拚命的踢我,想把我叫醒。﹁羅桑!﹂他看到我眼睛
張開了,大叫道:﹁羅桑!我以為你死了,你睡了一晚,早課也沒去,如果不是你老師明雅唐達
普喇嘛給你說情,你就逃不過督察的責罰了!快起來!﹂他看到我差點又昏睡過去,連忙又大叫

我漸漸恢復意識,從窗外射進了由喜馬拉雅山那邊照過來的晨光,也照亮了山谷裏最高的房
子,遠處色拉寺金色廟頂閃閃發光,巴果卡林︵西門︶也被照亮了。昨天我去過蕭村||啊!那
可不是作夢!今天嘛!我希望能逃幾堂課,直接去找我崇敬的明雅唐達普學習,今天要討論催眠
呢!我很快吃完早餐,往課堂走去,我可不想去背誦一百零八本佛經裏的句子,我是想去和老師
說明我要缺席。
﹁老師!﹂我看到老師正要走進教室,連忙叫住他:﹁老師!今天我要到明雅唐達普喇嘛那
裏去,希望您准許我不上課!﹂老師用一種叫人吃驚的溫和語氣說:﹁好的!孩子!我和你的導
師明雅大師談過了,他很客氣的說你在我的指導之下進步很快,我很承他的情,真的很感謝他這
麼說。﹂出人意料之外的,他還在進教室前拍拍我的肩膀。我一面想到底他中了什麼魔法,一面
漫步逛到喇嘛宿舍去。
我漫不經心的走著,經過一個半開著的門口,﹁喔!﹂我忽然叫起來,來個緊急剎車。﹁醃
核桃!﹂很強的香味傳出來,我尋味而去,從門口偷看,發現一位老和尚瞪著石頭地板,喃喃自
語,他不是在說祈禱的話,而是正在為損失了一罐從印度輾轉帶進來的醃核桃難過。我很有禮貌
的問:﹁我能幫上什麼忙嗎?喇嘛大師!﹂這老和尚轉過頭來狠狠瞪了我一眼,頗不友善的還口
,所以我趁還能走時快點溜走。﹁為了幾個核桃說那些話!﹂我厭惡的對自己說。
我走到導師門口,他說:﹁進來!我還以為你又回去睡覺了。﹂
我說:﹁老師!我特來請求你指點,我很想知道催眠的特性。﹂
我的導師說:﹁羅桑!你要學的還不只如此,首先你必須知道催眠的基本原理,否則你不會
知道你在做什麼。坐下!﹂我盤腿在地上坐好,我的導師坐在我對面,有段時間,他好像在沈思
著什麼,然後說:﹁現在你應該了解每件東西都是振動和電流組成的,我們的身體是由多種化合
物組成的。一部分化合物經由血液流到腦裏。腦子||你知道的,供血最充分,而且包含最多化
合物。那些成分包括了鉀、錳、碳及其他元素,構成了腦部組織。他們之間的相互作用造成了獨
特的分子來回振動,也就是我們稱的﹃電流﹄。當一個人思想的時候,他造成了一連串的情況,
形成電流,所以有我們稱之的﹃腦波﹄出現。﹂
我想著這些,實在不明白,如果有﹁電流﹂在我的腦子裏,我怎麼沒感覺到電殛?我想起那
個飛風箏的男孩,在暴風雨裏被電殛斃,我還記得藍色的閃光通過了潮濕的風箏線,他抖動一下
跌落地下,並且全身乾焦死了。我自己也有一次被電打到的經驗,和前面那個男孩所受的比起來
,我的只算是一次小刺痛,但是這個小刺痛也叫我彈起十二呎高。
﹁敬愛的喇嘛!﹂我說:﹁腦子裡怎麼會有電流呢?那會叫人痛的發瘋的!﹂
我的導師坐在那兒笑我:﹁羅桑!﹂他笑著說:﹁那次電打到你,使你對電產生了錯誤的印
象。在腦子裡的電量是極小的。敏感的器官能衡量出它,並且能分辨出是人在思想或要身體做某
種動作的不同。﹂我想,如果要一個人去測量天外一個人的伏特電量,是太過分的事,所以我笑
起來,我的導師只微笑了一下說:﹁今天下午我們到布達拉宮去。至尊那兒有個裝置能使我們更
容易了解電流這件事。現在你去準備一下||吃餐飯,穿上你最好的袍子,中午跟我在這裡碰頭
。﹂我起身鞠躬,然後走出去。
我閒蕩了兩個鐘頭,爬上屋頂無聊的踢小石頭,掉到從下面經過的僧人頭上。不想再玩這個
遊戲之後,我從屋頂上一個天窗開口處來個倒吊金鐘,剛好及時聽到腳步聲走近,這個開口在轉
角,所以我看不見是誰來了,我把舌頭伸出來,扮了個兇猛的鬼臉,我等著,一個老頭子轉彎走
過來,回廊頗暗,他看不見我,便一頭撞上來,我的濕舌頭貼上他的面頰,他尖叫一聲,手上托
的盤子﹁踫!﹂一聲掉在地上,他以飛快的速度逃走了。我也遭遇了意外,這老和尚碰到我,使
我倒勾著的腳鬆脫,背部著地掉到回廊的地上,天窗蓋也碰一聲掉下來,大把的灰塵罩頭而來,
快把我嗆死!我跌跌撞撞站起來,盡我所能的快步向反方向逃去。
驚惶未定,我去換了一件袍子,吃了一頓飯||我還不至於受驚到忘記吃飯的地步!日正當
中,人影縮短時,我準時出現在我的導師面前。他看到我,努力鎮定一下神色說:﹁羅桑!一位
年長的和尚發誓說他在北邊回廊遭鬼圍困,三個喇嘛已經去驅魔了。如果我要照預定計畫帶你去
布達拉宮,我就該去盡一點力。來吧!﹂我跟在他後面,不安的四下張望,畢竟沒人會知道喇嘛
驅魔會發生什麼事,我彷彿覺得自己飛向不知名,而且可能會不舒適的目的地去了。
我們走出來到空地上,馬夫牽出兩匹馬,明雅唐達普喇嘛騎上了一匹,慢慢下山去了。馬夫
幫忙我上了馬,其中一個馬夫惡作劇的拍了它一下,這匹馬也來個惡作劇,把頭一低,屁股一翹
,我就被拋下了馬背,我站起來,把身上的灰塵撣掉,一個馬夫再把馬拉好,我才騎上它,一邊
密切注意馬夫,以防他再搗蛋。
馬兄知道騎在他背上的是個笨拙無能的人,這個白痴動物老喜歡走到危險的地方,並且在懸
崖邊停下來,故意低頭去看遠處山下的石地。最後我只好下馬,拖它走,這樣還快一點,直到鐵
山山腳下了,我才再騎上馬背,跟著我的導師進入蕭村,他在那兒有點事,使我們耽擱了幾分鐘
,使我有足夠的時間鬆口氣,緩緩神色。然後再騎上馬,爬上到布達拉宮的石階。終於。我好高
興的把馬交給了正在等待的馬夫,更高興的是隨著明雅唐達普喇嘛到他的廂房去等,我知道我們
要在這裡停留一、兩天的時候,我更開心了。
不久,就到了該去參加下面大殿誦經的時間。在布達拉宮,我想這些儀式都非常正式而且規
矩也很嚴格。雖然今天真夠我受的,身上到處是碰傷,我還是儘量保持最好的姿態,所以功課順
利做完,沒發生什麼事件。現在我的導師和我到布達拉宮來,他們允許我住在與老師廂房連接的
一個小房間裡。我知道明雅唐達普喇嘛要和一位剛從印度回來的高級官員會商國事,所以我回到
自己的小房間,坐下來等。由窗口向外看遠處的拉薩巿真是迷人,這種景色真是絕頂美麗,楊柳
點著湖水,大昭寺金光閃閃,朝聖的人萬頭攢動,在聖山山腳下喧嘩,他們都希望能看見至尊,
或者至少看到某個高級官員。冗長的商旅和他們的畜牲隊伍排得好長,正慢慢通過巴果卡林︵西
門︶。我看了一會兒他們那些外國式樣的大包小包,直到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羅桑!我們先來點茶,然後我們繼續談話。﹂我的導師走進來說。我跟隨他走進他的房間
,他的房間佈置得頗好,不像供給一般僧侶的房間。當然有茶招待,不過還有從印度來的甜點,
是我最喜歡吃的。通常進食時,僧侶從不說話,否則被認為對食物不敬,不過這一次,我的導師
告訴我,俄國人想找西藏的麻煩,並且正滲透間諜到西藏來。不久,我們吃完飯,然後走到達賴
喇嘛擺設從外國進口的許多裝置的一連串房間。有一段時間,我們只是四下參觀,明雅唐達普喇
嘛指著一些奇特的東西,解釋給我聽它們的用途,最後他在一個房間的角落停下來,說:﹁羅桑
!你看這個!﹂我走到他身邊,看到的東西毫不起眼。
在我面前的一張小檯子上放著一個玻璃瓶,裡面吊著兩根細線,每根線的尾端吊著一個小球
,好像是柳樹的木髓做成的,我的導師聽我問到這件事,語調平淡的說:﹁正是木髓。﹂他又說:
﹁羅桑!你以為電流會殛打人,這裡正是另外一種的示範,我們叫它﹃靜電﹄,現在,看著!﹂
明雅唐達普喇嘛從桌上拿起一根光滑的棒子,差不多有十二到十四吋長,他把棒子在他的袍
子上快速的磨擦,然後把棒子伸到玻璃瓶前。我看到兩個木髓球很快的分開,大吃一驚,甚至把
棒子拿開之後還是分開的。我的導師叫我:﹁繼續看!﹂我正聚精會神的看著!幾分鐘之後,那
兩個小球,因為地心引力的關係,慢慢落下來。不久就回復到實驗前的位置。
﹁你來試試!﹂喇嘛大師命令我,而且把黑棒子遞過來。
﹁老天爺!﹂我大叫道:﹁我可不要碰那玩意兒!﹂
我的導師看到我那副緊張恐懼的樣子,大笑起來!﹁羅桑!試試看!﹂他溫和的說:﹁我從
來沒叫你上當過!﹂
我埋怨的說:﹁你是沒叫我上過當!不過,凡事都有第一次的!﹂
他把棒子硬塞給我,我只好小心翼翼的接下那個怪東西,非常不情願的,緊張兮兮的︵隨時
怕有電殛︶,我用棒子在我的袍子上磨擦||沒感覺,沒電殛,也沒有刺痛。最後我把它向玻璃
瓶靠近,天哪!太妙了!那兩個小木髓球又向兩旁飛開了。﹁看到了吧?羅桑!﹂老師說:﹁有
電流,但是你沒感到電殛。腦裡的電流就是這樣的。跟我來。﹂
他帶我到另外一張桌前,上面放著一個奇妙的裝置:一個輪狀物,表面有許多金屬片,兩根
固定的棒子分別伸出一束電線,與兩片金屬片接觸,棒子電線尾端接了兩個金屬球,相距約一呎
寬。我一點也看不懂這是個什麼東西,我想它是個﹁鬼東西!﹂我的導師開始操作這個裝置,更
使我確認它是個可怕的﹁鬼﹂東西。他抓住了輪子後方伸出來的把手,用力旋轉它,輪子大吼一
聲,好像活過來一樣,閃光大作,兩個金屬球之間,藍色的閃電跳躍著,並且嘶嘶爆裂作響,同
時有種奇怪的味道傳出來,好像空氣在燃燒一樣。我不再等待,不敢在此地再逗留,趕忙蹲下躲
到最大的一張桌子下面去,而且設法向遠處的門逃脫。
嘶嘶爆裂之聲停了,起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聲音,我大感驚訝.難道我聽到的真的是笑聲嗎?
不可能!我偷偷的從我的避難處緊張的向外看,明雅唐達普喇嘛幾乎笑彎了腰,眼淚都笑出來了
,臉也變得通紅,他一面喘氣,一面說:﹁羅桑啊!這是我第一次發現居然有人怕﹃威休斯特機
﹄︵Wimshurst︶!外國好多國家都用這種裝置來示範電的特性。﹂
我爬出來,覺得自己好蠢,走近去細看這部怪機器,喇嘛大師說:﹁我抓住這兩根電線,羅
桑,你去儘量快轉把手,你會看到我全身發電光,但是我不會受傷,也不會覺得痛。來試試看!
誰知道呢?也許這次你會有機會笑我呢!﹂他拿起電線,一隻手裡抓一根,點頭示意叫我開始。
我冷靜的抓住把手,儘快的轉。我驚訝的大叫,發現老師的手上,臉上有深紫色的閃光流過,但
是他沒有不安,同時,我又聞到那股怪味,我的導師說:﹁是臭氧,沒害的。﹂
最後我終於被說服去抓住電線,由喇嘛大師轉把手,嘶嘶爆裂聲的確非常怕人,至於說感覺
嘛!不比一陣微風更多!喇嘛大師從一個盒子裡拿出各種不同的玻璃器具,並且一一連上機器上
的電線,當他轉動把手時,我看到玻璃瓶中燃燒著火光,在另外一個瓶子裡,有交叉的火光,但
是我一點沒感覺電殛。用威休斯特機,我的導師示範出不具眼通的人也可以看到人的﹁氣﹂,這
點以後再談。
最後,日光漸暗,我們只好停止實驗,回到喇嘛的房間。又到了做晚課的時候了,在西藏,
我們的生活好像被宗教儀式限制住了。功課完畢,我們再度回到明雅唐達普喇嘛的廂房,我們像
往常一樣盤腿席地而坐,在我們之間有一張差不多十四吋高的小桌子。
﹁現在,羅桑!﹂我的導師說:﹁我們必須再來談談催眠的事,但是我們必須先說一下人腦
的作用,我希望經我示範之後,你已能了解電流通過並不一定會引起疼痛或不適。現在,我要你
明白當一個人思想的時候,會有電流產生。我們不必深入討論電流如何刺激肌肉及如何反應,我
們只把注意力放在電流上||也就是西方醫藥科學上能測量及畫出圖表的腦波。﹂我承認我對這
方面有點興趣,因為我已經知道思想有力量存在,我記得我偶而在喇嘛寺廟用過的打洞的羊皮圓
筒,只用念力就能使它轉動。
﹁羅桑!你的注意力沒集中!﹂我的導師說。﹁敬愛的老師,對不起!﹂我回答道:﹁我只
是聯想到念波具備的特性,還有你幾個月前介紹給我的那個圓筒。﹂
我的導師看著我說:﹁你是一個實體,一個個體,你有你的思想。也許你想做某種動作,譬
如拿起那串念珠,就在你想到這件事的時候,你的腦子已使電流在化合物間通過,而使你的肌肉
準備好做即將而來的動作,但是這時如果你腦子裡有更強的電流,那麼你最初想拿起念珠的意圖
就受到阻撓了。如果我能說服你不去拿起那串念珠,你的腦子,一時在你控制之外,就會產生並
且發出一個負電波,你就不會去拿念珠,或者只是看一看而已。﹂我看著他,想著這件事,實在
想不出什麼道理來,他怎麼能影響我腦中產生電量的多寡呢!我想來想去,抬起頭來看他,不知
道是不是應該提出我的問題?不過沒必要,他已經很快的知道我的意向,並且很快的解除我的不
安,他說:﹁羅桑!我向你保證,我說的是可以證明的事實,在西方國家,我們可以用一種裝置
來證明這一切,這個裝置能畫出這三種基本腦波的圖形,不過在這裡,我們沒有這種設備,所以
我們只能辯論了。腦子產生電,電又產生波,如果你打算抬起手來,你的腦子就會產生此種意圖
的電波,如果我||用比較技術化的字句來說||向你腦子裡輸入一個負電波,那麼你原先的意
圖就會受到挫折。用另外一種說法就是你被催眠了!﹂
現在我懂一點了。我看過威休斯特機,並且用它做了不少實驗,所以我知道改變電流的極性
,使它朝反方向流動是可能的。﹁敬愛的喇嘛!﹂我叫道:﹁你怎麼可能把電流輸入我的腦子裡
呢?你總不能把我的頭打開,放進去一點電吧?到底是怎麼弄的?﹂
﹁親愛的羅桑!﹂我的導師說:﹁我不必放電到你的頭裡去,因為我不必去製造電,然後把
它放到你腦子裡。我能給你適當的建議,你相信我的說法和建議是正確的之後,不用強迫你,你
自己就會產生負電波了。﹂
他看著我說:﹁除了醫藥或者手術上有需要,我最不願意向不同意這麼做的人催眠了,但是
我想在你的合作之下,做個小小的催眠實驗,可能是個好主意!﹂我趕快叫著說:﹁好!我會很
喜歡試試被您催眠!﹂他對我的魯莽衝動覺得好笑,問我:﹁羅桑!你平常最不願意做的是什麼
事情?我這麼問你是因為我要把你催眠之後做這件你不願意做的事情,我向你保證你是在強迫的
影響下這麼做的!﹂我想了一下,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有那麼多事是我不想做的!最後我的導
師為免我再想下去,說:﹁我知道你最不想做什麼!你最不喜歡讀第五冊佛經裡的某一段字句。
我相信你怕某些名詞讀不好,讓老師知道你沒像他要求的那麼好好用功!﹂
對這點我是有點不安,我承認我的臉因為尷尬而發紅了。是真的!在聖書裡有些句子讓我覺
得特別難,不過,看在對科學興趣的分上,我願意去談一談。事實上,我對讀那段字句有恐懼症
!我的導師笑著說:﹁書就在那邊,窗子旁邊,把它拿過來,翻到那一頁,大聲讀出來!如果你
試著不去讀,且想把整件事弄糟,那麼這次試驗就更成功了!﹂我勉強走過去,拿回那本書,不
情願的翻開書頁。在西藏,我們的書比西方的書要大而且較重,我笨拙的一頁一頁慢慢翻,希望
拖得愈久愈好,可是,最後我還是翻到了那一頁,我承認對這一頁,因以前老師的關係,實在叫
我覺得不舒服。
我站在那兒,書就在面前,雖然我儘量去試,但是我無法清晰的讀出那些字句。這件事看起
來似乎很奇怪,但是卻是真的。由於以前一位不體人意老師的惡劣影響,我對這些字句真是恨透
了。我的導師看著我||沒做別的||只是看著我,忽然我的腦子裡像是有某種喃喃聲在響,我
大為驚訝的發覺我不僅在讀,而且讀得非常流利,非常容易,一點都不遲疑。讀到最後一段結尾
了,我覺得真是不可思議!我放下書,走到房間中央,開始倒立!我想:﹁我真是瘋了!看到我
做這件蠢事,老師會怎麼想呢?﹂然後我才想到,是我的導師讓我||影響我||這麼做的。我
趕快翻身,用腳站在地上,發現他正溫和的向我笑著,他說:﹁這實在是件很容易的事情,羅桑
!去影響他人實在毫無困難,只要他了解基本的道理。我只是想著某件事,而你用心電感應接收
了我的想法,使你的腦子反應出我在想做的事,結果你的腦子產生了特定的波,而有這種頗有趣
的結果產生。﹂
﹁敬愛的喇嘛!﹂我說:﹁這是不是表示只要我們向他人的腦子輸送電流,我們就可以使他
做任何我們要做的事呢?﹂
﹁不!完全不是這個意思!﹂我的導師說:﹁這表示如果我們能說服一個人去做某件事,而
這件事不與他所相信的事抵觸,這樣他才會因為腦波改變而照做,照著催眠者所建議的反應。在
大部分的情形下,一個人接受催眠者的建議,催眠者除了暗示建議的影響之外,並無其他真的影
響,催眠者用一些小技巧誘導受催眠的人做出與他原先所想做的相反行為。﹂他嚴肅的看了我一
段時間,然後補充說:﹁當然你和我的力量不止於此,你可以不管他人的意願而立刻把他催眠,
你有這個天賦是因為你這一生特殊的性質,是因為你前途坎坷,也因為你以後必須完成一些特別
的工作。﹂
他向後一靠,凝視我,看看我是否消化吸收了他給我的知識,滿意之後,他繼續說:﹁以後
||不是現在||你會學到更多的催眠,並且學習如何很快的把他人催眠。我告訴你,你的心電
感應能力也會加強,因為以後你遠行在他鄉,而你需要時時與我們保持連繫,最快最正確的辦法
就是用心電感應。﹂我聽了這些,心中真是不快,好像老是這樣:我愈是學了新東西,我自己的
時間就愈少,加諸於我的工作愈來愈多,卻沒有一件事可以免做的!
﹁可是,敬愛的喇嘛!﹂我說:﹁心電感應是怎麼進行的?表面上看起來,我們之間什麼事
也沒發生嘛!然而你卻幾乎全知道我在想什麼,尤其那些我不想讓你知道的事!﹂
我的導師看著我,笑了,說:﹁這實在是件很簡單的事情,心電感應,一個人只要控制腦波
就成了。你這樣想:當你思想的時候,你的腦子產生電流,電波的形態依你所想事情的不同而波
動。通常你想讓肌肉動作,舉起或放下四肢,或者想某件遠距離的東西,不論你在想什麼,你心
裡的電能量是向外播放的||也就是說,你腦子發出的能量不加選擇的向每一個方向發放。如果
用某種辦法,你能集中你的思想,那麼你集中方向的思想強度就會增加。﹂
我看著他,想起一個前一陣他做給我看的實驗,那時我們在的位置與現在相同||在頂峰,
即是我們西藏人稱的布達拉宮||我的導師在黑夜燃了一隻小蠟燭,發放著微弱的光芒,然後他
放了一個放大鏡在蠟燭前,調整放大鏡與火焰間的距離,使牆上燭焰的影像變亮,他更進一步在
蠟燭後方放了一塊亮光片,於是光更集中了,牆上的影像變成更大。我向他提起這件事,他說:
﹁對了!完全正確,用各種技巧能使思想集中,並向某種預定的方向發送。事實上,每個人都有
我們所稱的獨特的波長,也就是說,任何一個人由腦中發放出基本腦波能量的多少都依照某種特
定的振盪方法,所以如果我們能決定另外一個人基本腦波振盪的頻率,調整到這個基本振盪,我
們就能毫無困難的把我們的消息傳送出去,這就是心電感應,不受距離影響。﹂他堅定的看著我
,補充說:﹁你一定要明白,羅桑!心電感應與距離無關,心電感應能越過海洋,甚至還可越過
星球世界呢!﹂
我承認我很希望在心電感應的範圍之內了解多一點,我可以想像出自己與其他喇嘛寺廟的朋
友談話,如色拉寺,甚至更遠一點的地區。不過,我所有的努力好像都是為了將來幫助我,我的
將來,根據所有的預言,是真的很苦命!
我的老師再度打斷我的思惟,說:﹁我們以後再談心電感應吧!以後我們也會談眼通的問題
,你以後會有不尋常的眼通法力,如果你懂了過程原理,學起來會容易的多。這個問題與腦波及
業鏡有關。不過已經晚了,我們現在必須停止討論而去準備睡覺了,這樣經過幾個小時的休息,
清晨第一次功課的時候,我們才有精神。﹂
他站起身,我也站起來,我向他恭敬的鞠躬,我希望能表示出我對這位待我如此和善的偉人
更多的敬意。
他很快的牽動一下他的嘴唇,向前溫暖的用手拍拍我的肩膀,他說:﹁羅桑!晚安!我們不
要再耽擱了,不然我們又要成呆瓜了||明早該去誦經時醒不過來!﹂
回到我自己的房間,我在窗前站了一會兒,涼涼的晚風吹進來,我凝望著拉薩巿的燈光,想
著今晚老師告訴我的話,也想著那些我就要去學的事。很明顯的,我學得愈多,發現要學的更多
,不知何時才能停止?我嘆了一口氣,也許是無可奈何吧!我把自己用袍子裹緊些,躺到冰冷的
地上睡覺。
第七章 自在與恐懼
寒風由山上吹下來,挾帶著飛沙走石,似乎有意的向我們顫抖的身子打上來。一些聰明的老
動物頂著風,低著頭站著,以免身上的毛吹翻過來而降低體溫。我們經過康都公園的轉角,走上
馬里拉卡路。忽然一陣比前幾陣還要強的風吹來,吹進我的一個同伴的袍子裏,只聽得一聲恐懼
的吼聲,他像隻風箏一樣被吹上了半天空。我們嚇呆了,張著嘴,仰望天空,不知如何是好?他
好像要飛到拉薩市區去了,他的雙臂張開,袍子如巨浪般拍打,使他的身體看起來大了許多。然
後風停了一陣,他就像塊石頭一樣掉進了樂河,我們發瘋一般的衝到現場,怕他就此淹死!還好
我們趕到岸邊時,看見他||尤奇||站在及膝深的水裏。強風又起,把尤奇吹得團團轉,差點
把他吹脫我們伸出去抓他的手。奇妙的是,除了膝蓋以下,他幾乎全身是乾的,我們趕快走開,
把袍子緊緊抓住,以免也被吹到半空中去。
我們沿著馬里拉卡路走著,這樣走毫不費力,因為風吹著我們走,我們只需挺直身體就成了
!在蕭村,我們看到一群上流社會的女仕正在找掩蔽的地方。我最喜歡猜皮製面具後面女仕的年
齡,較老的婦人都喜歡戴畫著年輕面孔的面具。西藏的環境是殘酷不留情的,呼呼大風從山上連
續吹下來石頭和灰沙,男男女女因而需要戴皮製面具以防暴風侵襲。這些面具,眼睛部位及鼻孔
處有裂縫,而且繪上了名式名樣的臉,顯示出戴面具的人對他自己期望的觀點。
﹁我們到街上的店家去!﹂提蒙在狂風中大叫,以使我們能聽見。﹁別浪費時間了!﹂尤奇
大吼:﹁像這樣刮大風的時候,他們都收攤不做生意了,否則他們的東西全都會被吹走的!﹂我
們急急的被風吹著走,比平常步伐快一倍有餘。在過剛玉橋的時候,我們因為風實在太大,必須
一個人抓住另一個人。回頭看布達拉宮和鐵山,全被鬱鬱黑雲蓋住了,這種雲內含無數由喜馬拉
雅山帶下來的灰沙和石頭。看到這種情形,我們趕快趕路,如果落後,就要被黑雲蓋頂了。在大
昭寺內圈多靈之家前面,一陣巨風襲來,沙石打著我們沒遮護的頭和臉,提蒙自然反應舉起手護
住他的眼睛,不料,風把他的袍子向上吹起,蓋過他的頭,讓他在拉薩大寺前成了一隻剝皮香蕉
亮相。
石頭樹枝由街道上隨風吹過來,打青了我們的腳,有時甚至叫我們掛彩。天越來越黑了,就
好像夜晚來臨似的。我們用力推促著提蒙,他正在與纏繞在他頭上不停拍打的袍子奮鬥。幾個人
終於蹣跚地走進了聖殿的庇護之處。在裏面安全了,寧靜漸漸使人鎮定下來。這裏一千三百多年
來,一直是虔誠崇拜神明之所,連建築的材料都流露出神聖的意味。石板經過一代又一代朝聖香
客走過的磨擦,形成了一道道的凹痕。這裏的空氣好像活生生的似的,久遠以來燃燒了無數炷香
,好像給予這個所在一種屬於它自己的知覺生命。
在永久的煙霧濛濛中,隱約看見被熏黑的柱子和樑。黃金的閃光,映著油燈和蠟燭的光,似
乎都無法消除這裏陰幽的氣氛。跳動的火光,使佛像的影子在廟壁上跳著奇異的舞蹈。虔誠朝聖
香客長串的隊伍,陸續經過油燈前,帶動火光跳動,好像天神在玩弄著光與影的遊戲似的。
一大堆寶石射出各種顏色的點點閃光,有鑽石,黃寶石、綠寶石、紅寶石還有翡翠,散發光
芒,形成了各式圖樣,好像看萬花筒似的。寶石外罩鐵網,網眼細小,手無法伸過去,以保護這
些寶石和黃金不被貪心的人偷走。在鐵網後面,寶石光彩之中,這邊那邊都有一雙雙紅眼睛在閃
亮,這些是廟裏守衛的貓,機警的在守護,它們不會接受貪污、賄賂,也不懼怕人或其他野獸,
時時安靜的用紫色的腳掌走來走去,但是一旦他們發怒了,那些軟綿綿的腳掌裏就會伸出如刀鋒
般利的爪子。它們絕頂聰明,只要看人就知道他們的企圖,只要有人向它們守衛的寶石走近一步
,它們就會變成惡魔一樣凶猛。通常是一對貓一起行動,一隻閃電般跳上可能是賊的人的喉部,
另一隻跳上他的右臂抓住不放,除非是管事的和尚很快來到,否則他們寧死也不放鬆所抓之物。
對我和其他的愛貓之士,它們會在地上打滾,發出撒嬌的叫聲,並且讓我們玩玩那些無價的
寶石,只准玩,可不許拿走。它們全身漆黑,藍眼睛會反射出血紅色的光,它們就是外間人稱的
﹁暹邏貓﹂,不過在寒冷的西藏,它們是全黑的,我聽說在熱帶,它們是全白的。
我們四處閒逛,向金身佛像行禮。外面暴風怒吼,把所有沒有固定的東西吹走。對那些因急
事必須外出,在狂風怒號的街上行走的旅人,不留心很可能會造成傷害。在廟裏,除了朝聖香客
悉悉走路聲及嘎嘎轉動祈禱輪的聲音之外,便安靜無聲了。不過我們卻聽不見轉動祈禱輪的聲音
,因為日復一日,夜復一夜,祈禱輪嘎嘎聲不停地在我們四周響著,這種聲音已經變成我們生活
的一部分了,我們聽見它就像我們聽見自己的心跳及呼吸聲一樣自然。
不過另外還有一種聲音:老貓湯姆低沉,急促的喵喵聲以及它用頭輕撞鐵網的聲音,企圖引
起我注意,叫我別忘了他和我是老朋友。我用手指伸過網眼抓抓它的頭,它輕輕咬我的手指,表
示打招呼,然後它用粗糙的舌頭熱絡的舔我,差點把我的皮都刮掉了!忽然廟下有點可疑的動靜
,它像閃電一樣跑去保護﹁它的﹂財產去了。
﹁我希望我們能去看看商店!﹂提蒙輕聲說。﹁傻瓜!﹂尤奇也輕聲說:﹁你知道他們在暴
風時不開店的!﹂﹁安靜點!孩子們!﹂一個督察從暗處走出來吼,並且對著提蒙一拳揮過去,
使可憐的提蒙失去平衡,一跤跌倒在地上。在附近的一個僧人頗不以為然的看著這一幕,憤怒的
轉著祈禱輪。那位身高七呎的高大督察,像一座山一樣站在我們面前,呲牙說:﹁如果你們這些
小鬼再出一聲,我要把你們撕碎了丟給外面的狗吃。好了!現在安靜!﹂再向我們咆哮一陣,然
後轉身消失在暗處。提蒙小心翼翼的站起來,甚至怕袍子擦出一點聲響。我們脫掉鞋子,躡手躡
腳溜到門外。外面風暴還是很厲害,上層是由山峰吹來的閃亮的白雪,下層則是從布達拉宮和察
克波里寺方向吹來的灰沙石頭的黑流。沿著朝聖大道,大量灰沙衝進了拉薩市,狂風怒號,颯颯
作響,好像魔鬼也發了瘋?沒命的演奏瘋狂的交響樂。
我們互相扶持拉手,繞著大昭寺往南爬行,希望在國會大廳後面找到沙彌的庇護所。洶湧的
風潮時時都好像會把我們吹離地面,翻過圍牆,吹到晨光尼庵裏去。我們想到此,都不禁害怕的
抖起來,趕快盡力向庇護所推進。到達目的地之後,我們向後一靠,費了這麼大力氣,一旦鬆懈
下來,呼吸聲成了欷歔聲。﹁XXX!﹂提蒙說:﹁我希望我能向那個XXX督察下個咒!你的
老師辦得到,羅桑!也許你該說服他去使那個XXX變成一隻豬!﹂他滿懷希望的補充道。我搖
搖頭,回答道:﹁我想他不會肯,因為明雅唐達普喇嘛從來不對人或其他動物動粗。不過,我想
還是讓那個督察變成個別的東西好了,他實在太殘暴了!﹂
暴風漸漸消退,吹過屋簷的風已不再尖聲響叫了,原先被風吹著到處飛的小石頭,掉落到路
上,或者是敲打著屋頂,風沙也不像先前那樣透入我們的袍子裏了。西藏是個地高無遮的國家,
風在山區後聚集,然後由各個通道激烈的向我們吹來,常使旅人飛起跌死在峽谷裏。狂風由喇嘛
寺廟的回廊狂吼而過,把什麼都掃蕩的乾乾淨淨的,灰沙垃圾漫天飛舞。經過了山谷,吹到下面
的平地。
呼喊叫囂及混亂都過去了。最後一片暴風雲迅速的吹離了天際,蒼天又呈現紫藍色似的清晰
。太陽光灼照著我們,叫我們在黑暗的風暴之後,覺得眼花。門戶小心翼翼的打開了,人頭探出
,這次災難總算過去。可憐的雷克斯太太,我們正站在離她家不遠處,她的前後窗都破了。在西
藏,窗戶是用厚油紙敷成的,有時油紙某些地方變薄了,人可以向外看。在拉薩,玻璃確不多見
。用產量豐富的柳樹枝和燈心草莖做成的紙比較便宜。我們向家||察克波里寺||走去,一面
回顧,看看沿途有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
﹁羅桑!﹂提蒙說:﹁店家就要開店了,走吧!不會花太多時間的!﹂他一面說,一面右轉
,快步走去。尤奇和我不情願的慢慢跟著。到了街巿,我們四下張望,這兒真是奇妙!聞得到茶
香,有各式各樣從印度和中國來的燃香,還有珠寶,甚至還有從德國來的東西,不過它們太奇怪
了,反而引不起我們的興趣。我們向前走,來到一家賣甜點的店家,有棒棒糖,也有蓋著白糖和
五顏六色糖霜的蛋糕。我們呆呆望著,心裏渴望著,但是我們這些窮沙彌沒有錢去買東西,好在
看看不要花錢。
尤奇推了我一下,輕聲說:﹁羅桑!那邊那個大塊頭不是小時候看顧你的老褚嗎?﹂我轉身
向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老褚沒錯!老褚教了我不少東西,但是對我可真兇。我本能反應的向
前走,向他笑著說:﹁老褚!我是::﹂他皺著眉頭向我咆哮:﹁滾開!小鬼!別煩我!我正要
替主人辦事呢!你可向我乞不到錢!﹂他轉身大步走開了。
我覺得眼眶發熱,真怕在我朋友面前流淚丟人!不!我是不哭的!但是老褚不理我,假裝不
認識我。老褚從我出生就開始教我了,我想到他曾經試著去教我騎那匹叫納慶的馬,也教我角力
。現在他卻不承認認識我,輕蔑的拒絕我接近。我低下頭,不痛快的用腳在地上畫著。我的兩個
同伴站在我身邊,不發一聲,尷尬的站著,像我一樣感到他們也被看輕了!忽然一位年老有鬍子
的印度人,頭上包著頭巾,慢慢向我走過來,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年輕人!﹂他用他奇怪口音
的藏語說:﹁我都看見了,但是不怪他,有些人把我們的童年忘掉了,我沒忘,來!跟我來!﹂
他帶我們到剛才我們在看的那家店去,對店家說: ﹁讓這些年輕人挑他們愛吃的東西!﹂我們
不好意思的每人拿了一根棒棒糖,並且向這印度人鞠躬。﹁不!﹂他叫道:﹁一根不夠,每個人
再多拿一樣吧!﹂我們照做了,他向笑瞇瞇的店家付錢。我熱切感激的對他說:﹁先生!願佛
祖護佑您!並且希望您多福!﹂他和善的向我們笑笑,向我們點了一個頭之後就走開做他的事了

我們漫步回家,慢慢品嘗我們的糖,希望愈慢吃完愈好。我們幾乎已經忘記甜食的滋味了,
而這兩塊糖吃起來滋味特別好,因為是別人好心給我們吃的。我們一面走,我回想到第一次是父
親在布達拉宮的石階前不認我,現在是老褚。尤奇打破沉默說:﹁這世界真奇怪!羅桑!我們現
在還小,他們不理、看不起我們,等我們都做了喇嘛之後,這些﹁黑頭﹂就要來求我們的祝福了
!﹂在西藏,我們戲稱平民為﹁黑頭﹂因為他們頭上有頭髮,我們這些和尚是剃光頭的。
那晚參加誦經時,我非常專心,我決心要努力用功,儘快做喇嘛,然後當那些﹁黑頭們﹂請
我幫忙時,我就不理他們。我太專心了反而引起督察注意,他認為我極端可疑,覺得我這麼認真
是不自然的情形!功課結束,我急忙回到寢室,因為明天還要和明雅唐達普喇嘛忙一整天呢!但
是我有段時間睡不著,我翻來覆去想著過去的事,也想著將來我要遭遇的困難。
早上起來,吃過早餐,我正準備到喇嘛宿舍去報到,剛離開房間,就被一個衣著破爛的胖僧
人抓住,﹁嘿!你!﹂他說:﹁你今早到廚房去工作,還要清洗石磨。﹂
﹁但是,﹂我回答:﹁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叫我去!﹂
我準備擦身而過,他卻抓住我的手臂,扭得好痛,說:﹁不成!你跟我來,誰叫你都沒關係
,我說你今天要到廚房去工作!﹂我逃脫不開,只好勉強跟他去,沒選擇餘地!
在西藏,我們輪流做勞力的工作,做卑下的任務,﹁教導謙遜之道!﹂有個人這麼說。﹁避
免這些孩子神氣過分!﹂另一個這麼說。﹁消除階級意識!﹂第三個這麼說。孩子們||僧侶也
一樣||做任何指派的工作,以示訓練之意。當然,廟內有較低等的僧人,但是沙彌和一切等階
的僧侶都要輪流做低下而不愉快的工作,這是訓練的一種。我們全都恨這種訓練,因為那些該做
這些事的低等人拿我們當奴隸看待,他們知道我們不可能去抱怨!發什麼牢騷?來這裏就是要受
苦的!
我們走下了石回廊,下了兩邊是木條,中間有橫槓的木梯,直來到我曾經在此嚴重燒傷腿部
的大廚房。﹁去!﹂那位抓我的僧人說:﹁把石板上的木槽拿起來清洗乾淨!﹂我拿起一個金屬
的尖頭鏟子,爬到最大的一個磨大麥的輪子上去,勤奮的把嵌在槽裏的碎渣挖出來,這塊石磨久
不用了,現在無法磨麥子,反而會糟蹋糧食,我的任務就是要整修一下表面,使它夠利夠淨。那
個僧人站在旁邊,無聊的剔牙。
﹁嗨!﹂門口有個聲音大叫:﹁星期二.羅桑.倫巴,星期二.羅桑.倫巴在不在這裏?明
雅唐達普喇嘛大師請他立刻去。﹂我自然立刻站起來,從石磨上跳下來,說:﹁我在這裏。﹂那
個和尚用他的肥手用力打我的頭,把我打倒在地上。他大吼道:﹁我說過你必須留在這裏做你的
工作!如果誰要找你,叫他自己來!﹂他從後頸把我一提,使我雙腳懸空,然後把我丟到石磨那
邊,我的頭撞到了石角,金星直冒,眼前發黑,腦中空白一片,我昏了過去。
很奇怪的,我有種上升的感覺,平躺著水平方向的上升,然後站起來。某處沈鑼之聲似乎在
敲打著生命的時刻,噹噹噹敲著,最後一聲使我覺得被閃電打著了,從那刻起,世界變得非常亮
,是一種金黃色的光照著,使我比平常看得更清楚,﹁喔!﹂我自己對自己說:﹁原來我整個靈
魂離開軀體了。我的軀體看起來好奇怪!﹂
我有不少次星光體出遊的經驗,我曾經到我們地球範圍以外的世界去過,也曾到地球各大城
巿去過,但是現在是我第一次經歷到靈魂跳出肉身之外去。我站在大石磨邊,看著我穿著破袍,
躺在石頭上,那個邋邋遢遢的小身體,覺得頗為厭惡。我向下看,隨便觀看一下我的靈魂與軀體
連接的藍白色的銀帶,正波動、振動著,時明時暗,又時亮時淡。然後我又仔細觀看我躺在石板
上身體,驚訝的發現我的左太陽穴上,有一條好深好長的傷口,從傷口裏滲出深紅色的血,血流
到石槽裏,和還沒有挖出來的麥渣混合到一起。
忽然一陣騷動引起我的注意,我轉身,看到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走進廚房,他面帶怒容
,大步走到廚事僧的面前||就是對我不好的那位僧人||不發一言一語,令人難過窒息的靜默
著,我的導師用尖厲的眼光,似乎閃電般擊中了這個廚事僧,使他嘆了一口氣,像隻洩了氣的汽
球,無力的癱坐到地上。我的導師不再多看他一眼,轉身走到我停身之處,我四肢伸開,躺在石
板上沈重的呼吸著。
我各處張望了一下,覺得能近距離離開肉身實在太奇妙了。用星光體出遊遠方算不了什麼,
我一直能做到這件事,但是由肉體完全脫出,反身看看自己塵世間的臭皮囊實在是一種新而有意
思的經歷。
我暫且放下發生在我身上的事,而讓自己上升||上升穿過廚房的天花板,在我穿過石頭的
天花板到上層房間的時候,不自覺的叫了一聲:﹁哇!﹂這裏坐了一群喇嘛,正在打坐,我頗感
興趣的發現,在他們面前擺了一個世界模型,圓球體上標明了大陸、土地、海、洋,而這個圓球
以某個角度固定著,這個角度是依據地球在太空中傾斜的角度而定。我沒在這兒多做停留,因為
對我來說這裏太像進課堂了。我繼續向上升,經過了一個天花板,穿過另一個,再一個,最後我
來到﹁金墓﹂,我四周是黃金的牆壁,幾世紀以來,轉世的達賴喇嘛的墳墓在此。我站在這裏,
以虔誠的心情沈思了一段時間,然後又讓自己上升,上升,最後我看到金碧輝煌的布達拉宮在我
下方,白色的牆似乎與山石混為一體了。
我將視線稍向右轉,看到蕭村還有拉薩巿,背後襯著藍色山脈。在半空中,我可以看到我們
美麗綿延不斷的疆土,雖然不能預測的怪異天氣,使我們生活困苦,但是對我來說,它是我的家

我注意到有一陣強烈的拉扯牽引力量,而且發現自己被拉向地面,就像我拉回天空中飛翔的
風箏一樣,我下沈又下沈,經過布達拉宮,經過一層一層地板、天花板,最後到達目的地,再度
站在廚房裏我的身體旁邊。
明雅唐達普喇嘛正在清洗我的左太陽穴,把碎片取出來。﹁老天!﹂我很吃驚的對自己說:
﹁我的頭這麼硬,竟然把石頭都敲碎了嗎?﹂然後我看到我有塊小骨頭碎了,而從我頭部傷口取
出的是麥渣||垃圾||碎石以及磨麥的殘餘物。我帶興趣的看著,而且我覺得滿有意思的||
在我的身邊站著看,一點不覺得痛,也沒有不舒服,人非常平靜。
最後明雅唐達普喇嘛工作完畢,他放了一塊草藥膠布在我的頭上,用絲線綁好,然後招呼站
在旁邊拿著擔架的兩個僧人,小心的把我抬起來。
那兩個人||與我同等級的僧人||輕輕的把我抬起來,放在擔架上,在明雅唐達普喇嘛一
起隨行之下,我被抬走了。
我四下吃驚的張望,日光已殘,難道已經過了這麼久,天已快黑了?在我還沒有找到答案以
前,發現自己黃藍色的精神之光也漸漸轉弱,我覺得迫切的需要休息||睡吧!不要為任何事操
心了!
有一段時間我沒有知覺,然後我感到頭部劇痛,我看到紅、藍、綠、黃顏色,在跟前亂閃,
痛得太厲害,使我覺得我都要發瘋了。一隻冰涼的手放在我身上,一個溫柔的聲音說:﹁羅桑!
沒事了!沒事了!休息吧!睡吧!﹂世界似乎變成一個黑色的絨毛枕頭,像鵝毛一樣柔軟,我舒
適的、平靜的沉睡在上面,枕頭似乎把我包了起來,我再度失去知覺,而我的靈魂得以再次在太
空中飛翔,我受傷的肉身卻在地球上休息著。
大概好幾個小時以後我又醒來,發現我的導師坐在我身旁,雙手握著我的手,我抬了一下眼
皮,外面夜幕低垂,我虛脫的牽動嘴角笑了一下,老師也回我一個微笑,然後他鬆開了手,從小
桌上拿起一杯聞起來甜甜的藥酒,他輕輕的拿到我唇邊,並且說:﹁把這個喝了,對你有好處的
!﹂我喝了,覺得精神充沛了,因而想坐起來,但是這種嘗試太費力,我覺得好像有一把大鎚子
再度打到我的頭,眼冒金星,星光點點,我很快的就停止了努力。
夜色已深,底下傳來海螺嗚嗚的啞聲,我知道誦經儀式要開始了,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
說:﹁我必須去半小時,羅桑!因為至尊要見我,但是你的朋友提蒙和尤奇,在我不在的時候會
來陪你,如果有事,他們會叫我!﹂他握了握我的手,站起身來,走出房間。
兩個熟面孔出現了,半驚恐,但是非常興奮的表情,他們跪坐在我旁邊,提蒙說:﹁喔!羅
桑!那個廚事僧,為了這件事被好好的責罵了一頓!﹂
﹁是啊!﹂另一個說:﹁他因不必要的殘暴被趕出喇嘛寺院了,現在就要他走!﹂
他們興奮的你言我語,然後提蒙又說:﹁我還以為你死了呢?羅桑!你好像被殺的犛牛一樣
,流了好多血!﹂我看著他們,不得不微笑著,他們的聲音顯示出他們在喇嘛寺院裏單調的日子
過久了,任何意外的事都會叫他們感到高興,我不會因為他們興奮而怨恨他們,因為換了我,如
果我不是受害人,我也會興奮的!我向他們笑著,但是在那時覺得非常疲倦,我閉上雙眼,打算
休息一下眼睛,可是我又再度人事不知了。
幾天來,也許是七、八天吧!我躺在床上,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充當我的護土,如果不是他
,我就活不成了,因為喇嘛寺院的生活可不那麼簡單容易,真的是適者才能生存。喇嘛大師是個
仁慈的人,是個有愛心的人,但是就算他不是吧!也還是有極大的理由要讓我活下去。就像我以
前說過的,我此生有特殊的任務,我想我以一個孩子,需要承受這麼多困苦折磨,是為了使我更
堅強,因為所有我聽到的預言||我可聽到過不少||都預測我會有痛苦悲慘的一生。
不過這次事情倒不全是痛苦,等我的情況好一點之後,我有了更多的機會和我的導師談話。
我們談了許多事情,有普通一般的事情,也有非比尋常的事情,我們討論了很多玄學的問題。我
記得有一次我說:﹁敬愛的喇嘛!當圖書管理員一定不錯!可以獲得全世界的知識,如果不是預
言我將來要受苦的話,我一定去當圖書管理員。﹂我的導師向我笑著說:﹁中國人有句話:﹃百
聞不如一見﹄,羅桑!我也認為讀再多書,看再多圖片,也抵不上實際的經驗與知識。﹂我看看
他是否真心這麼說,然後我想到那個日本和尚||健次竹內,他七十年來讀書,卻無法實行或吸
收他所讀的知識。
我的導師洞悉我的思想,他說:﹁是的!那個老人心理不平衡,他讀了很多,卻不吸收任何
東西。他想像他自己是偉人,是精神高超的人,可是他卻是個可憐的老傢伙,只欺騙了他自己而
已。﹂喇嘛大師悲傷的嘆了一口氣,又說:﹁他在精神上是破產了,以為他自己什麼都知道,其
實他什麼都不知道。不分青紅皂白,不如選擇去讀所有能接觸到的書籍是非常危險的。這個人追
隨所有偉大的宗教教義,卻完全不懂教義的精神所在,反而誤認自己為具有最偉大精神領域的人
。﹂
﹁敬愛的喇嘛!﹂我說:﹁如果書籍有這麼大的害處,為什麼要有書呢?﹂我的導師有點茫
然的看著我一陣子︵﹁哈!﹂我想:﹁他這回不知道答案了!﹂︶,然後他又笑了,說:﹁親愛
的羅桑!這個答案很明顯,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讀書,但是千萬別讓任何一本書超越了你本
身辨別與洞悉事理的能力。書是教人的,指引人的,或者是娛樂人的,而不是主宰一個人,或令
人毫無理由的盲目跟隨。沒有一個人應當被一本書或者一個人的話所完全左右。﹂我向後一靠,
一面點頭,不錯!有道理!但是,何必要有書呢?
﹁羅桑!書嗎?﹂我的導師回答我的疑問說:﹁當然要有書啦!世界上的圖書館裏包含了幾
乎全世界的知識,除了白痴,沒人會說人類被書籍控制了。書是用來指引人類的,給他們參考用
的。誠然誤用書籍有害,使一個人覺得他比真正的他要偉大,因此走上了人生的岔路,而他卻沒
有知識與智慧支撐到底。﹂
﹁那麼,敬愛的喇嘛!﹂我又問:﹁書的用處是什麼?﹂
我的導師嚴厲的看著我說:﹁你不可能走遍世界各地去,跟隨所有偉大的老師學習,而這些
印刷的文字||書||卻能帶給你教誨。你不必相信所有你讀到的東西,也不必遵循所有偉大的
作家叫你做的事,你應該用你自己的判斷力,應用他們智慧之語,做為你自己智慧思想的指標。
我告訴你,一個人在沒準備好學習一件事的時候,隨便拿起書來讀會非常嚴重地傷害他的,就譬
如:沒準備好,就閱讀有關書籍,而妄想提升自己精神境界是非常有害的一樣。讀者可能是一個
低精神造化的人!在這種情形下,學習不適合他的事情,反會阻礙,而不能幫助他的精神進展。
我知道很多這樣的情況,我們的日本友人就是這樣。﹂
我的導師搖鈴請人送茶來,這是我們每次討論時的必需品。等僕從僧端來茶之後,我們再繼
續討論。我的導師說:﹁羅桑!你此生不比尋常,為了這個原因,我們必須強迫你加速精神能力
進展,你的心電感應能力正在我們幫助之下增加。我告訴你,幾個月後你就要在心電感應與眼通
的幫助之下,去讀幾本世界上最偉大的文學傑作||雖然你對寫這些書的文字一無所知。﹂我驚
訝的目瞪口呆,我怎麼能去讀我不知道的文字呢?這實在叫我困惑,但是很快的,我接收到了答
案:﹁當你心電感應與眼通能力稍微敏銳一點之後,你就能從剛讀完這本書,或者是接觸讀到這
本書的人那裏接受到全部的思想內容。這是較不為人知的心電感應用途之一,不過這種方法必須
配合眼通才行。世界其他各地的人不一定能到公共圖書館或者國家閱覽中心去,他們可能只是過
門而不准入內,除非他們真的想追尋知識,否則就被關在門外。你卻無此限制,你能以星光體出
遊,並且去學習,這能在你有生之年幫助你,直到你去世為止。﹂
他告訴我秘術的用途。誤用玄力,用玄力主宰他人將會受到嚴厲懲罰。玄秘法力、形而上的
力量以及超覺只能用在善的用途上,只能當做服務他人的工具,貢獻於增加世界的知識。﹁但是
,敬愛的喇嘛!﹂我很急的說:﹁在人們過度興奮或者為了好玩而靈魂出竅的時候,或者是靈魂
忽然摔出體外而害怕的要命的時候,難道不能幫助他們、警告他們嗎?﹂
我的導師悲哀的微笑回答道:﹁不錯!羅桑!有很多人讀了些書,沒有適當的老師指導,就
做一些實驗。很多人喝藥水,重複實驗或者沈迷在對精神沒好處的事情裏,有一天他們的靈魂出
竅了,然後他們就恐慌起來。你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你這一生要不停的警告那些探尋玄秘之事
的人:玄秘之事最忌的就是恐懼。恐懼一生,邪念邪境就會跟著來,甚至會控制、佔據這個人。
你,羅桑!要一再重複:除了恐懼本身之外,別無恐懼之事!消除了恐懼,你就加強了人性,使
人性更真純。恐懼造成了戰爭,帶來了世界的紛爭,使人類互相殘殺。恐懼!只有恐懼,才是敵
人,如果我們完全拋棄恐懼,那時候||相信我||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
恐懼,我們談論的恐懼是怎麼樣的?我抬眼望望我的導師,我想他大概看到了我眼中流露出
的疑問,或者他用心電感應的方法得知了我的思想,不管他用的是那一種方法,他忽然說:﹁你
正在想恐懼是怎麼一回事對不對?你還年輕又天真::﹂我心裏想:﹁可不像他想的那麼天真!
﹂喇嘛大師笑了,他大概很欣賞我的幽默||雖然我沒說出一個字來!||然後他接著說:﹁恐
懼是一件很真實的事情,而且我可以例舉許多證明。你聽說過有人耽溺於幽靈的事情吧!他們上
了這種毒癮了!他們能看見怪異的東西,譬如有些人說看到綠象身上有粉紅色的條紋,或是更古
怪的東西。我告訴你,羅桑!他們看到的東西||所謂的幻想的事情||是真實的東西。﹂
我還是不明白恐懼這件事。當然我懂得生理上的恐懼,我想起我坐在察克波里寺外,一動也
不准動,這才能通過入門的耐力測驗,由最卑微的小沙彌做起。我轉頭問我導師說:﹁敬愛的喇
嘛!恐懼到底是什麼?和人閒談的時候,我聽到有關幽靈的事,但是我自己星光體出遊的時候,
從來沒踫到過什麼事值得我害怕的。恐懼到底是什麼?﹂
我的導師坐在那兒靜默了一會兒,然後好像終於下了決定似的,很快的站起來,說:﹁來!
﹂我也站起來,我們一起沿著石廊走,先右轉,後左轉,又右轉,繼續走了一會兒,最後我們走
進了一個沒有燈光的房間,我們好像踏入黑暗的水池裏一樣。我的導師率先進去,燃了一個在門
旁的油燈,然後揮手示意我躺下,他說:﹁你已經夠大了,可以歷練一下幽靈的存在了,我會在
此幫助你看到這些靈魂,並且確保你不遭到傷害,除非我們準備恰當,受到保護,否則不應該遭
逢這些靈魂。我會把燈熄掉,你安靜的躺著,並且讓你脫離肉身,隨意飄浮,不要預定去所,也
不要有所欲為,只是像微風一樣任意飄泊。﹂他如此說完之後,就把燈吹熄了。那個地方,門已
緊閉,所以一點光也沒有,我甚至察覺不出他的呼吸聲,只是感到他就在附近,這使我覺得溫暖
而安慰。
對我而言,星光體出遊並非新的嘗試,我生來即有此能力,而且永遠記得每一件事。現在,
躺在地上,頭放在我捲起來的部分僧袍上,我雙手合掌,雙腿並排,開始進行離開肉身的過程。
對知道過程的人而言,這種事情實在是太簡單了,很快的我感到一陣溫和的痙攣,這正表示我的
靈體與軀體分開了,痙攣時我看見了一道光,我似乎在銀帶的尾端飄浮在半空中。我的下方完全
黑暗,正是我剛才離開的那個黑暗房間,一點光也沒有。我四周環顧,這次出遊跟我以前的出遊
並沒有什麼不同。我想飛過鐵山,一想到這念頭,我就不再在那個房間,而在山頭飛翔,離地約
兩、三百呎處盤旋。忽然之間,我沒有布達拉宮的意識,也沒有鐵山,更不知西藏或者拉薩山谷
,我變得非常憂慮,因為我的銀帶抖動的非常厲害,我驚駭的看到我銀帶發的銀藍色的光變成了
一種噁心的黃綠色。
毫無防備之下,一陣猛烈的扭曲,牽引感覺襲來,好像有發瘋的妖魔正想把我捲入它的控制
之下,我本能反應的向下一看,差點叫我暈了過去。
在我四周,或者講明確一點,在我下方,有一群古怪、可怕的東西,正像那些醉鬼看到的一
樣,是我這一生中看到的最可怕的東西,它們向我逼近。其中一個看起來像個巨大的黑蛞蝓,卻
有一張醜人臉,但是面上的顏色又不是人所有的,臉是紅的,鼻子和耳朵是綠的,眼睛在眼窩裏
轉動。還有其他的東西,一個比一個可怕,一個比一個噁心,我看到的這些東西,實在無法用文
字來形容,但是它們全都像有著人類殘暴的特性。它們接近了,並且開始拽||想把我從銀帶上
拉扯下來。其他的沈下去拔我的銀帶,希望把它扯斷。我看著直打抖,然後我想:﹁恐懼!原來
這就是恐懼!哼!這些東西傷害不到我,我對它們的顯現具有免疫力,我對它們的攻擊也不怕!
﹂我這麼一想,這些東西就全消失了,我那輕盈的銀帶,連接著我和我的肉身,變亮而恢復了原
有的色彩。我覺得很興奮,很自在,而且我知道經過了這個考驗之後,我在星光體出遊的時候不
會再害怕什麼東西了!這次事件總結教我一件事:我們害怕的事情,除非我們自己害怕才能傷害
到我們,否則是不會傷害到我們的。
忽然我注意到我的銀帶上傳來牽引的力量,我毫不猶豫、一點不激動,不害怕的向下看去,
我看到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點燃了小小閃動的油燈,我的肉身也將我的靈體拉回去。我慢
慢的沈下察克波里寺的寺頂,水平飄著下降,然後很輕柔的讓靈體與肉身合而為一,這個現在成
為﹁我﹂的軀體,慢慢的扭動一下,就坐起來。我的導師慈愛的看著我,面帶笑容,﹁做得好!
羅桑!﹂他說:﹁告訴你一個秘密,你這第一次的表現比我的要做得好!我真以你為榮!﹂
我還是不太明白恐懼這回事,所以我說:﹁敬愛的喇嘛!到底真的有什麼可害怕的呢?﹂我
的導師面色嚴肅||甚至有點深沈||他說:﹁你這一向過著不錯的生活,羅桑!沒什麼好害怕
的,所以你不怕。但是有些人,他們犯過罪,或者對別人做過錯事,所以在他們單獨的時候,他
們的良心痛苦的折磨著他們。這些低靈依恐懼而生,靠這些被真心折磨的人的養分而活。人會製
造出邪惡的思想幻象,也許將來你會去一些已有無數年代的古老教堂或寺廟,由建築物的牆︵就
如同我們的大昭寺︶,你能感覺出在那個地方曾經發生過的善事,但是如果你能立刻走到一個老
監獄,那裏有很多受苦之事,還有許多死刑發生,那麼你就會有一種完全相反的感覺。由這裏我
們可以知道,住在建築裏的居民可以製造思想幻象,反映在建築的牆上。所以好的建築有好的思
想幻象,發散出好的氣氛,邪惡之地就有邪惡的思想在其中,很明白的,邪惡的思想是由邪惡的
建築裏出來的。這些思想及其幻象能被在星光體出遊中有眼通的人看見或接觸到。﹂
我的導師想了一段時間,然後說:﹁有幾個例子,我想你是知道的,當僧侶或者其他的人想
像他們比真正的他們要偉大的時候,他們製造了思想幻象。假以時日,這些思想幻象遮掩了他們
整個的外觀。我現在想起一個例子,一個老緬甸和尚,我必須指出他是個頗為無知的人,是個精
神境界不高的和尚,沒有慧根,但是因為他是我們的兄弟,屬同一階級,我們必須順著他。這個
和尚自己單獨的生活,就像我們多數人一樣,但是他不把他的時間用在打坐及其他好的作為上,
而想像他自己是緬甸的一位要人,他幻想他不是個在啟示道路上沒有進展的卑微和尚,在他的孤
單小室之中,他幻想他是個偉大的王公,有廣大的封地與財富。起初這是無害的,如果沒有壞的
轉變,這是無害的。當然沒有人會因為有一些無聊的幻想或者欲望而受責備,但是他既無智慧也
無知識去努力於手邊的精神發展,這個人整年只要他單獨的時候,就搖身一變,成為偉大的王公
。這使他的外觀變色,影響了他的態度。經過一段時間之後,這位卑賤的和尚消失了,驕傲自大
的王公取而代之。最後這個可憐不幸的人,真的相信他是緬甸的王公貴人。有一天他對一位方丈
說話,態度就像這位方丈是他王公封地上的佃農一樣。這位方丈可不像我們一些方丈平和,這個
可憐的變成王公的和尚受不起打擊,心理產生不平衡,而使他進入心理不穩定的階段。但是你,
羅桑!不必擔心這類的事,你很穩定、平衡,而無恐懼。記住這些警告的話:恐懼侵蝕靈魂,虛
榮及不必要的幻想會使人走上錯路,幾年之後,幻想成為真實,而真實退隱,會幾生都遭蒙昧,
顯現不出來的。不要離開追求真理的道路,不要讓不可收拾的欲望和幻想把你的外觀變色、破壞
。此世虛幻,但是對我們而言,我們能面對這種知識,當我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虛幻也會成
為真實。﹂
我想著這些,我的確聽過那個心理變成王公的和尚,我是在喇嘛圖書館裏看到某本書裏寫的
。﹁敬愛的導師!﹂我說:﹁玄力的用處是什麼?﹂喇嘛大師合起雙手,直看我說:﹁玄力的用
處?嗯!那很簡單,羅桑!我們有幫助那些值得去幫助的人的權利。我們不能去幫助那些不想要
我們幫助的人,或是那些沒準備好接受幫助的人。我們不用玄力或法力於個人所得或者聘請或者
獎賞上。玄力的目的在於加快一個人向上的發展,加速他的進化,並且去幫助整個世界,不只是
人類的世界,也是大自然、動物,所有東西的世界。﹂
我們再度被廟殿誦經儀式快開始的訊號打斷談話。神明們接受讚拜之時,我們再繼續談論下
去,實在不太尊敬,所以我們結束了談話,在快燃盡的油燈跳動火光之下靜靜的坐著。
第八章 氣
在西門靈塔底層,躺在涼爽的長長草地裏真舒服。我背著地,望著聳立在我上方的古老石頭
建築,向天伸展。從我平躺在地上的角度仰望,塔尖好高,似乎搆得到白雲似的。塔尖用蓮花象
徵精神真恰當,蓮葉支撐著花,代表空氣,我在底層,很舒適的躺在﹁大地﹂上休息,我只要站
起來就可以觸到第二層的﹁悟道之階﹂,不錯!我目前正致力於﹁悟道﹂︵釋註︶。
在此躺著看那些從印度、中國、緬甸來的商旅緩緩通過真是有趣,有些步行,帶著一長隊的
動物,它們背上負著從遠地來的奇異物品。其他的人也許比較豪華,也許只是太累了,所以騎著
馬,四處看望。我正無聊的猜測馬馱的袋子裏裝些什麼東西,忽然我顫抖了一下,精神集中起來
:這就是我來這裏的原因!我是來觀察這裏各種不同人物的﹁氣﹂的!我來此是為了經由觀氣及
心電感應而預測這些人是做什麼的、在想什麼以及打算做什麼。
路另一旁,坐著一個可憐的瞎乞丐,他滿身灰土,破破爛爛、不起眼的坐在那兒,向過路的
旅人低聲求乞。有滿多人丟錢給他,施捨的人喜歡看這個瞎子,在地上摸索著掉下來的錢,終於
由錢落地或敲在石頭上的聲響找到錢幣的所在。偶然,難得一次,他會摸不著一、兩個小錢幣,
那些旅人便會拿起來,重新再扔一次。我想到他,便懶懶的向他的方向望去,一看之下,我目瞪
口呆的坐直了身子,他的﹁氣﹂!以前我從來沒去觀察過,現在仔細一看,我發現他既不盲,還
很富有,他把錢和東西儲藏在別處,他只是假裝是個可憐的瞎乞丐,這是他能找到最容易謀生的
方法。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我看錯了!我大概太自信了,或者有什麼其他理由,可能我的法
力不濟了,這個想法叫我坐立難安,我勉強站起蹣跚的身子,走到對街康都公園去尋找我的導師
明雅唐達普喇嘛,請求他的教誨。
幾個星期前,我動了一個開﹁第三眼﹂的手術。從生下來,我就有不比尋常的﹁眼通﹂能力
,用這種能力,我可以看見在人、動物及植物身軀四周環繞的﹁氣﹂。這次痛苦的手術成功的使
我增強了能力,甚至比明雅唐達普喇嘛所具有的更強。他們急著要我增加精神上的進展,所以只
要醒著,我都忙於各種玄事的訓練上。這個喇嘛、那個喇嘛用心電感應的方法,灌輸給我一大堆
知識,使我覺得快被壓扁了,目前甚至還用其他方法讓我加強學習。一個人既然能用心電感應方
法學習,為什麼還要去上課呢?一個人能看到他人的氣,為什麼還要去猜測他人的企圖呢?不過
目前這些都不是問題,目前最令我感到疑惑的是那個瞎子!
﹁喔!敬愛的喇嘛!你在那兒?﹂我一面大叫,一面跑過馬路去找我的導師。走進這個小公
園,我絆了一跤,差點自己踩到自己的腳。﹁原來如此!﹂我的導師笑著說,他正坐在一顆倒下
來的樹幹上:﹁你很激動,因為你發現那個瞎子能像你一樣看到東西。﹂我站著喘氣,一方面是
因為跑得呼吸不上來,另一方面是義憤填膺。﹁是的!﹂我大叫:﹁那個人是個騙子、強盜,他
向那些好心的人偷錢,該把他關進監牢!﹂喇嘛看到我氣紅的臉,不禁大笑出來,﹁但是羅桑!
﹂他溫和的說:﹁你幹什麼要激動呢?這個人就像賣祈禱輪的小販一樣,是在出售服務啊!人們
給他幾個小錢,別人會認為他們很慷慨大方,這使他們心裏很受用,而且這能使他們分子的振動
加快一段時間,提升精神境界,與神明接近,這樣對他們有好處。他們給的錢不算什麼,他們也
不在乎那幾個錢。﹂
﹁但是他不是瞎子!﹂我憤怒的叫著:﹁他是個強盜!﹂
﹁羅桑!﹂我的導師說:﹁他是沒害的,他只是出售服務嘛!以後在西方世界,你會發現看
廣告買東西的人會抗議要求賠償,有些不實的廣告傷害了人的健康,或是讓孕中的嬰兒畸型,或
是使正常的人變成暴徒。﹂
他拍拍那顆倒下來的樹,叫我坐在他身旁。我坐了,但是用腳跟狠狠的用力踢著樹幹。﹁你
一定要練習觀氣與心電感應並用,﹂我的導師說:﹁只用其中之一會使你的結論有偏差||就像
這次事情一樣。竭盡所能非常重要,每一個問題都要用所有能力所及的辦法。今天下午我有事要
走開,那位偉大的醫藥喇嘛,曼哲光醫院的秦羅諾布方丈,會和你談談。﹂
﹁喔!﹂我不快的說:﹁但是他從來不和我說話,甚至根本沒注意過我!﹂
﹁這些全會改觀的||不論是好是壞||就在今天下午。﹂我的導師說。
﹁不論是好是壞!﹂我想,這種話不是好預兆。
我的導師和我一起走回鐵山。我們略作逗留,去看那些年代古遠卻顏色保持鮮艷的石刻,然
後我們走上石階。﹁這條路就像生命之路一樣,羅桑!﹂喇嘛大師說:﹁生命之路走的是困苦的
石路,有許多陷阱、圈套,但是只要一個人堅忍不拔,是可以到達頂上的。﹂當我們走到路頂的
時候,召喚去殿中誦經的訊號響了,我們各走各的,他走到他的同伴那邊去,我去和其他的同學
在一起。等到誦經完畢,我進了點食,一個比我還小的沙彌神經緊張的走近我,怯生生的說:﹁
星期二.羅桑,神聖的醫藥喇嘛秦羅諾布馬上要見你,他在醫藥中心。﹂
我拉平僧袍,深呼吸幾次,以平復我忐忑不安的精神,然後走向醫藥中心去。﹁啊!﹂轟然
一聲,使我想到廟裏的海螺聲。我站在他面前,肅立致敬。這位喇嘛身材高大、塊頭不小、肩膀
寬闊,叫小孩子看了敬畏不已。我覺得他的大手一揮就可以把我的頭直接從肩膀上打掉,落到山
邊去。不過好在他只叫我在他面前坐下,他說話的態度很溫和,但是我還是嚇得幾乎立刻坐下去
了。
﹁孩子!﹂他用低沉的大聲音說話,好像遠山有雷在滾動一般:﹁我聽到不少你的事。你傑
出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聲稱你是個天才兒童,你的超尋常能力很大。我們來試試看!﹂我坐
在那兒打抖。﹁你看見我了!你看見了什麼?﹂他問道。
我抖得更厲害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看到一個大個子,神聖的醫藥喇嘛,我剛來的時
候,我以為我看到一座山。﹂
他猛烈的大笑,引起一陣風,我真怕風會把我的袍子吹走。﹁看著我!孩子!看我的﹃氣﹄
,並且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他命令我,然後又說:﹁告訴我你觀氣的結果,還有它對你而言
的意義何在!﹂我看著他,不是直接的瞪著他看,因為這麼做會使穿著服裝的人的氣黯淡難辨。
我向他的方向觀察,而不是凝視著他。
﹁老師!﹂我說:﹁我看到你肉身的外觀,未著僧袍時的樣子,你身子四周,我看見一圈淺
藍色的光,如燃燒新木發出的煙霧般的顏色。這告訴我你工作太辛苦了,你常常很晚不睡,所以
你的磁力不強。﹂他的眼睛睜得比平常大,看著我,並且點頭表示滿意,他說:﹁繼續講下去!﹂
﹁老師!﹂我繼續說:﹁你的氣延伸到兩邊,離你身體約莫九呎的距離,有好幾層顏色,這
包括垂直及水平方向。你有代表高超精神的金黃色。目前你正在奇怪,以我的年齡居然能告訴你
這麼多事情,你在想畢竟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還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你正在考慮向他道歉,因為
你曾經對我的能力有所懷疑。﹂說到這裏,我被一陣大笑打斷了,他很高興的說:﹁你說得不錯
!孩子!你說對了!繼續說下去!﹂
﹁老師!﹂︵這件事就如同兒戲般容易!︶我說:﹁你近來有過一次意外事故,而使你的肝
遭受到打擊,在你大笑的時候,肝會痛,你正在考慮要不要吃些塔突拉︵tatura︶草藥,然後在
它的麻醉效果之下,做一次按摩。你正在想是天意吧!六千種草藥,偏偏這種草藥會沒有存貨了
。﹂他這下子不笑了,眼神中毫不隱藏他對我的尊敬之意。我補充說:﹁你的氣還顯示出,老師
。不久的將來,你將成為西藏重要的醫藥方丈喇嘛。﹂
他用有點憂慮的目光凝視我,﹁我的孩子!﹂他說:﹁你有大法力||你還會更精進,但是
你永遠不要誤用了你有的能力,這會很危險的。現在我們站在平等地位來談談氣的問題,但是讓
我們邊喝茶,邊談。﹂他拿起一個小銀鈴,大力的搖,我真怕它會從他手上飛走。幾秒鐘之後,
一位年輕的僧人急急忙忙拿了茶進來,還有||好高興啊!||從印度來的奢侈品!我們坐在那
兒邊喝邊吃。這些高級喇嘛都有舒適的宿舍,在我下方,我可以看見拉薩巿的幾個大公園,德謨
林和卡蒂公園看起來好像伸手可及,左邊是我們的巧登區,克沙拉汗路像是守衛一樣,更北邊對
街,是我最喜愛的巴果卡林︵西門︶,靈塔高聳向天。
﹁為什麼會有﹃氣﹄呢?老師!﹂我問。
﹁正如你令人尊敬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告訴你的,﹂他開始說:﹁腦子能接收來自超我的
信息。電流在腦中產生,整個生命就是電的作用,而﹃氣﹄是電力的顯現。人的頭上,你知道得
很清楚,有光環或是光圈的存在。老畫像上常把聖人或上帝的頭後面畫出一個﹃金碗﹄的形狀。

﹁為什麼這麼少人能看到﹃氣﹄和﹃光環﹄呢?老師!﹂我問。
﹁有些人不相信﹃氣﹄的存在,因為他們看不見!他們忘了他們也看不見空氣,而沒有空氣
,他們可活不下去了呢!有一些||非常、非常少||人能看見﹃氣﹄,其他的人則否,有些人
能比其他人聽到高頻率或低頻率的聲音,這與觀者的精神程度無關,就像會踩高蹺的人並不必然
表示此人精神高超是一樣的。﹂他對我笑笑,又加了一句說道:﹁我以前像你一樣能踩高蹺,現
在我的體型不適合了。﹂我也笑了,我想他要用兩根樹幹當高蹺才行!
﹁當我們替你動手術開第三眼的時候,﹂偉大的醫藥喇嘛說:﹁我們觀察到你大腦前葉部分
,發展得與一般人非常不同,所以我們推測你生理上是生來就俱有眼通及心電感應能力的,這就
是你已經接受了一些,還要再接受加強超前訓練的原因。﹂他極滿意的看著我,然後繼續說:﹁
你將留在醫藥中心幾天,我們將會徹底調查研究,看看我們如何能再使你的能力增加,並且教你
更多東西。﹂門外傳來謹慎的咳嗽聲,接著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走進房來。我跳起來,對他鞠躬
,秦羅諾布大師也如此。我的導師笑著,﹁我收到你的心電感應信息,﹂他對偉大的醫藥喇嘛說
:﹁所以我儘快趕來,也許你現在可以讓我聽聽,你對我發現這位年輕的朋友具有超能,也認同
了吧!﹂他停止說話,向我笑笑,接著坐下來。
偉大的秦羅諾布喇嘛也笑著說:﹁敬佩的同事!我對你接受這位年輕人來研究感到非常欽佩
。敬佩的同事!你自己的法力無邊,並且非常多才多藝,但是你以前從沒發掘過像這樣的一個男
孩!﹂然後,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兩個都笑了,秦羅諾布喇嘛彎身向他後面拿出來三罐醃核桃!
我面上表情呆滯,他們轉向我,開始大笑。導師說:﹁羅桑!你怎麼沒有用心電感應的能力?如
果你用的話,你就知道神聖的喇嘛和我打了個賭,我們同意如果你能做得像我說的那麼好,神聖
的醫藥喇嘛就送給你三罐醃核桃。反之,如果你沒有達到我所說的標準,我就替我的朋友遠行去
做某一件醫藥的工作。﹂
我的導師又向我笑笑,說:﹁當然任何事我都會替他跑一趟,而且你和我一起去。但是我們
必須把話說清楚,現在你得到了榮譽!﹂他指指三個罐子說:﹁羅桑!你離開的時候,帶走它們
!我是指你離開這個房間的時候,把它們拿走。這是給勝利者的獎品,在這次事情裏,你是勝利
的人。﹂我覺得我實在太笨了,但是我實在無法對這兩位高級喇嘛用心電感應的能力,甚至這個
念頭都會叫我不安!我愛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而且我非常尊敬偉大的秦羅諾布喇嘛的知識
與智慧,即使是用心電感應的方法偷偷得知他們的想法,我都認為是侮辱、不禮貌的。秦羅諾布
喇嘛轉向我,說:﹁是的!孩子!你的感情叫我敬佩。我很高興見到你,並且讓你和我們在一起
,我們會幫助你拓展精神境界的。﹂
我的導師說:﹁好了,羅桑!你留在這裏,也許留一個星期的時間,因為他們會教導你很多
有關﹃氣﹄的事情。對了!﹂他了解我看他一眼的原因,又說:﹁我知道你在想你已經知道﹃氣
﹄了,你能觀氣、讀氣,但是現在你必須去學﹃氣﹄的原因與用途,並且了解一下他人看不見的
程度。我要走了,我們明天見。﹂他起身,當然我們也站起來。我的導師向我們道別之後,就離
開了這個滿舒適的房間。秦羅諾布喇嘛轉向我說:﹁你不要這麼緊張,羅桑!你不會有事的||
我們只是想幫你加速你的進展而已!首先,我們先來談談人的﹃氣﹄。當然你可以生動的看到﹃
氣﹄,並且你也了解它的意思,但是你想一想,假如你沒這麼幸運||不這麼有天賦,而是屬於
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或更大比數,世界人口中的一個。﹂他又用力搖銀鈴,僕從再度拿茶衝進來
,還有一些其他的﹁必需品﹂,使我在喝茶的時候特別高興。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在西藏,我們
有時一天喝下大量的六十杯茶,當然啦!西藏氣候寒冷,熱茶使我們身上暖和,而且我們也無法
外出買飲料喝,像西方世界的人那樣。我們只能有茶和糌粑,除非是有一些好心人士,從像印度
的外地,帶來西藏沒有的東西。
我們坐定下來,秦羅諾布喇嘛說:﹁我們已討論了﹁氣﹂的起源,它是人體的生命力。我現
在來假設,羅桑,你看不到氣,而且也不知道氣,因為這樣假設我才能告訴你一般人看到和看不
到些什麼。﹂我點頭表示懂了。我是生來俱有觀氣及這類事情的本事,而這些能力由於﹁第三眼
﹂的手術,更增加了。在以前,有許多場合裏,我幾乎是糊裡糊塗的說出了我看到的一切,而根
本沒有想到其他的人不像我一樣能看到。我記得以前有一次,我說一個人還活著||一個我和老
褚看到躺在路邊的人,老褚說我錯了,說那個人死了,我那時說:﹁但是老褚,那個人的燈還沒
滅嘛!﹂幸好,我事後了解,那時剛好有一陣大風吹過,吹散了我的話,使老褚沒能了解我在說
什麼。他當時大概是心血來潮,查看了一下躺在路邊的人,發現他還活著。不過,這說得有點離
題了!
﹁普通一般的男人和女人,羅桑,看不見人的﹃氣﹄。有些人的確相信沒有氣這種東西,他
們也可以說沒有空氣這種東西,因為他們看不見嘛!﹂醫藥喇嘛看著我,看看我是不是聽懂了,
還是儘想著核桃,發現我很注意在聽,他滿意的點點頭,繼續說:﹁只要肉體裏有生命,就必然
有氣存在,這種氣只能被有能力、有天賦||或者用其他你想用的名詞||的人所見。我必須向
你解釋,羅桑!我們要觀察一個人的氣,最清楚的辦法是他絕對要裸體,我們等一下再解釋原因
。穿上衣服之後,我們只能有一般性的了解。如果你是因為醫學上的理由觀氣,那麼這個人必須
完全、絕對裸體才行!有一層氣罩完全包裹著軀體,並且向外伸展約有八分之一到三、四吋的距
離,它是藍灰色的霧氣,說是霧氣也不正確,因為看起來像霧氣,但是卻可以清楚的看穿它。這
個氣罩完全是動物本身內發出,它特別是動物的軀體生命力中發出來的,所以一個非常健康的人
,氣罩較寬,甚至可能有離開身體三、四吋的寬度。只有特別有天賦的人,羅桑,才能察覺出第
二層,在氣罩與氣之間,還有一條帶,差不多有三吋寬,有天賦及真正的天才才能看得見這一條
帶的顏色。我承認我什麼也看不見,只看到空的空間。﹂
我覺得好高興,因為我看得見各種顏色,我趕忙說了。﹁是的!是的!羅桑,我知道你看得
見,因為你在這方面特別有能力,但是我現在假裝你一點也看不見﹃氣﹄,因為我要解釋這些給
你聽。﹂醫藥喇嘛譴責的看著我,毫無疑問的,因為我打斷了他的思路,他才這樣責備我。直到
他想我不會再打岔了,他才繼續說:﹁第一層是氣罩層,接著氣罩層的是一條帶,我們只能看到
空的空間,只有很少人能辨認出來,再外面就是氣了,氣與其說由動物生命力而來,不如說它是
因精神生命力而來比較恰當。氣是由旋轉的帶及所有分光譜上看得見的顏色圈而形成的,它含有
比我們肉眼能看到的還要多的顏色,因為氣不是用肉眼看的,而是用別種感覺看的。人體內每一
種器官都發放出它自己的光線,這些光線隨著一個人思想的改變而改變、波動,這些顯示能在氣
罩層及其外的一層空間中相當清楚的看出來。裸體時,則氣更將這些健康或疾病的顯示放大,使
我們有眼通的人就能很清楚的說出這個人健康或不健康的情形。﹂
這些我全懂,對我而言,易如反掌,而我自從動過﹁第三眼﹂的手術之後,就一直在練習這
種事。我知道醫藥喇嘛們常坐在正在受苦的人旁邊,檢視他的裸體,看看如何去幫助他。我想也
許我就要受訓做這種工作。
﹁現在,﹂醫藥喇嘛說:﹁你受了特殊高超的訓練,等你去我們邊界外的西方世界之後,我
們希望也許你能設計出一種裝置,能使完全沒有法力的人也能看到人的﹃氣﹄。醫生們在觀氣之
後,能真正看出一個人病源在何處,而治癒他的病。這要怎麼做?我們以後再討論。我知道談這
些很累人,而且大部分我告訴你的,你都早已熟知了,從這個角度看,是的確累人。但是你是個
天生的眼通,所以你可能從來沒有想過你這份天賦它的進行過程如何?這一部分一定要想法子糾
正,因為對一件事,如果一個人只知道一半,表示他只受了一半訓練,因而只有一半用處。你,
我的朋友,一定要非常有用才成。不過,現在我們結束這堂課了,羅桑,我們各自回房休息,有
個人為你搬出了他的房間,我們回去休息,並且去回想一下我們簡略談到的事情。這個星期你不
必參加誦經,這是至尊他下的命令,你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精神,都要直接用於學好我和我的同
事呈現在你面前的科目。﹂
他站起身,我也站起來,他的大手又再度抓起銀鈴來用力的搖,我實在怕那個可憐的東西會
碎掉。僕從僧跑進來,醫藥秦羅諾布喇嘛說:﹁你侍候星期二.羅桑.倫巴,你知道他在此是貴
客,你要以對待高級僧侶一樣對待他。﹂他轉身向我鞠躬,我當然也回敬禮,然後僕從招手請我
跟隨他去。﹁等一下!﹂秦羅諾布喇嘛大吼:﹁你忘了你的核桃!﹂我衝回去,趕忙抓起那幾個
寶貝罐子,一面拿,一面有點尷尬的笑著,然後我急忙的走到正在等我的僕從那邊。
我們沿著一個距離頗短的回廊走,僕從引導我進入一個很好的房間,由窗可俯望到樂河的渡
船口。﹁我奉命侍候你,主人,﹂僕從說:﹁鈴在那邊,需要時請隨時用它。﹂他轉身走出去了
。我走到窗邊,對面山谷的景緻進入我的眼簾,用犛牛皮吹氣之後的渡河皮筏剛剛開航,船夫用
力撐篙橫渡湍急的河流。我看到另外一邊,有三四個衣著華貴的人,而渡人對他們那種逢迎的態
度,更證實了我的想法。忽然,我覺得比我所能想像的還要累,我坐到地上,也沒去拿墊子,然
後倒頭就睡了!
時光在祈禱輪嘎嘎聲陪伴之下過去了,忽然我坐了起來,直挺著身,害怕得發抖、誦經!我
一定趕不及去參加做功課了!我側頭傾聽,某處傳來唱經的聲音,糟透了!我跳起來,向門衝去
,但是門怎麼不在老位置呢?碰的一聲!我的頭撞到了石牆,反彈回來,背跌在地上,有一陣子
,我跟前閃著藍白色的光,過了一陣恢復過來之後,我又再度跳起來。不得了!我已經太遲了,
我沿著房間打轉,可是好像找不到門在何處?更糟的是,好像也沒窗戶!
﹁羅桑!﹂有個聲音從暗處傳來:﹁你不舒服嗎?﹂那個僕從的聲音如冰水澆頭一般叫我回
到了現實。﹁喔!﹂我不好意思的說:﹁我忘了,我以為我來不及去參加誦經了,我忘了這幾天
我不必去參加!﹂一陣強忍不住的笑聲傳來,那個聲音又說:﹁我來點燈,因為今晚很黑呢!﹂
門邊進來小小亮光,這門的位置出人意外,僕從走到我身邊說:﹁真是個有趣的插曲!我起初還
以為是一群犛牛衝進這裏面來了呢!﹂他的微笑把所有令我難堪的字眼抹去了!我再度安歇,僕
從拿著燈退下去了。一顆流星發出自熾的光芒,使我在稍亮的房間裏看到了窗戶的所在。流星在
太空旅行了無數哩路,現在到達終點了。我翻了個身,又進入夢鄉。
早餐還是那個無聊沒意思的糌粑和茶!很夠營養,能維持生命,但是引不起食慾。用完餐後
,僕從來了,說:﹁如果你吃完了,我就帶你到別處去。﹂我站起身,隨著他走出房間。這次我
們走不同的路,走到察克波里寺我從不知道它存在的一部分去。我們向下走了好長一段路,我想
我們下到了鐵山的山腹內部中心地帶,現在已沒有天光。只有我們帶的燈發出微弱的光線。最後
僕從停下來,向前指著說:﹁向前直走,到靠左邊的房間裏去。﹂他點了個頭,轉身循原路回去
了。我一面慢慢走,一面想:﹁現在不知道又要幹什麼了?﹂走到左邊的房間前,我轉身進入,
訝異的停在門口。第一件吸引我注意的東西是一個在室中央的祈禱輪,雖然我只有打量它一眼的
時間,即使如此,我已發覺它是個不尋常的祈禱輪。然在這時,有人叫我:﹁羅桑!我們很高興
你來了!﹂我抬頭望見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他一旁坐著偉大的醫藥喇嘛秦羅諾布,另一旁
坐著外貌甚為特殊的印度喇嘛瑪發塔。他曾學過西醫,在某個西德大學||我想是叫海德堡||
裏學的。現在他是佛教和尚,當然啦!也是個喇嘛,﹁和尚﹂是一般性名詞。
這位印度人用探究的眼光尖銳的打量我,我想他連我背後袍子的質料都看清楚了!他的眼光
好像看穿了我似的。不過幸好,這時我的良心上沒有什麼不安的事,所以我也回瞪他,我為什麼
不能回視他?畢竟我和他一樣行,因為我是明雅唐達普喇嘛與偉大的醫藥喇嘛秦羅諾布所訓練出
來的。他僵硬的嘴唇邊擠出來了一絲笑容,似乎這種動作帶給他無限的痛苦一樣。他點了點頭,
轉向我的導師說:﹁不錯!我很滿意這個孩子像你說的一樣。﹂我的導師笑了,他的笑毫不勉強
,而是很自然,自發的,真令人從心裏感到溫暖。
偉大的醫藥喇嘛說:﹁羅桑,我們讓你下來到這個秘室,因為我們想給你看一些東西,並且
和你討論一些事情。你的導師和我考驗過你,我們都對你的能力感到滿意,並且這種能力強度將
會增加,我們的印度同事,瑪發塔,不認為西藏有這樣的天才兒童,我們希望你能證實我們所說
的不錯。﹂我看了那位印度人一眼,想:﹁嗯!他是個主觀很強的人。﹂轉身向秦羅諾布喇嘛說
:﹁尊敬的老師,至尊曾多次訓斥我,並提醒我注意,不要去證明什麼,他說﹃證明﹄是那些沒
用的人的掩飾物。想要證明的人,不論這個證明有多好,都表示他們沒有接受真理的能力。﹂醫
藥喇嘛秦羅諾布大笑,我生怕被他刮起的大風吹走,我的導師也笑了,他們兩個一起看著印度人
瑪發塔,他正不高興的看著我。﹁孩子!﹂印度人說:﹁你說的不錯,但是光是說話證明不了什
麼,就像你所說的。好了,告訴我,孩子!你看到我些什麼?﹂我對此略感憂慮,因為我不喜歡
大部分我看到的事情。﹁傑出的先生!﹂我說:﹁我怕如果我把我看到的說出來,你會誤會它的
意思,並且認為我不是在回答你的問題,而是在侮辱你。﹂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點頭表示同
意我的說法,而偉大的醫藥喇嘛秦羅諾布臉上掛著如滿月一般的微笑。﹁你儘管說吧!孩子!我
們可沒時間在這裏閒扯淡!﹂印度人說。
我站著一直看著這位偉大的印度喇嘛,直到他在我強烈的注視下開始有點不安了,我才說:
﹁傑出的先生,你命令我看到什麼就說什麼,而且我也了解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和偉大的醫
藥喇嘛秦羅諾布都要我坦白的說出來,所以現在我說的就是我所見到的事實。我從未見過你,但
是由你的氣及你的思想,我發現:你是旅行很多的人,你曾經渡過世界的大海洋,你也曾到過一
個我不知道名字的小島,島上居民全是白人,小島附近還有另外一個更小的島,好像是一匹小馬
跟隨著母馬一樣,母馬就是那個較大的島。你對那些人的態度是對立的,而且他們也很急於採取
行動對付你,是為了||﹂我遲疑著,因為在此影像特別含混模糊,而且是我一點也不知道的事
情,不過我還是繼續說下去:﹁是與印度一個城巿有關的事,我由你的心念中推測出是加爾各答
市,還有與黑洞有關的事,使島上的居民非常不方便或者非常尷尬,他們認為你應該能解除麻煩
的,但是你卻製造了麻煩。﹂偉大的秦羅諾布又笑了,我聽到他的笑聲真高興,因為這表示我說
得不錯!我的導師沒表示什麼,但是那個印度人輕蔑的哼了一聲。
我繼續道:﹁你到了另一個地方,我可以清楚的看見你心裏出現海德堡幾個字。在那裏你用
許多野蠻的方法學習醫學,如切、割、縫,而不像我們在西藏用的系統方式。最後你得到一張大
紙,上面蓋了許多印章。我也由你的﹃氣﹄看出你有病在身。﹂到此我深呼吸一下,因為我不知
道往下要怎麼說:﹁你的病沒有辦法醫治,它是在體內的細胞濫生,如雜草亂生一般,沒有特定
的形態,也沒有一定的方向,只是到處散開、阻塞,以至控制了重要的內臟。先生!你將會因為
你無法忍受別人心中的優點而結束你在這一世的生命。﹂有幾分鐘||對我來說,好像有幾年那
麼長||一點聲音也沒有,然後偉大的醫藥喇嘛秦羅諾布說:﹁你說得完全正確,羅桑,完全正
確!﹂印度人說:﹁這孩子可能事先就知道這些了!﹂
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說:﹁沒有人事先談論過你,相反的,很多他告訴我們的事,對我
們而言,還是新聞呢!因為我們沒有研究過你的﹃氣﹄,也沒有研究過你的心,這是由於你沒有
邀請我們這麼做的原故。不過這件事的要點在於星期二.羅桑.倫巴的確有法力,而這種法力將
會更進一步。我們沒時間爭吵,也沒地方爭吵,我們有要事待做。來!﹂他站起來,領我走到那
個大祈禱輪那邊。
我看看那個奇怪的東西,這才發現它根本不是祈禱輪,而是一種裝置,約有四呎高,距離地
面也是四呎,大約有五呎寬。它的一邊有兩扇小窗,窗上鑲有像玻璃的東西,在機器的另一邊,
不在中心位置,也有兩扇大窗,對面的一邊有個長把手伸出來,這整個東西對我來說是個謎!我
一點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偉大的醫藥喇嘛說:﹁這是一種裝置,羅桑,有了它,不是眼通的
人也可以看見人的﹃氣﹄。偉大的印度喇嘛瑪發塔來此向我們討教,但是他不告訴我們他的病痛
所在,他說既然我們知道這麼多秘傳的醫學,他就算不告訴我們,我們也可以知道他的病因。我
們把他帶到這裏來,想用這個機器檢查他,他已答應脫去袍子。你先看看他,然後告訴我們他的
毛病在那裏,之後我們用這個機器,看看你的發現與機器檢查的結果有多少地方巧合。﹂
我的導師指定了背後襯著暗色牆壁的一處,然後那位印度人走到那邊,把袍子及其他衣服脫
去,光身站在牆前。﹁羅桑!好好的觀察他,然後告訴我們你的所見。﹂我的導師說。我沒直接
看那位印度人,而是側看一邊,我不集中目光看他,這是觀氣最簡單的一種方法,也就是說,我
不是用一般雙眼平視的視覺,而是各個眼睛分開來看,這種情形真是難以解釋,總之,它包括了
左眼右眼分開的觀看,而這只是一種訣竅,一種手法,幾乎人人學得會的。
我觀察那個印度人,他的氣發著光、波動著。我看出來他真是個偉人,有著高度的智慧,但
是不幸的,他的整個外觀被他體內神秘的疾病所破壞了,我一面觀察,一面訴說我的感想,想到
什麼就說什麼。我不知道我的導師和偉大的醫藥喇嘛有多專心的在聽我說:﹁很明顯的,這個病
是由於體內受到多種壓力而引發的,這位偉大的印度喇嘛曾經不如意過,也受到過挫折,這影響
了他的健康,使他體內的細胞變質亂生,而不遵循超我的指示,因而他這裏產生病痛。﹂︵我指
指他的肝︶,﹁更因為他是個脾氣頗為急躁的人,所以每次病發後,病情更為惡化。從他的氣中
很明顯的看出來,如果他變得平和寧靜一點,就像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那樣,他就能在這個
世界上活得久一點,這樣才能把他的任務完成,而不必再來。﹂
再度有一段沉默的時間,我很高興看到印度喇嘛點了點頭,好像完全同意我的診斷似的。醫
藥喇嘛秦羅諾布轉向那個奇怪的機器,並且由小窗中看進去,我的導師走到把手那邊,用力加速
旋轉,直到醫藥喇嘛秦羅諾布出聲請他保持穩定旋轉的速度為止。秦羅諾布喇嘛看了那個裝置一
段時間之後,然後站直了身,明雅唐達普喇嘛不發一語的接過他的位置,而醫藥喇嘛秦羅諾布像
我的導師先前那樣轉動著把手。最後他們檢視完畢,站在一塊兒,顯然的在用心電感應的方法交
談著,我沒去試著了解他們在﹁談﹂什麼,因為這樣做太不禮貌,而且太擅越了。最後他們轉向
印度人說:﹁星期二.羅桑.倫巴所告訴你的全部是正確的。我們很仔細的檢查了你的﹃氣﹄,
相信你得了肝癌,我們也相信這個病的起因是你脾氣太急躁。如果你過一種平靜的生活,你還可
以活好幾年,你能在這幾年之內完成你的任務。如果你同意我們的治療建議,我們已準備好替你
呈上一份陳情書,如此你就可以被准許留在察克波里寺。﹂
他們和印度人討論了一會兒,然後印度人對秦羅諾布做了一個手勢,他們兩人一起走出了房
間。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做得好!羅桑!做得好!現在我向你介紹一
下這部機器。﹂
他走到那部奇怪的裝置那邊去,並且把上面的一邊蓋子拿起來。整個東西開始移動,我看見
裏面有一組由軸中心伸出的支架,每個支架頂端都有三稜鏡,用深紅、藍、黃、白的玻璃製成。
轉動把手,連接到軸中心的皮帶就會使這些支架轉動,我觀察到每一個三稜鏡都會一個一個輪流
轉到眼孔前。我的導師告訴我如何操作這部機器,接著他說:﹁當然,這是一部粗品,我們拿它
來實驗,並且希望有一天能製造出較細緻的成品。羅桑!你是不會需要用它的,但是有那麼多人
沒有像你一樣清楚觀氣的能力。以後有時間我再向你詳細解釋它的原理,現在只簡單說明一下:
它與﹁異達因﹂︵達因是力的單位︶原理有關,也就是說快速的旋轉有色的三稜鏡能干擾視線,
因而破壞了人體正常的外觀形像,強化了氣的較弱光線。﹂他把蓋子蓋上,然後轉身走向遠處牆
角桌上放置的另一個裝置。他才啟步,醫藥喇嘛秦羅諾布剛好進房間來,加入了我們。﹁啊!﹂
他說,向我們走過來:﹁你是不是要試試他的念力?好極了!我一定要在場看看!﹂我的導師指
著一個好像是用粗糙的紙做成的奇怪圓筒,對我說:﹁羅桑!這個是厚而粗糙的紙。你看它上面
有數不清的小洞,這些小洞是用非常鈍的工具鑽的,所以紙撕裂了,而保有許多紙的突出部分。
我們把這張紙捲起來,把所有突出部分都摺在外面,而形成一個圓筒。在圓筒上端,我們固定橫
放一隻麥桿,在底部,我們固定一根細針,這樣圓筒就支撐在一個幾乎沒有磨擦力的軸承上。你
現在注意看!﹂他坐下來,把他的雙手放在圓筒的兩側,而不觸碰到圓筒,他的手距紙突出部分
約有一吋或一吋半。很快的圓筒開始旋轉,我驚訝的發現它越轉越快,很快的就到了相當快的速
度。我的導師用手一摸,停下了圓筒,把他的手換一個相反的方向擺好,現在手指不是向離開身
體的方向指,而是向著他的身體,圓筒又開始旋轉了,不過是朝反方向轉!﹁你吹它轉的!﹂我
說。﹁每個人都這麼說!﹂醫藥喇嘛秦羅諾布說:﹁但是他們都錯了!﹂
偉大的醫藥喇嘛走到遠牆休息處,拿來一塊滿厚的玻璃,他很小心的拿到我的導師明雅唐達
普喇嘛那裏,我的導師把圓筒停下來,靜靜的坐著,偉大的醫藥喇嘛秦羅諾布把玻璃片放在我的
導師與紙圓筒之間。﹁想著去旋轉它!﹂醫藥喇嘛說。很明顯的我的導師照做了,圓筒又開始旋
轉。看樣子我的導師或者其他人不可能吹它轉動的,因為玻璃隔住了。他把圓筒停下來,轉身對
我說:﹁羅桑,你來試試!﹂他站起來,我坐下去。
我坐好以後,照著我導師先前的樣子,把手放好。醫藥喇嘛秦羅諾布把玻璃片在我面前拿著
,這樣我的呼吸才不會影響圓筒的轉動。我坐在那裏覺得自己像個大傻瓜。很明顯的,圓筒也認
為我是,所以不轉動,什麼事也沒發生。
﹁羅桑!你要想著去旋轉它。﹂我的導師說。我照做了,立刻那東西轉動起來。有一下子,
我真想丟下所有東西逃之夭夭,我以為那東西有妖法作怪,然後理性︵某種的!︶戰勝了,我靜
靜的坐著沒動!﹁羅桑,那個裝置,﹂我的導師說:﹁是由人的﹃氣﹄推動的。在你想著去轉動
它的時候,你的氣傳送了一個旋力到那個東西上面,它就轉動了。也許你會有興趣知道像這樣的
裝置,世界各大國家都在進行實驗。所有偉大的科學家都試蓍去解釋這東西的原理,但是當然,
西方人不相信﹃氣﹄的力量,所以他們發明了一些解釋,那些解釋比真實的﹃氣具有力量﹄還要
難令人接受。﹂
偉大的醫藥喇嘛說:﹁我覺得很餓,明雅唐達普,我想現在是我們回房休息、進餐的時間了
,我們不應當讓年輕人太勞累了,他未來有的是這種機會呢!﹂我們轉身出房,並且把房中的燈
熄掉,然後爬上石廊,走回察克波里寺的主要建築物去。很快的我和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回
到房間,很快的||好高興||我進食吃飽,覺得很舒服。﹁好好吃,羅桑,﹂我的導師說:﹁
等下我們還要見你,並且討論其他事情。﹂
我在房裏休息了約莫一兩個鐘頭。看看窗外||這是我的弱點:我總是喜歡從高處向下望,
看著世界在下面移動。我喜愛看那些商旅慢慢通過西門,他們每一步都表示著:經過高山峻嶺,
這麼一段長而崎嶇難行的旅程,就要到終點的快樂。以前有些商旅曾告訴過我從高處某一地點看
下來的景色非常奇妙美麗,他們從印度邊界走來,在山間一處隙縫可以俯望到聖城,寺頂都亮著
金光,而山邊的﹁米堆白牆﹂︵哲蚌寺的哲蚌兩字,藏文意指﹁米堆﹂。︶真像是一堆米,散放
在山坡邊。我也喜愛看樂河的舟子過河,我總是希望能看到他那吹氣皮筏被刺破,慢慢沉下河去
,只留他的頭伸出水面。但是我從沒這份運氣,舟子總是到達對岸,裝滿了,再回來。
不久,我又和我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以及偉大的醫藥喇嘛秦羅諾布到那個深入地下的房間去
。﹁羅桑!﹂偉大的醫藥喇嘛說:﹁在你檢查一個病人以便幫助他或她的時候,你一定要將衣服
全部拿開。﹂
﹁敬愛的喇嘛!﹂我有點困惑的說:﹁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在冷天一定要一個人剝光衣服?
因為不需要脫去任何一件衣服,我也能很清楚的看到他們的﹃氣﹄,而且,喔!敬愛的醫藥喇嘛
,我怎麼可能要求女士脫衣服呢?﹂想到這個,我的雙眼不禁恐懼的向上翻,大概是我這個動作
頗有喜劇趣味吧!我的導師和醫藥喇嘛都大笑起來,他們坐下來,笑得好開心,我在他們面前站
著,像個大傻瓜一樣,可是這些事情真的叫我不解。我能清楚的觀氣||一點都不困難||何必
不按照我原來的方式呢?
﹁羅桑!﹂醫藥喇嘛說:﹁你是個非常有天賦的天眼通,可是有些事情你還是看不到。你曾
經在觀氣的能力上做過了不起的示範,但是如果印度喇嘛瑪發塔不把衣服脫掉,你能看到他肝臟
有病嗎?﹂我回想這件事,想到這一點,不得不承認是對的。我在印度喇嘛穿著袍子時看過他,
我看到的大部分是有關他的個性及基本特質,但是沒有注意到肝臟的疾病。﹁你說的完全正確,
敬愛的醫藥喇嘛,﹂我說:﹁我希望在這方面,你能再繼續教我!﹂
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看著我,說:﹁當你觀看一個人﹃氣﹄的時候,你就是要看他的氣
,而不是看到製成袍子的羊毛,就要想到羊。氣受到干擾它直接光線的影響。我們這裏有一片玻
璃,如果我向玻璃吹氣,就會影響你由玻璃看出去的效果。相似的,雖然玻璃是透明的,它還是
會改變光線,或者說得明確一點,當你看它的時候,就會發現它能改變光線的顏色。同樣的,如
果你透過一片有色玻璃看,所有你由一件物體看得到的振動,其強度由於有色玻璃的關係,改變
了。所以身上穿了衣服或戴了任何一種飾物,會依衣服、飾物不同的氣涵而修改了他的﹃氣﹄。
﹂我想著這番話,我必須同意他所說的頗有道理,他繼續說:﹁我要進一步說明的是:每一個身
體的器官都會在氣罩及氣上形成出它自己特殊的影像||顯示出它是健康還是有病的情況||當
脫去衣服,擺脫它的影響之後,一個人就能接收到放大而加強的印象。所以如果你要幫助他人,
看他健康還是有病,你一定要他不著衣物來檢查。﹂他對我笑笑說:﹁如果天氣太冷,那麼,羅
桑,你只好帶他到暖一點的地方去。﹂
﹁敬愛的喇嘛,﹂我說:﹁以前你曾經告訴過我,你正在研究觀氣治病的裝置。﹂
﹁不錯!羅桑,﹂我的導師說:﹁生病是因為身體的振動有不調和的現象,器官都有它分子
振動的頻率,如果受到了干擾,就可認為它們生病了。如果我們能看出一個病器官與正常的振動
相差多少,那麼,只要能恢復它應有的振動,我們就能治療痊癒它了。在心理疾病的病例裏,腦
通常接收超我的指示,一旦它不能正確的理解這些指示,表現出來的行為就與正常人的行為不一
樣。所以一個人不能以正常的方法去推理、行動,他就是患了心理上的疾病。用方法測量出振動
的不同||刺激不足之故||我們可以幫助一個人恢復正常的平衡狀態。在刺激不足的情形下,
振動頻率也許比正常的低,而振動頻率比正常高的話,就會引起與腦膜炎相似的結果。我很確定
的是疾病能夠經由﹃氣的調整﹄而達到治癒的地步。﹂
偉大的醫藥喇嘛到這時打斷了話,說,﹁對了,敬佩的同事,瑪發塔喇嘛和我討論了這件事
,他說在印度某處,一些僻遠的寺廟裏,他們在實驗一種高伏特的裝置,叫||﹂他有點遲疑的
說:﹁迪格勒夫︵de|Graaf︶ 發電機。﹂他有點不太確定是不是這個名詞,不過他儘力供給我
們正確的形容:﹁這個發電機能發出超高伏特特低的電流,以某種方法用到人體上,能增加氣的
強度許多許多倍,使不是眼通的人都能清楚的觀察到氣的存在。我聽說在這種情況下,還照了一
些照片。﹂我的導師嚴肅的點點頭,說:﹁是的,而且用特殊染色方法,也可以看見人的氣。一
種液體染料,夾放在兩片玻璃當中,調整安排恰當的燈光與背景,很多人能透過這兩層玻璃觀看
到裸身人體的氣。﹂
我脫口插嘴道:﹁但是,敬愛的老師,為什麼人要用這些技巧呢?我看得見氣,為什麼他們
不能?﹂我的兩位輔導人又笑了,這次他們覺得不需要再解釋訓練我和訓練街上一般的男女有什
麼不同。
醫藥喇嘛說:﹁我們現在尚在黑暗中摸索階段,我們用傳統醫療法:草藥、藥丸、藥水來治
療我們的病人。我們就像瞎子要尋找掉到地上的針一樣。我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一個小裝置,任何
不是眼通的人由這個裝置一看就可以看到人的氣,發現氣中顯示的毛病,然後調整振動的過度或
不足,治癒真正的病因。﹂
那一週剩下的幾天,我被催眠及心電感應的方法,看了好多東西,我的能力增加也增強了。
我們一再討論觀氣的最好方法,以及如何去製造能觀氣的機器。然後那週的最後一晚,我回到察
克波里寺的小房間,向窗外凝望,想著明天我就要返回我和其他人一起睡臥的大宿舍去了。
山谷下薄暮閃耀,最後一絲光線由山谷四周的岩石偷窺射出。殿宇金頂閃閃發光,好似金色
發光的手指,送出了金光,發散出七彩光芒,恰如光譜的顏色一樣。藍、黃、紅,甚至還有綠光
閃耀著爭著亮相。日光漸逝,它們也漸漸減弱了。很快的山谷籠罩在深紫或藍紫的夜色之下。我
聞到柳樹的氣息,由打開的窗戶飄送進來,還有我下方花園裏植物的味道,一陣微風更向我鼻中
送來花粉及含苞待放的花朵香味。
太陽的最後一線光芒已全部看不見了,光影不再在山谷四週的石壁上顯現出來,它們在漸暗
的天際消失了,而反映在低層雲朵上,現出紅及藍色。太陽愈往下沉,夜色愈黑,不久深紫的天
幕上出現亮光點點,土星、金星、火星的星光。然後月亮出現了,橢圓形體掛在天邊,表面上的
坑洞看得清清楚楚,有一絲雲橫撫在月亮的臉上,這使我想起一位女士受檢完她的氣之後,撿起
一件衣服橫過她身體的情形。我轉過身,心中下決定我要竭盡所能去增加人﹃氣﹄方面的知識,
去幫助世界上那些需要幫助及在受苦的千百萬人們。我躺到石板上,幾乎是頭一碰到摺疊的袍子
,就睡著了,而且人事不知。
︻譯註︼西藏靈塔形狀如圖所示,是藏人信仰的象徵:我們出生時降生於大地,然後由悟道
之階向上攀登,最後一口氣不來,便進入精神世界︵請參閱﹁第三眼﹂這本書第一四三頁︶。
第九章 性與人口
深沉的靜默,專注的氣氛非常強烈。間隔很久時間之後,似乎有一種聽不見的嗦嗦聲傳出來
,不久也消失了,又再度回到死亡般的安靜。我四下張望,看著那一長排穿著僧袍、直坐在地、
動也不動的人影。這些人非常專注,致力於外界的所為。有些人真的是更關心這個世界以外的事
!我的眼睛到處張望,先看看一位大塊頭,然後再看看另一位。這邊這位是由遠地來的偉大方丈
,那邊那位是個由山區來的衣著襤褸的喇嘛。我有意無意的把一張長桌移開,這樣我可以有大一
點的空間。這種靜默真叫人難以忍受,它似乎是活的一樣。這裏有這麼多人,不應該這麼靜才對

碰!靜默被這一大聲打破!我以坐姿嚇得跳起足足有一呎高,而且同時還打了一個轉。一位
圖書室信差,驚疑未定,平躺在地上,木裝的書籍散落在他四周。他拿了一大堆書進來,沒看見
我移了位置的桌子,這桌子只有十八吋高,所以他摔了個正著,桌子也翻到他頭上去了。
熱心之士伸出援手幫忙撿起書本,拍掉灰塵。書在西藏是神聖的,書中載有知識,絕不可以
誤用、誤傳。現在大家是關心書,而不是關心人。我拿起那張桌子,把它移開了。真是太妙了!
沒人想到是我擋了路,該受到責備!那個信差,揉揉頭,試著去想到底怎麼回事?我站得不近,
所以很顯然的不會是我害他跌倒的,他想不通,訝異的搖搖頭,轉身出去了。圖書室內很快的又
恢復了寧靜,喇嘛們又回去念書。
我曾在廚房工作,首尾皆受過傷︵可不是誇張!︶,所以我永久免除再去那裏工作了。現在
派了僕役的工作給我,到大圖書室撣書本上的灰塵,並且使室內保持清潔。西藏的書又大又重,
木頭外殼刻上了複雜的花紋,刻的是書名,常常還刻上別的圖畫。把書從書架上搬來搬去真是吃
力的工作:我必須靜靜的把它們搬到我桌上,撣去灰塵,再把每一本書放回指定分配的位置上去
。圖書室管理員會非常認真小心的檢查每一本書,看看是不是乾淨。從外國來的雜誌和報紙也裝
訂在木頭外殼裏。我最喜歡看這些,雖然我一個外國字也不認識。許多日期過期達數月之久的外
國報紙上有照片,只要可能,我就愛去看它們,圖書室管理員愈不准我看,他一不注意我,我愈
是去鑽研這些禁書。
有輪的車子叫我著迷。西藏可沒有有輪的車子,我們的預言很清楚的顯示:輪子進入西藏的
時候,就是大劫來臨的開始。西藏日後將受邪惡勢力侵入,這個惡勢力如癌細胞侵蝕一般,擴散
到世界。雖然這早有預言,但是我們還是希望大國||有力量的國家||不要對我們這個沒有戰
爭野心,也沒有計畫去侵略他國生活空間的﹁山國﹂產生興趣。
我看著一本雜誌︵當然我不知道它是什麼雜誌︶上的照片,非常迷惑。我看到一系列的照片
,顯示出雜誌是怎麼樣印出來的,有大滾筒及大齒輪的機器。在照片裏的人瘋狂的工作著,我在
想這與西藏多麼不同啊!在這裏人為手藝好而驕傲,做好一件工作是值得自傲的,在西藏的工匠
沒有商業的觀念。我再翻看那些照片,一面在想我們做事的方式。
書本在山下的蕭村中印製,有技術的雕刻僧侶把藏文刻在上等的木頭上面,他們抱著慢工出
細活的心理,把細節正確而忠實的表現出來。雕刻的人完成木板雕刻之後,別的人就會把板子拿
去打光,直到木面無缺憾、又光滑為止。然後木板經由他人檢查,看看有無錯誤。西藏的書不允
許有任何錯誤刊載。時間不要緊,正確無誤才重要。
木板刻好,小心打光完畢,檢查也無誤無缺之後,就傳到印刷僧手中。他倒把板面朝上放在
長凳上,然後把油墨滾上那些突出刻好的文字上,當然字是反著刻的,這樣印的時候才會翻轉出
正確的字來。木板上的油墨,再度檢查一遍,確定沒有地方沒有油墨了,這才用類似古埃及的硬
紙很快的鋪放在有油墨的板面上,在紙背面滾動輕壓,然後用很快的動作把紙由印刷板面上撕下
來,檢查的僧人立刻拿起這頁紙,非常細心的檢查看看有無任何缺點,如果有缺點的話,這張紙
不會被擦掉,也不會被燒掉,而是紮成一綑一綑的。
在西藏,印刷出來的文字是被視為神聖的,人們認為破壞毀損上面印有學習或宗教文字的紙
張是對學問侮辱不敬的。照這樣下去,西藏就有一綑又一綑,一籮又一籮數不清的帶有微疵的廢
紙。
如果紙張印得滿意,印刷人就會得到准許繼續印,他們就如此進行製造各式的紙張,每一張
都像第一張那樣經過仔細的檢查,看看有沒有毛病。我過去常看這些印刷工人工作,在學習過程
中,我也要自己親自去進行他們那種工作,我會反刻藏文,而後磨光刻的字,在仔細的監督下,
我上了油墨,然後印書。
西藏的書裝訂與西方書籍不同。西藏的書很長,也許說它寬而短比較恰當,因為印刷藏文,
一行可延伸幾呎遠,而一頁也許只有一呎闊。所有的紙章包括了必要的頁數都小心的排開放好,
過了相當時間之後,書頁才集合起來。首先要有一塊基板,用來繫兩條帶子用的,然後在基板上
才照順序集合書頁。等書排好了,在印刷的紙頁上再放一塊厚木板當做書面。厚木板上有複雜的
木刻,也許刻的是書中一景,當然啦!還有書名。由底板拉上來兩條帶子,現在可以在面板上繫
緊了,繫時要加相當大的壓力,這樣所有的紙才會被壓平。特別有價值的書,這時會再包上絲巾
,加上封章,只有合宜的權威人士才能打開包裝,打擾如此小心印製出來的書的安寧。
這些西方照片裏,有很多是不穿衣服的裸女照片,我想這些國家一定非常炎熱,不然為什麼
這些女士要穿得這麼少呢?有些照片裏的人躺下來,很明顯的是死掉了,同時也有個看起來頗為
邪惡的男人跨站在他們上面,一隻手裏拿著正在冒煙的金屬管子。我從來沒法子了解這種照片的
目的何在?由我自己的印象來判斷,西方世界的人,主要的嗜好是到處鬼混殺人,然後穿著怪異
的大塊頭會出現,手裏或腰上有著冒煙的金屬管子。
裸女一點不叫我覺得難堪,也引不起我什麼特別的興趣,因為佛教徒、印度教徒,事實上所
有東方人都知道性對人類生活是必須的。據知,性經驗可能是有肉身的人類所能經歷到最高形式
的歡娛。為此之故,許多我們宗教的繪畫表示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通常畫的是男神與女神
||緊緊擁抱在一起的樣子。因為生命的事實及綿延種族的事實眾所週知,所以沒有特別的必要
去掩飾這些事實,因此有時候細節畫得很詳盡。對我們而言,這不是色情,也不表示不高尚,只
是要表達男女結合有某種感情產生的一種方便的方法而已,它更進一步解釋了靈魂的結合能有更
大的快樂,不過那種情形,當然不是在這個世界上的。
由到拉薩市或蕭村來的商旅口中,或者是在西門路邊休息的旅人口中,我詫異的聽說在西方
世界裏,在另一個人面前裸露身軀是不高尚的行為,我不懂為什麼會這樣?因為生命的基本事實
就是必須要有兩性。我記得一位常在印度噶倫堡及拉薩之間跑動的老商旅與我的談話。有一段相
當長的時間,我把和他在西方踫面以及祝賀他又做了一次成功的旅途造訪我國當成我的事情,我
們常常站著說一會兒話,我告訴他拉薩的新聞,他告訴我外面世界的新聞。他也常常帶書和雜誌
給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那時我就很樂意替他送書回去給老師。這位特別的商人有一次告訴
我:﹁我告訴你不少有關西方人的事情,但是我還是不了解他們,他們特別有一句話我覺得沒道
理,那就是他們說:人依上帝形象製成,但是他們卻怕展示他們聲稱是上帝形象的身體。那麼,
這是不是表示他們以上帝的形象為羞恥呢?﹂他帶疑問的看著我,我當然也不知所云,答不出他
的問題來。人是依上帝形象造的,如果上帝是極端的完美||應該如此吧!||那麼他們不應該
感到羞愧去暴露上帝的形象啊?我們這些他們稱的異教徒不覺得我們的身體有何可羞的,我們知
道:沒有性,種族就無法延續,我們也知道性在適當的場合裏,當然也包括適當的環境裏,能增
加男人及女人的精神力。
那個老商人告訴我有些男人和女人結婚了也許已有幾年的時間,卻從來沒有看過對方的裸體
,我聽了大感驚訝!他還告訴我他們﹁做愛﹂的時候,一定要放下窗帘,把燈熄掉。我當時還以
為他拿我當鄉巴佬,以為我什麼事都不知道。聽了這些事情之後,我決定我一見到我的導師明雅
唐達普喇嘛就要問他有關西方世界性的問題。我離開了西門,衝過馬路,一直來到一條危險的窄
路。我們這些察克波里寺的男孩子喜歡走這條路,而不就大路。這條路叫爬山的人都感到害怕!
它常常也叫我們害怕,不過為了榮譽的緣故,我們不走另外的路,除非我們是陪高階級的人一起
走。
向上進展必須手扳突石,在某些露出來的行徑上不穩定搖搖擺擺的向上爬。這種事就算付錢
給任何正常的人,他也不會願意做的。最後我終於攀上了頂點,然後走一條我們知道的路回到察
克波里寺。如果督察知道了,可要給他們理由來責罰我了!最後我進入大殿,比我走正統的大路
要累多了,不過至少我滿足了我的榮譽感,我比一些男孩要爬得快!
我把在袍上的灰塵及小石子拍掉,把缽裏數不清的小植物倒乾淨,然後我覺得這樣可以見人
了,所以我向內走去找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我走過轉角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向遠離我的方
向走去,所以我大叫:﹁喔!敬愛的喇嘛!﹂他停下來,轉身向我走過來,這是任何一個察克波
里寺的人都不會做的事情。他對待每一個大人、小孩都是平等的。他常說,外表||現在據有的
肉身||並不重要;內心,控制肉身的東西才重要。我的導師他自己是個偉大的轉世再來人,他
極容易的就被認定了再來之身。我永遠記得偉人是謙沖為懷的,而且總是考慮顧及到那些不比我
們好,甚至不客氣的說,有些非常低下的人的感覺。
﹁好哇!羅桑!﹂我的導師說:﹁我看你是從那條禁路上來的,如果我是督察的話,現在你
身上很多地方就要痛了!你也會被罰站好幾個鐘頭呢!﹂他笑了,又說:﹁不過,我自己以前也
做過很多相同的事情,現在看到別人做我不可能再做的事,心裏還是會覺得滿刺激的。怎麼樣?
你這麼趕做什麼?﹂
我抬頭看著他說:﹁敬愛的喇嘛,我聽到有關西方人的可怕事情,使我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的
,因為我不知道我真的被人當成一個大傻瓜取笑了,還是他們描述給我聽的,那些奇異事情真的
是事實。﹂
﹁跟我來,羅桑,﹂我的導師說:﹁我正要回房去打坐,不過我們先討論事情吧!打坐可以
待一會兒再做。﹂我們轉身肩併肩的走到明雅唐達普喇嘛的房間去,從他的房間可以俯覽寶石公
園。我隨著他的腳步進了房間,我們沒有立刻坐下,他已搖鈴請僕從送茶給我們。然後,我陪在
他身邊,走到窗邊,向外看著可愛的大地。這裏大概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地方。在我們下方,略為
靠左,就是肥沃的植物園,我們稱它那布林卡,即寶石公園。樹間閃出美麗清澈的水光,至尊的
小殿宇︵指寶石公園,是達賴喇嘛的夏宮。︶在一個小島上,在陽光照射下發著光。有人正由石
路走過,這條涉水而過的路是由相間的平石鋪成的,石頭與石頭之間的空間可容水自由流過,魚
也不受阻擋的快樂游來游去。我仔細一看,可以認出那人是政府要員之一。﹁不錯!羅桑!他正
要去見至尊。﹂我的導師回答我未說出口的念頭。我們一起觀看了一陣,在這裏向外看那個公園
以及不遠處的樂河真是賞心悅目的事。樂河閃亮著,愉躍著,似乎正在為美麗的一天而歡欣著。
我們也看得到下面渡船口,這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之一||看到舟子上了他那吹氣的皮筏,高高興
興的向河那一邊涉水而去,對我而言真是百看不厭的高興及驚喜的泉源。
在我們下方,我們與那布林卡︵寶石公園︶之間,香客緩慢的沿著朝聖大道走,他們沿途幾
乎不看我們的察克波里寺一眼,而一直看著寶石公園,看看可不可能看到什麼有趣的事?每一個
留心的香客都知道至尊可能會在那布林卡。我也看得到小小的捶夏公園,樹木茂盛,在渡船街的
一邊。渡船街是由朝聖大道分支出的一條小路,直通樂河邊,這條路要過河乘船的商旅常走,有
些要到渡船街另外一邊喇嘛公園的人也會走。
僕從為我們拿進來茶及美食。我的導師明雅唐普喇嘛說:﹁來!羅桑,我們吃點東西吧!要
辯論的人不應該空腹,除非他們的腦子是空的!﹂他坐到一個硬椅墊上。我們在西藏用它們來代
替椅子,因為我們是盤腿坐在地上的,他坐好之後,叫我也照他樣子坐好,我很快也跟進,看到
了食物,我總是動作飛快的。我們吃的時候相當安靜。在西藏,尤其是在僧侶之中,食物當前時
,說話或者弄出噪音是被認為不合宜的行為。一個僧人進食不發聲,但是如果聚集了相當人數的
話,就有一位讀經人大聲讀經。這位讀經人居高臨下,一面看書讀經,一面監視俯望,看看誰太
專注於進食而不聽他的字句,他馬上就看得到。當僧侶聚集在一起進餐時,就會有督察在場,除
了讀經人之外,誰也不准講話。但是現在我們是獨處,所以我們談一兩句無關緊要的話。我們知
道許多老規矩,如進餐時必須保持肅靜,是為了保持群眾良好的紀律,但是對我們這樣的兩個人
是不必要的,所以我自大的認為我是我國某一位重要人員的同伴。﹁好了,羅桑,﹂我的導師在
我們進完餐後問:﹁告訴我是什麼叫你如此煩擾?﹂
﹁敬愛的喇嘛!﹂我有點興奮的說:﹁一個經過這裏的商人,我和他在西門討論了一些事情
。他告訴我西方人一些奇怪的事情,他說他們認為我們的宗教繪畫是猥褻的,他告訴我他們令人
難以相信的性習慣,我到現在都無法肯定他不是拿我當傻瓜。﹂我的導師看著我,想了一、兩分
鐘,然後他說:﹁要深入這個問題,羅桑,一節課時間不夠用,而我們就快去參加誦經了。我們
現在先只談談這件事的一面,好嗎?﹂我點點頭,因為我實在對這件事很困惑,所以我的態度很
熱切。我的導師說:﹁這些都是由宗教來的。西方的宗教與東方的宗教不同。這個問題,我們應
該由深入的觀點來了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行為。﹂他理了理袍子,並且搖鈴請僕從把桌上的東西
收掉。收拾完之後,他轉向我,開始談論,我覺得好有興趣。
﹁羅桑,﹂他說:﹁我們應該在西方的宗教與我們的佛教之間畫一條平行線。你由課堂上知
道了釋迦牟尼佛的教誨經過了這麼久時間以來已經有點改變了,釋迦牟尼佛及他創立佛教以來,
這麼多年代世紀已經由地球上消逝了,他親身的教誨也改變了。有些人認為這些轉變不好,其他
的人則認為他的教誨更賦予了現代思想。﹂他看看我是不是非常注意在聽,是不是懂得他所說的
事;我了解,也聽得很起勁,他向我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說:
﹁我們有我們偉大的靈長,我們稱祂為釋迦牟尼佛,也有人稱祂佛祖。基督徒也有他們偉大
的靈長,他們的靈長提出了一些他的教誨。傳說中||事實上有真實的紀錄可以說明||他們偉
大的靈長,依據他們的聖經,曾到荒地,其實就是到印度及西藏拜訪,尋求消息、尋求知識,看
看怎麼樣的宗教適合西方人的精神與心理。這位靈長來到了拉薩,並且造訪過我們的大教堂||
大昭寺。這位靈長後來回到西方,創立了一個宗教,是一個對西方人非常適合崇拜的宗教。這位
靈長由地球上去世之後||就像我們的釋迦去世一樣||基督教堂內起了某些糾紛。祂去世六十
年後,在康士坦丁堡舉行了集會,或者是會議,基督教教條做了某些改變||基督教信仰做了某
些改變。也許那時的一些神父覺得他們應該為了使集會中那些難駕御的人保持良好的秩序,所以
他們加入了一些處罰條規。﹂他再度看看我是否跟得上他說的話,我又表示出我不僅懂而且非常
有興趣。
﹁在六十年代參加康士坦丁堡集會的人對女人沒有同情心,就像我們一些僧人想到女人就要
昏倒一樣。他們大部分認為性是不潔的,只是為了增加種族的一種必要的手段而已,他們自己是
沒有強烈性慾望的人,沒疑問的,他們有其他的慾望,也許是精神方面的一些慾望||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六十年代,他們決定了性是不潔的,性是魔鬼的伎倆,他們也決定嬰兒出生即不
潔,不適合給予他們獎勵,除非他們首先經過某種方法洗淨。﹂他停了一會兒,然後笑著說:﹁
我不知道在康士坦丁堡會議之前出生的幾百萬個嬰兒會怎麼樣?﹂
﹁羅桑,你是了解的,我只是告訴你我所知道的基督教知識。可能以後你去和這些人生活在
一起的時候,對於有些我的意見和教導,你會有不同的印象、不同的看法,因而有所修正。﹂他
說完了這些話,海螺聲起,寺殿上的喇叭也吹奏起來了,我們四周響起了紀律良好的人為準備去
參加誦經功課而有秩序的腳步聲。我們也站起來,把袍子拍拍乾淨,準備下樓到大殿上去誦經。
在門口準備離開我之前,我的導師說:﹁誦經完畢再到我房間去,羅桑,我們待會兒再繼續討論
。﹂我走到大殿裏和我的同伴坐在一起,我祈禱感謝我自己的神:幸而我與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
喇嘛都是西藏人。古老的大殿很美,氣氛虔誠,飄浮的煙雲使我們與另外一個生存層面的人接觸
。香不只有令人舒暢的味道,它不是殿內的消毒劑||它是一種活的力量。拿起特別種類的香,
我們便能控制振動的頻率。今晚,殿上的香飄浮在這兒,給予這個地方一種成熟、古老世界的氣
氛。我從我們這群孩子的地方向外望,看著外面大殿建築模糊的霧氣。老喇嘛深沉的唱經聲音,
間或有銀鈴的響聲。今晚日本和尚和我們在一起,他老遠跋涉而來,曾在印度逗留過一段時間。
他在他的國家裏是個偉人。他帶來了他的木鼓,日本和尚在宗教儀式中很常用到。我訝異於這位
日本和尚的多才多藝,他用鼓能擊出那麼棒的音樂,只是打擊一個木盒子,就能這麼有音樂節奏
,真是叫我驚奇!他用繫著鈴噹的鼓錘擊著木鼓,我們的喇嘛用銀鈴來和,大殿上的海螺也在恰
當的時間,嗚嗚吹奏著,使我覺得整個大殿振動起來,牆似乎也在跳著、舞著,遠處煙霧之中似
乎形成浮現出早已去世喇嘛的臉孔。可惜很快的誦經就結束了,我急忙按照安排趕到我的導師明
雅唐達普那裏。
﹁你可一點也不浪費時間啊!羅桑!﹂我的導師高興的說:﹁我以為你會停留去吃點你吃不
厭的點心呢!﹂
﹁不!敬愛的喇嘛,﹂我說:﹁我急著等您的教誨呢!我承認西方世界性的問題,在商旅和
別人告訴我那麼多事情之後,我驚訝萬分,而想快點知道道理。﹂
他向我笑著說:﹁到處都對性有興趣!畢竟,性使人類繼續生存在這個地球上啊!如果你還
想聽,我們就再來討論吧!﹂
﹁敬愛的喇嘛!﹂我說:﹁你以前說過性是這個世界上第二偉大的力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性是世界人口增加所必須的,為什麼它不是最重要的力量呢?﹂
﹁世上最重要的力量,羅桑,﹂我的導師說:﹁不是性,最大的力量是想像力,因為沒有想
像力,就不會有性衝動了。如果一個男人沒有想像力,他就不會對女人感興趣。沒想像力,就沒
有作家、藝術家,所有有建設性及好的事情都沒有了。﹂
﹁但是,敬愛的喇嘛,﹂我說:﹁你是說性必須要有想像力嗎?如果你是這個意思,那麼想
像力怎麼適用到動物身上去呢?﹂
﹁動物也有想像力,羅桑,就像人有想像力一樣。很多人以為動物是沒有思想的生物,沒有
智慧也沒有理性,但是我,活了一大把年紀了,卻不能茍同。﹂我的導師看著我,然後一隻手指
在我面前搖晃,他說:﹁你聲稱你喜歡廟裏的貓,你能告訴我它們沒有想像力嗎?你總是和廟裏
的貓說話,走過時總停下來撫摸它們,你對它們一次表示好感之後,第二次它們還會等你,第三
次、第四次一直下去。如果這只是刺激反應,如果這只是腦的形態,那麼貓就不會一而再,再而
三的等你,而是到這種習慣養成了,才會等你。不!羅桑,任何一種動物都有想像力,一隻動物
想像它與它的配偶在一起很快樂,然後不可避免的事才發生。﹂
當我聽到這裏,深思了一會兒,很清楚的,我的導師說得完全正確。我看到小鳥||小母雞
||抖動著翅膀,就像少女眨著她們的眼皮。我觀察過小鳥,當它們在等著它們的配偶搜尋食物
歸來時。它們真的很憂慮。我看到過一隻小鳥等回她的配偶,好愉快的前去迎接。這些是很顯然
的!我想到這裏,真的!動物都有想像力,這樣我就能明白我的導師說的:想像力是世界上最大
的力量了。
﹁有一個商人告訴我,一個人精神越是超自然,他越反對性。敬愛的喇嘛,﹂我說:﹁這是
真的,還是他在和我開玩笑?我聽到好多奇怪的事情,我真不知道我在這些事裏的處境如何。﹂
明雅唐達普喇嘛懊惱的點點頭,他回答:﹁這是真的,羅桑,很多對玄學非常感興趣的人都
對性有強烈反感,這是有特別原因的。你曾聽說過最偉大的玄學家都不正常嗎?這是指他們生理
有毛病。一個人可能有嚴重如肺病、癌症、或其他自然的疾病;一個人也可能有神經的病症||
不論是什麼病,那種病能增加人對形而上事物的理解力。﹂他雙眉微蹙,繼續說:﹁很多人認為
性衝動是一個很大的動力,有些人為了某種理由,運用方法使那種性動力昇華,他們也許把它轉
移到精神的事情來,一旦一個男人或一個女人從某一件事上轉移,他們就變成那件事的死敵了。
沒有一個改革家或計劃者比自己戒掉酒的酒鬼更反對喝酒。同樣的,一個男人或一個女人宣稱他
們與性斷絕關係︵可能是因為不能人道或不能被滿足!︶之後,會轉移興趣到超自然的事情上去
,而原有對性冒險的動力︵不論是成功也罷!失敗也罷!︶變成對超自然事物冒險的熱愛。可是
很不幸的,這些人常常不能得到平衡,他們常說只有與性斷絕關係才能進步。有些偉人能享受正
常的生活,並且在形而上學問上進步非常大,沒有事比這種事更美妙了,但是也沒有事比這種事
更遭人曲解誤會。﹂
就在這時,偉大的醫藥喇嘛秦羅諾布走進來,我們向他打過招呼,他和我們一起坐下。
﹁我正在和羅桑談性和玄學的事情。﹂我的導師說。
﹁喔!是的!﹂秦羅諾布喇嘛說:﹁現在已經是告訴他一些這方面知識的時候了,我很久以
來就這麼想。﹂
我的導師繼續說:﹁很顯然的,有正常性行為的人||理應如此||能增加他們的精神力。
性不能濫用,但是另外一方面,也不能斷絕否認它。它能使一個人的振動增加,因而提高精神力
。但是我要向你指出,﹂他嚴肅的看著我:﹁性行為只能由相愛的人及精神相親和的人在一起享
受,私通、非法,或者只是身體賣淫的行為能傷害到一個人,而前者卻可以幫助一個人。同樣的
,一個男人或一個女人,應該只有一個配偶,一定要戒絕那些能引人離開真理、正義道路的誘惑
!﹂
秦羅諾布喇嘛說:﹁但是還有一件事你應該談一談,敬佩的同事,那就是與節育有關的問題
。我讓你來解說吧!﹂他站起來,嚴肅的向我們彎腰鞠躬,然後離開了房間。
我的導師等了一會兒,然後說:﹁你累了吧?羅桑!﹂
﹁不!老師!﹂我回答:﹁我很急於學習這些,因為這些事對我來說太難懂了!﹂
﹁那麼,你總該知道地球早年的生活是家族的形態。地球上散佈著許多小家庭,當時間過去
,他們變成了大家族。似乎人類不可避免的,吵鬧、糾紛出現了,家庭與家庭對抗,失敗的人被
殺死,勝利者搶回他們的女人到自己家裏。不久,情況很明顯的擺出來:大家族||已經成為部
落了||在別人來侵略的時候,愈有力量就愈安全。﹂他有點憂鬱的看著我,然後繼續說:﹁隨
著年代、世紀的過去,部落擴充了。有些人被立為祭師,他們有一點政權,也能預知未來。祭師
決定設立一份神聖的告示||他們可稱之為上帝的旨意||如此才能幫助這個部落團結在一起,
成為一個整體。他們教導人要多多生育。在當時,那是一種迫切的需要,因為除非人數增加,否
則他們的部落會變得衰弱,甚至也許會被完全消滅掉。所以祭師命令人多生育來保障他們自己部
落的未來前途。很多世紀過去了,很顯然的,世界人口步調增加得太快,現在已經變成人口過剩
了。人太多,而食物資源不夠,這樣的情況下一定要想辦法才成!﹂
這些我都懂,對我來說很有道理,我也很高興我那些西門的朋友們||那些旅行到遠地這麼
久時間的商人||告訴我的事是真的。
我的導師繼續說:﹁有些宗教到現在還認為限制出生孩子的人數是錯的。如果人能從世界歷
史中看,就能發現大多數戰爭就是因為侵略者的生活空間不足才引起的。一個人口快速成長的國
家,它知道如果繼續照比例成長下去,他們自己國家的人,食物會不夠吃了,機會也會不夠多了
,他們就發動戰爭,說他們必須要生存空間!﹂
﹁那麼,敬愛的喇嘛,﹂我說:﹁你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
﹁羅桑!﹂他回答:﹁如果好心的男人、女人能在一起好好討論這件事的話,這個問題很簡
單。舊式的宗教||老的宗教教條在從前的世界是適用的,那時人較少,不過現在人口逐漸增多
,改革是不可避免的||必須有新的改變。你問我怎麼辦?嗯!我會這麼做:我會讓節育合法,
我會教導所有人節育的重要,如何去做,以及所有能發現的新知識。我會讓那些要孩子的有一或
兩個孩子,不要孩子的有不生孩子的知識。根據我們的宗教,羅桑,節育不是犯罪的事。我曾研
究久遠以前的書籍,它們的年代在生命還沒有出現在地球西方部分的時候。我們都知道,生命首
先出現在中國大陸,以及西藏四周的地區,然後擴展到印度之後,才向西方擴展。不過,現在我
們不討論那些。﹂
我那時暗下決定,只要我一能夠,我就要我的導師多談談這個地球上生命的起源,不過現在
我要竭盡所能學習性的事情。我的導師在注意我,當他看到我又集中注意力的時候,他繼續說:
﹁我剛才說到,大部分的戰爭是由於人口過剩引起的,只要有多而增加不已的人口,世界上總是
會有戰爭,這是一個事實,而且也需要有戰爭,否則世界上會擠滿了人,就像死耗子身上爬滿了
螞蟻一樣。等你離開了人口稀少的西藏,你會到世界的大城市去,你會驚訝於那麼多、那麼多群
的人,你會發現我的話不錯:戰爭是削減人口必須的方法。人到世上來學習事情,除非有戰爭和
疾病,否則就沒辦法控制人口,並且讓所有人都吃飽。他們會像蝗蟲一樣看見什麼都吃,把什麼
都污染了,最後把自己完全結束掉!﹂
﹁敬愛的喇嘛,﹂我說:﹁有的商人談到節育的事說很多人認為這是邪惡的事,他們為什麼
這麼想呢?﹂我的導師想了一會兒,也許在想該告訴我多少,因為畢竟我還太年輕,然後他說:
﹁節育對有些人來說好像是謀殺沒有出生的人,但是在我們的信仰裏,羅桑,精神還沒有進入未
出生的嬰兒體內,所以以我們的信仰來說,不算是謀殺,再說,事先預防去阻止受孕,如果要說
這裏面有什麼謀殺,那就顯然太荒唐了。這就像說我們阻止種子發芽,就誤殺了一大堆植物似的
!人常常想像他們是宇宙中能有的最奇妙的東西,事實上人只是一種生命的形式罷了!而且還不
是生命的最高等形式呢!不過目前沒有時間去深入這個問題。﹂
我想起了我聽到的另外一件事,讓人非常吃驚的可怕事情,我真不知如何啟口呢!不過我還
是說了:﹁敬愛的喇嘛!我聽說有些動物,譬如說母牛,用不自然的方法受孕,是真的嗎?﹂我
的導師有一段時間顯得很吃驚,然後他說:﹁是的!羅桑,那是真的。西方世界有些人繁殖牛隻
用所謂的人工受精的方法,也就是人用一個大注射器使母牛受精,來代替公牛的必要工作。這些
人似乎不明白一個嬰兒的形成,不論是人、熊、牛,除了機械的交配行為外,還要有些其他的東
西。如果要有好的後代,則在交配過程中必須要有愛或其他形式的情感存在才行。如果人也人工
受精的話,可能||沒有愛出生於世||變成次等人類!我重複給你聽,羅桑,如果要有較好形
態的人或獸,父母必須互相喜愛,這樣他們精神及身體的振動才會提昇。人工受精,在冰冷又沒
有愛的情況下進行,結果產生非常可憐的後代。我相信人工受精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罪惡之一。

我坐在那兒,黃昏的影子已漸漸溜進了房間,把明雅唐達普喇嘛沐浴在薄暮之中,天色愈來
愈暗,我可以看到他的氣閃著偉大精神境界的金光。對我而言,用眼通的角度來看,這個光真的
很亮,而且和暮色交織成一片。我的眼通知覺告訴我||好像我以前不知道似的||我坐在一位
西藏的偉人面前,我覺得心中溫暖,滿心洋溢著對我這位導師的愛。
我們下方的海螺又吹奏了,但是這次不在召喚我們,而是召喚他人。我們一起走到窗前向外
看。我的導師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我們看著下方的山谷||山谷中已有部分籠罩在深紫色的黑暗
中了。﹁讓你的良心做你的引導,羅桑,﹂我的導師說:﹁這樣你就永遠知道事情是對還是錯。
你將遠去他方||比你想像得還要遠||你面前會有許多誘惑,讓你的良心做你的引導。我們西
藏人是愛好和平的人,我們人口很少,我們生活在和平之中,相信神,也相信精神的神聖尊嚴。
無論你到那裏,無論你做什麼,讓你的良心引導你。我們的精神會支持、幫助你的。我們正試著
給予你無限大的心電感應及眼通的能力,所以以後只要你活著的一天,你都可以和喜馬拉雅高山
上的偉大喇嘛們心電溝通,以後他們也會空出他們所有時間等候你的信息。﹂
等我的信息?我的下巴驚訝的都要掉下來了,我的信息?那些偉大的喇嘛幹什麼要整天等我
的信息?我的導師笑了,拍拍我的肩膀說:﹁你生存的理由,羅桑,是你有非常特殊的任務要完
成。不論有多麼困難,不管有多麼痛苦,你會成功的完成任務。不過留你一個人在異邦實在不公
平,那個世界的人會嘲笑你,叫你騙子,說你詐欺,捏造事實。但是不要失望,也不要放棄,正
義會得勝,你||羅桑||會成功!﹂暮色轉成了黑夜,我們下方城裏的燈閃亮起來,天上是一
輪新月,由山邊向我們窺視。那些星球,幾百萬個,在紫色的天空裏閃爍。我望著天,想著有關
我前途的預言、卜測。我也想到我的朋友||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對我表示的信任與信心,
我感到很滿足。
第十章 學 習
老師今天心情不好,也許是他的茶太冷了,或者是他的糌粑烤的,混合的不合他的口味的原
故。老師今天脾氣很壞,我們坐在教室裏害怕的發抖。他已經突如其來的打了我左邊和右邊的同
學。我的記性不錯,我熟讀功課,我能覆誦大藏經一百零八冊中任何部分。﹁啪!啪!﹂我驚訝
的跳起了一呎高,我左邊三個男孩和右邊三個男孩也都詫異的跳起一呎高。有一會兒,我們根本
不知道誰會挨打?然後老師給我一記重打,我才知道我就是那個倒楣的人!他繼續不斷的打我,
一面喃喃說著:﹁打你這個喇嘛的寵兒!打你這個被縱容的白痴!我要給你一點教訓。﹂灰塵從
我袍子裏跑出來,叫人窒息的塵煙使我開始打噴嚏,為了某種原故,這叫老師更生氣了,他更用
力打我,弄出了更多灰塵。還好||他不知道||我預先防範他的壞脾氣,比平時多穿了幾件衣
服;所以||雖然他知道了會不高興||他的打沒叫我難受。總之,我是堅強多了。
這位老師是位暴君,他是個完美主義者,只可惜他自己不完美。我們不僅功課要求一字不錯
,而且發音、字形變化如果未能完全達到他的希望標準,他就會拿出手杖,在空中揮舞,然後打
我們一頓。現在他已經﹁運動﹂了一會兒,我則快被灰塵弄得窒息了!西藏的小男孩和各地的小
男孩一樣,打架,玩耍都在沙地上滾,而我們這些完全接受不到女性影響的小男孩更是永遠不知
道身上有沒有灰塵。我的衣服裏全是灰塵,這次挨打不異春季大掃除!老師不斷的毆打:﹁你發
音錯,我給你一個教訓!褻瀆神聖的知識!你這個被縱容的的白痴,老是不上課,回來比我教的
每一個人都知道的多!沒用的小子!我教訓你!總之,你是從我這裏學了點東西!﹂
在西藏,我們席地盤腿坐在地上,多數時間我們坐在四吋厚的墊子上,在我們面前有十二吋
到十八吋高的桌子,視學生大小而定。這位老師忽然把手放在我頭後,強行推壓我的頭到桌面上
,我的桌上放了一塊石板與幾本書。他把我推到適當的位置,深呼吸一下,開始忙碌起來!我習
慣性的踡縮起來,可不是因為我被打痛了,我們已經堅強的不怕他最熱切地努力揍我們,我們早
就被訓練成﹁銅皮鐵骨﹂了,而像這樣的事只是例行公事。我右邊第六或第七個男孩偷笑了一聲
,老師立刻把我丟下,好像我忽然成了燙手的山芋一樣,然後他像隻猛獅般撲向其他男孩去了。
我小心翼翼的不把覺得有趣的感覺表現出來,因為我們這一行已有好幾個男孩挨打,塵土都揚起
來了。一時從我右方痛、怕、懼的叫聲群起,老師絲毫不分青紅皂白的亂打一陣,因為他不能確
定剛才是那一個在笑?最後,快沒氣了,而且毫無疑問的也覺得舒服一點了,老師停止了發威。
﹁啊!﹂他喘著氣說:﹁這樣才可以給你們這群小魔鬼一點教訓,一定要注意聽我講課。好了,
羅桑.倫巴,你重讀,注意你的發音要完全正確。﹂我再度開始,全神貫注做一件事的時候,我
是可以做得很好的!這次我想||我又想了||老師不會再對我不滿意,也不至於痛打我!
那一節課,長達五小時之久,老師前後走動監視我們全體,如果他覺得我們沒在偷看他,他
就不會生氣得拿鞭子出來,抓住某個倒楣的傢伙痛毆一頓了。在西藏,我們的一日之始在於半夜
,由夜半功課開始,當然也有正規的幾次誦經,每次有規定的間隔。然後我們要做一些卑賤的工
作使我們謙恭,為的是不使我們看輕那些寺廟中的工作人員。另外我們有一段休息時間,之後就
要上課堂了。這節課連上五小時不停,在這期間,老師的確使我們徹底的學習。當然我們一天上
課不止五小時,不過這堂特別的課||下午的課||一節連上五小時。
時間拖著牛步,我們似乎覺得在教室裏已經一整天了,日影似乎遲遲不動,日頭也似乎留駐
一處。我們惱怒、厭倦的嘆著氣,我們覺得某位神明應當降臨,將這位老師趕走,因為他是最壞
最凶的一位,他很顯然的忘記了他一度||很久以前||也曾年輕過。好不容易,海螺聲起,我
們頂頭屋頂那邊也傳來了喇叭聲,在山谷間蕩漾,並且由布達拉宮那邊傳來了回響。老師嘆了一
口氣說:﹁好吧!我必須讓你們走了,但是相信我,當我再看到你們的時候,我一定叫你們多學
點東西!﹂他又嘆了一口氣,然後向門口方向揮揮手,最靠近門的男孩子們跳起來,衝出去了,
我也準備跟出,但是被他叫回去,他說:﹁你||星期二.羅桑.倫巴||到你的導師那兒去學
東西不打緊,可是不要回來向我教的學生炫耀說你以催眠法或其他方法學習,不然我就要把你踢
出去!﹂他敲了我頭一記,繼續說:﹁現在你滾出去,我討厭看你在這裡,其他的人都在抱怨你
學的比我教的那些學生多!﹂他一放開我的衣領,我就溜煙般逃走了,連我身後的門也沒關,他
大聲咆哮了些什麼,不過我已跑遠了。
外面有幾個男孩在等我,當然是逃離在老師打耳光的範圍之外。﹁我們一定要想個法子對付
他。﹂一個男孩說。
﹁對!﹂另一個說:﹁如果他繼續這樣沒人教訓他一下的話,有人會真的受重傷的。﹂
﹁你,羅桑,﹂第三個男孩說:﹁你老是說你的導師多棒多棒,你為什麼不去和他說說我們
受虐待的情形?﹂
我想了一想,覺得這個主意似乎不錯,我們應該學習功課,但是沒理由要用這種殘暴的方法
教我們啊!我越想越高興,我一定要去告訴我的導師我們受虐待的情形,他就會下來給那個老師
一個咒語,叫他變成一隻癩蛤蟆或是什麼其他的東西!﹁好!﹂我大叫:﹁我現在就去。﹂說完
我轉身就跑走了。
我急急忙忙的趕過那些熟悉的回廊,一層又一層向上爬,直到接近屋頂了。最後我終於到了
喇嘛宿舍的回廊,而且發現我的導師在房間裏,門正是打開的,他叫我進去,說:﹁幹什麼了?
羅桑,你很興奮嘛!你當選了方丈了嗎?還是有什麼其他的事?﹂我有點煩惱的說:﹁敬愛的喇
嘛,為什麼我們在教室裏要受到虐待呢?﹂我的導師嚴肅的看著我說:﹁你們怎麼受到虐待了,
羅桑?坐下來告訴我你在煩惱些什麼?﹂
我坐下來,開始了我憂傷的演講。我說話期間,我的導師沒有批評或打斷我的話,他讓我說
下去,最後我一口氣結束了我的憂傷故事之後,他說:﹁羅桑,你覺不覺得生命本身就像一個學
校呢?﹂
﹁學校?﹂我看著他還以為他忽然失去理性了,如果他告訴我太陽被月亮取代了,我都不會
比這個更吃驚:﹁敬愛的喇嘛!﹂我驚訝的說:﹁你是說生命就是一個學校嗎?﹂
﹁我是這麼說的,羅桑,休息一會兒,我們來點茶,然後我們再來談。﹂
僕從很快在召喚之下拿來了茶及好吃的東西。我的導師真的用食不多,他有一次說我吃得有
他四倍之多,不過他說的時候朝我眨眨眼,笑一笑,所以我不覺得心裏窩囊。他常跟我開玩笑,
而且我知道他在任何情況之下都不會說傷害他人的話,所以我真的不在乎他說我什麼,因為我知
道他是沒有惡意的。我們坐著喝茶,然後我的導師寫了一張小紙條,交給僕從,請他送去給另外
一位喇嘛。﹁羅桑,我字條上說你和我今晚不去參加晚課,因為我們要討論很多事情,不過到大
殿上去誦經也是很重要的事,但是看到你這次的特殊情形,給你好好上一課比較必要。﹂
他站起來走到窗邊,我也跌跌撞撞站起來,走過去加入他,因為我最喜歡看下面的形形色色
,而我的導師在察克波里寺的房間很高,我們可以向外看到田野及遠方的景色。再說他有個最棒
的東西||望遠鏡,我曾經花了好幾小時用那個儀器,遠望拉薩平原,看看市區裏的商旅,觀察
拉薩的仕女做她們那些逛街,拜訪等無聊的︵我說的︶閒事。我們站在那兒向外看了十五分鐘,
然後我的導師說:﹁我們再坐下來,羅桑,討論學校的事情,好嗎?﹂
﹁我要你聽我說,羅桑,這件事從頭開始你就應該明白,如果你不完全懂我說的,你馬上要
問,因為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要完全了解才行,你聽到了嗎?﹂我向他點點頭,很有禮貌的說
:﹁好的,敬愛的喇嘛,我聽到了也懂了,我不懂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他點點頭說:﹁生命像一個學校。當我們在靈界的時候,進入一個女人身體之前,我們和別
人討論我們要來這個世界學些什麼?我曾經告訴過你老沈的故事,那個漢人;我告訴你我們用漢
人的名字,因為你會去把故事主角和你認識的西藏人聯想到一起。我們說老沈死後,看到他的過
去,決定他要學習一些教訓,然後那些人幫他找尋父母,或者說是找尋預期的父母,他們生活的
環境情況能讓這個曾經是老沈的靈魂去學習他想要學的教訓功課。﹂我的導師看著我說:﹁這就
像一個男孩要出家做和尚,如果他要成為醫藥僧,他就到察克波里寺是一樣的。如果他要做寺內
工作的話,毫無疑問的他會去布達拉宮,因為那裏好像老是缺乏寺內工作的人手!我們依照我們
想要學習的而選擇學校。﹂我點頭,因為這些我聽得很明白。我自己的父母安排我到察克波里寺
,如果我有毅力通過耐力的最初考驗,我就可以進入。
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繼續說:﹁一個要出生的人已將所有事情安排好了:要下來的人被
某一個特定的女人生出來,她居住在某一個特定的區域,嫁給某一個特定階層的人。這樣能給予
這個出生的嬰兒按照預定計劃得到經驗及知識的機會。最後,時機成熟,嬰兒就出生了。首先嬰
兒要去學吃東西,他也必須去學如何控制他的肉體,他還必須去學說話及聽聲音。最初,你知道
,嬰兒不會聚集眼睛的焦點,他就得學習去看。這就是學校。﹂他看著我,臉帶笑容說:﹁我們
都不喜歡學校,我們一部分人必須來這個世界,有些卻不必來。我們計劃要來||不是因為業力
牽引的關係||來的目的是要學習一些事情,嬰兒長大成為一個孩子,然後到課堂去上學,他在
那兒受到老師較嚴格的對待,不過這沒什麼大礙,羅桑,沒有人會被紀律傷害的。一個軍隊與一
群暴民,他們之間的不同就在於紀律。除非一個人受過紀律訓練,否則他就不能稱為文明人了。
現在你常想你受到虐待,說老師既兇惡又殘暴,但是||不論你現在怎麼想||是你自己特別安
排自己在這種環境裏,到這個世界上來的。﹂
﹁那麼,敬愛的喇嘛,﹂我激動的解釋道:﹁如果我自己安排下來這裏的,那麼我想我該去
檢查檢查腦袋。如果是我自己安排下來這裏的話,為什麼我一點也不知道呢?﹂
我的導師看著我笑了,笑出聲來:﹁我知道你今天的感受,羅桑,﹂他回答:﹁但是真的,
沒什麼好擔心的。你來這個世界首先去學一些事情,然後,這些事情學會之後,你會到外面的大
世界裡,去學其他的事情。你的前途之路不甚容易,但是你最後會成功,而我不要你志氣消沉。
每一個人,不論他這一生的情況如何,他是從靈界來這個世界學習的,經由學習,才能有進步。
羅桑,你總同意我說假如你在寺院裏要進步的話,你就必須用功唸書才能通過考試吧!如果別的
孩子只是因為老師喜歡他,就一下子升成喇嘛或方丈,你會服氣嗎?只有經恰當的考試,你才知
道別人不是因為上級人的寵愛或一時的念頭而超過你升上去的。﹂這些我也明白。對!當理由解
釋出來之後,﹁學校﹂這件事真是容易明白的事。
﹁我們來這個世界是為了學習事情,不論有多難多苦,我們在這個世界上要學的功課是我們
來以前就登記註冊好的。我們離開這個世界之後,到彼世去休假一陣子,如果我們還想進步,我
們就著手進行:也許在不同情形下回到這個世界,或者我們進入完全不同層次的生存之中。我們
上學時總覺得日子過不完,而老師的嚴厲也好像沒有止境。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命就像這樣,如果
一切進行順利,一切想要的東西都能夠擁有,我們就沒辦法接受教訓,而只是在人生的河流裏隨
波逐流罷了。我們只有在痛苦,困難之中才會學到東西,這是個悲哀的事實。﹂
﹁那麼,敬愛的喇嘛,﹂我說:﹁為什麼有些男孩,有些喇嘛,他們過著舒服自在的日子呢
?好像我總是有困難,人家總是告訴我一些不好的預言,我總是被愛生氣的老師痛打,而我實在
是很努力用功的!﹂
﹁但是,羅桑,有些人顯然很容易自滿||不過你確定他們很滿意他們的情形嗎?你確定他
們的情況對他們來說是舒服的嗎?除非你知道他們來這個世界之前計劃怎麼做,否則你就無法去
判斷。每個來這個世界的人都是預先計劃好才來的:他們想學什麼,想做什麼,他們離開這個世
界,這個寄居的學校之後,他們立志做什麼。你今天說你在課堂上真的非常努力,你確定嗎?你
是不是更得意的認為你功課都會了?你難道不是用一種高高在上的態度使你的老師心裏不舒服?
﹂他有點指責的看著我,我覺得我臉紅了。
不錯!他的確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我的導師打擊了我軟弱的地方。是的!我是得意揚揚的,
我想這一次老師總沒法子找我任何一個小錯了。我自己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對那個憤怒的老師來
說當然不是小事!我點頭表示同意導師的說法:﹁是的,敬愛的導師,我也像其他任何一個人一
樣該受到責備。﹂我的導師看著我笑了,嘉許的點點頭。
﹁以後,羅桑,你會到重慶去,這你是知道的。﹂明雅唐達普喇嘛說。我遲鈍的點點頭,根
本不願意去深想我要離開的時間。他繼續說:﹁你離開西藏以前,我們會去函各學院、大學,請
他們寄他們教學的詳細介紹來。我們收到這些資料之後再決定那一個學院或大學能給予你這一生
需要的訓練方式。相同的,在靈界要來這個世界的人衡量他想做的事,他想學的東西以及他最後
想完成的事,然後,就像我告訴過你的,他們去尋找合適的父母。這就和找一個適合的學校是一
樣的。﹂
我想到找尋學校這件事,就不太開心。﹁敬愛的喇嘛!﹂我說:﹁為什麼有些人生那麼多病
,那麼倒楣,這能教他們什麼?﹂
我的導師說:﹁你先要記住:一個到這個世界來的人有好多事情要學,不是像學彫刻或學一
種語言,或者背佛經那樣的事。那個人學的事是要在離開塵世之後,回到靈界去時,仍然有用的
事。我告訴過你,此世是虛幻的,並且極度適合教導我們困苦,在痛苦困難之中,我們才學會去
了解他人的困難與問題。﹂我想著導師這番話,看樣子我們談到了一個大題目。我的導師很明顯
的洞悉我的想法,他因而說:﹁是的!不過時間已經晚了,我們該結束今晚的討論了,我們還有
不少事情要做呢!我要到聖峰去︵我們稱之為布達拉宮︶,我要帶你同去。你會在那兒整晚及明
天一整天。明天我們再談這件事,現在去換件乾淨袍子,並且多帶一件換洗的。﹂他站起來走出
房間,我遲疑了一會兒||因為我的頭有點暈||然後趕忙離去,去穿上我最好的袍子,並且帶
次好的當做換洗之用。
我們一起緩緩下了山路,走上馬里拉卡街。當我們剛經過西門的時候,我們身後忽然傳來大
哭大叫的聲音,差點把我嚇離了馬鞍。﹁喔!神聖的醫藥喇嘛!﹂路邊傳來一位女性的呼喊聲。
我的導師四下張望,並且下馬來,他知道我騎術不精,所以揮手叫我坐好,這個允許叫我感激萬
分。﹁是的!女士,什麼事情?﹂我的導師用和藹的語氣問道。在一陣不明顯的動靜之後,一個
女人飛奔到他腳前。﹁喔!神聖的醫藥喇嘛!﹂她幾乎沒氣的說:﹁我的丈夫無法養育正常的兒
子,這是妓女的私生子!﹂她啞著聲音,自己都為她自己的粗魯而覺得不好意思。她抱出一個小
包袱來,我的導師彎下腰,並且查看。﹁可是,女士!﹂他說:﹁孩子病了,你為什麼要怪你的
丈夫呢?﹂
﹁因為那個殺千刀的男人老是去找那些野女人,他只想到異性。然後我們結婚之後,他就沒
法生育出正常的孩子了!﹂我厭惡的看到她開始哭了,她的眼淚簌簌落地,我想就像來自山上的
落石一樣。
我的導師四面環顧,在越來越黑的天色下找尋著。一個站在巴果卡林一邊的身影,從西門的
黑影之下走出來,是一個穿著破爛,面如喪家之犬的男人。我的導師向他招手,他向前走到明雅
唐達普喇嘛面前跪下。我的導師看著他們兩個說:﹁因為生產意外,你們互相責備對方是不對的
,因為這不是你們之間的事情,而是業力所牽之故。﹂他又再度看看孩子,把包裹孩子的包巾拿
開,他仔細的看,我知道他在觀看嬰兒的﹁氣﹂。然後他站起來說:﹁女士,你的孩子可以醫治
,我們有能力治好他,你為什麼早沒有帶他來找我們!﹂可憐的女人再度跪下,把孩子很快的遞
給她丈夫,他抱著孩子的樣子好像孩子隨時會爆炸一樣。女人雙手合掌,看著我的導師說:﹁神
聖的醫藥喇嘛,誰會注意我們呢?我們來自屍體分解人之家,有些其他的喇嘛不喜歡我們,我們
不能來,神聖的喇嘛,不論我們的需要有多緊急。﹂
我覺得這些真是沒道理,屍體分解人住在拉薩東南角,他們像其他人一樣是我們社會需要的
,我知道這個道理,因為我的導師老是強調不論一個人做什麼,那個人都是社會裏有用的人。我
記得有一次,他開玩笑似的笑著說:﹁甚至盜賊,羅桑,都是有用的人,因為沒有盜賊,就不需
要警察了,所以盜賊給予警察就業機會!﹂可是這些屍體分解人,很多人都看不起他們,覺得他
們不潔淨,因為他們和死人打交道,支解屍體分給禿鷹吃。我知道||我和我的導師也都感覺到
││他們工作在行。拉薩多岩石,到處是石地,無法挖掘墳墓,就算能挖吧!西藏平常這麼冷,
屍體會冰凍起來,而不腐敗,以致無法吸收到地裏去。
﹁女士!﹂我的導師命令要求道:﹁你三天之後帶這個孩子到我那裏,我發現他可以醫好。
﹂他在他的馬鞍袋裏摸索著,找出一張羊皮紙,很快的在上面寫了幾個字,交給那個女人:﹁帶
著這張紙到察克波里寺來,僕從會允許你們進去,我會通知守門的人你們會來,你們就沒什麼困
難了。不要擔心,頭上三尺有神明,你們不必怕我們。﹂他轉身看著那位丈夫說:﹁你對妻子要
忠實。﹂他又看著女士,補充道:﹁你不應該過分責怪你的丈夫,也許你對他好一點的話,他就
不會到別處去找安慰了!好了,現在回家去吧!三天之後,回到這裏到察克波里寺去,我會見你
們並且幫助你們的!這是我答應的事。﹂他又騎上馬,我們一同騎開了,他們的影子越來越小,
屍體分解人和他的妻子不斷的感謝稱頌之聲頻頻傳來。﹁我想至少今天晚上,羅桑,他們會和睦
,他們會互相和善對待對方!﹂他笑了幾聲,領著上了左邊的路,快到蕭村了。
這一切經過叫我驚訝,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丈夫與妻子,﹁神聖的喇嘛,﹂我叫道:﹁我不明
白為什麼這些人互相不喜歡,還要在一起,這是什麼原故?﹂我的導師向我笑著回答:﹁你現在
也叫我﹃神聖的喇嘛﹄,你以為你自己是農人嗎?至於你的問題,我們明天再討論,今晚我們太
忙了,明天我們再討論這些事,以釋你心中之疑,這件事是的確叫人困惑。﹂我們騎馬走上山坡
。我總是喜歡回頭向下看蕭村,我在想如果我拿幾塊大石頭丟到一兩個屋頂上會怎麼樣?是不是
碰擊聲會叫某個人以為魔鬼在向他們投擲什麼東西呢?我從不敢真的丟石頭,因為我怕石頭會打
破屋頂,打到裏面的人。不過,我總是忍不住這麼想。
在布達拉宮裏,我們爬了爬不完的梯子,不是扶手梯,而是又滑又陡的木刻梯。最後終於到
了我們的住處。我們住得比一般僧侶高,在儲藏室上面。明雅唐達普喇嘛去他自己的房間,我也
回到我的房間。兩間房間是相連的,由於我導師的地位崇高,我又是他的小沙彌,我才有這個房
間住。我走到窗邊向外看,我們下方柳林中有隻夜鳥正在呼喚它的侶伴。月光皎潔,所以我看得
見那隻鳥。水光閃閃之下,它的長腳在水裏激盪著水和泥。從不遠的地方傳來另一隻鳥的回鳴。
﹁至少這對夫妻很和睦!﹂我自己想著。很快的到了該睡的時候了,我還要去參加午夜誦經儀式
呢!我已經很倦了,我怕也許早上會睡過頭!
第二天下午,明雅唐達普喇嘛到我房間來,我正在看一本老書。﹁和我一起來,羅桑,﹂他
說:﹁我剛和至尊談完話回來。現在我們來討論你困惑的問題。﹂他轉身領頭走到他自己的房間
。我坐在他面前,我想著所有在我心裏的問題。﹁老師!﹂我說:﹁為什麼結婚的人會互相如此
不友善呢?我昨晚觀看過那兩位屍體分解人的氣,他們好像真的很恨對方。如果他們互相怨恨,
他們為什麼要結婚呢?﹂喇嘛大師面容鬱鬱,過了一會兒他說:﹁人會忘記事情,羅桑,他們忘
了他們來這個塵世是要學習教訓的。在一個人出生之前,當他還在彼世的時候,就進行安排他結
婚伴侶的階層、類型,這些是早就選好的。你明白很多人是因為熾熱的情感而結婚的,當情感褪
色,新奇消失,熟悉感會引起輕蔑心。﹂
﹁熟悉感會引起輕蔑心。﹂我一再想著這句話,那麼,為什麼他們要結婚呢?很明顯的,人
結婚是為了延續種族。為什麼人不能像動物一樣在一起呢?我抬起頭,向我的導師問這個問題,
他看著我說:﹁怎麼了,羅桑,你真叫我吃驚,你應該像任何一個人都知道那些所謂的動物常常
是為了繁殖後代而交配:很多動物如此,很多鳥如此,那些高等進化的動物也是如此。但是如果
人類在一起,就像你說的,只是為了增加種族的目的,那麼生出來的孩子差不多都是沒有靈魂的
人,就像那些經由人工受精方法出生的生物一樣。性交行為中必須有愛存在,父母之間必須有愛
,才能生出好的孩子,否則就像工廠製造出來的東西差不多。﹂
這個夫妻的事可真叫我迷惑。我想到我自己的父母:我的母親是個跋扈的女人,我的父親對
我們真的很嚴厲。我想到我的母親或我的父親的時候,我一點也無法引起子女對父母那種很深的
感情。我對我的導師說:﹁為什麼人有熾熱情感的時候要結婚?為什麼他們不用議婚方式結婚呢
?﹂
﹁羅桑!﹂我的導師說:﹁中國人和日本人常用那種方法,他們的婚姻常常是經由安排的,
我必須承認中國人和日本人的婚姻比西方世界的婚姻要成功多了,中國人他們把婚姻比喻作茶壺
,他們不因感情而結婚,因為他們說婚姻就像燒開冒煙的茶壺會漸漸涼掉。他們冷靜的結婚,讓
想像中的茶壺慢慢煮開,用這種方法能維持茶壺熱得久些!﹂他看看我懂不懂||看看這件事我
明白不明白。
﹁但是我不明白,老師,為什麼人在一起這麼不快樂?﹂
﹁羅桑,人到塵世來就像進課堂,他們來學習,如果一般的丈夫和妻子很理想快樂的在一起
,他們就無法學習了,因為沒有可學習的事情。他們為在一起而來這個世界,一起生活||這是
教訓的一部分||他們必須學習施與受的道理。人都有稜角,個性的稜角或個人的習性會與伴侶
不一致或互相衝突。個性太強的伴侶必須學著去讓步妥協,或者改掉惱人的怪脾氣;受到煩惱的
伴侶必須學習忍耐和自制。差不多每一對成功的住在一起的夫妻都學習到了施與受的道理。﹂
﹁老師!﹂我說:﹁你建議夫妻住在一起的相處之道如何?﹂
﹁丈夫與妻子,羅桑,應該等一個恰當的時刻,很和善、很有禮貌、很鎮靜的說出使他們苦
惱的原因。如果夫妻能在一起討論事情,他們的婚姻生活就會更快樂的。﹂我想到這點,不知我
的父母如果要在一起討論事情,他們如何進行?對我來說,他們如同水火一般,都不喜歡對方。
我的導師明顯的知道我在想什麼,他繼續說:﹁我想一定有相當程度的施與受,因為如果他們要
學點東西,他們一定會知道他們有錯誤的地方。﹂
﹁可是,﹂我問:﹁如果一個人愛上另外一個人,或者被另外一個人吸引,他們既然互相吸
引,怎麼會那麼快就冷卻了呢?﹂
﹁羅桑,你知道如果一個人看得見氣,他能了解別人。通常一般人看不見氣,他們就只有感
覺而已。他們能說他們喜歡這個人,或者他們不喜歡那個人,但是大多數時間他們說不出他們喜
歡或不喜歡的理由,他們只同意某個人使他們高興,或者另外一個人使他們不開心。﹂
﹁那麼,老師,﹂我叫道:﹁他們怎麼能忽然喜歡一個人,然後又忽然不喜歡一個人呢?﹂
﹁當人在某一個階段的時候,當他們覺得他們相愛的時候,他們的振動增加了。可能這兩個
人,某個男人與某個女人,在振動增高的時候能和平相處。可是不幸的,他們無法讓他們繼續保
持振動增高的狀態。妻子也許變得衣冠不整,或者拒絕丈夫他應有的權利,丈夫就出外找其他的
女人,慢慢的他們就越離越遠了,他們氣的振動改變了,所以他們不能再和平相處,而完全不喜
歡對方。﹂是的!這點我可以明白,而且這個也解釋了很多情況,但是我又和老師辯論另外一個
問題。
﹁老師!我最感困惑的是為什麼有的嬰兒只活也許一個月,然後就死掉,這種嬰兒有什麼學
習的機會或是償還業債的機會?就我所知,我覺得這是對每個人的一種浪費。﹂明雅唐達普喇嘛
被我激烈的言詞引笑了,他說:﹁不!羅桑,沒有一件事是浪費的,你是心裏糊塗了,你在假設
一個人只活一世,我們舉個例子來看看。﹂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向窗外看了一會兒,我知道他想
到了那兩個屍體分解人||大概是在想他們的孩子。
﹁我要你想像你正在陪伴一個人,他經過了數世,﹂我的導師說:﹁這個人有一生做得很壞
,後來他認為他無法再繼續下去了,他覺得情況太壞,所以他自行結束了他的生命,他自殺了,
這個人在他該去世之前死了。每一個人都註定要活幾年、幾天、幾小時,他們來塵世之前就安排
好了的。如果一個人自行解決了他自己的生命,也許在他正常應當去世之前十二個月,那麼他必
須回來再活完那十二個月。﹂我看著他,試著去具體化這種情形的幾個可能性。我的導師繼續說
:﹁一個人自我結束了他的生命之後,他留在靈界,直到機會來了,他能在恰當的情況下再度降
到塵世,把他應該活的日子過完。這個人活十二個月,也許他來做個多病的嬰兒,他會在他仍是
嬰兒的時候死亡。失掉孩子,父母也得到了一些東西:他們失去了嬰兒,但是他們得到了經驗,
他們償還了一部分他們應該償還的。我們同意人在世時,他們的外表、知覺、價值||每一件事
||都被扭曲變形了。我重複說這是個虛幻的世界,是個具有錯誤價值觀念的世界,當人們回到
超我的大世界去的時候,他們就會明白寄居在此世所遭遇到的困難及沒理由的教訓和經驗並不是
那麼沒理由的。﹂
我想到我自己,那些關於我的將來遭遇困難、折磨、寄居在遠方異地的預言。我說:﹁那麼
預言的人只是和消息來源處接頭囉?如果每件事都是在降生以前安排好的,那麼在某種特定的情
況下和這些知識搭上線是可能的?﹂
﹁是的!完全正確,﹂我的導師說:﹁不過不要以為每件事都是不可避免的。基本的路線在
那兒,我們會遭遇一些問題,給予幾條應該跟隨的路線,然後我們就盡力而為了。一個人能做得
好,也許另外一個人會失敗。你用這種角度看這件事:假設兩個人要從這裏到印度的噶倫堡去,
他們不必走相同的路線,但是如果他們能夠,他們會到達同樣的目的地。一個人走這條路線,另
外一個人走那條路線,完全是看他們走的路線來決定他們會得到的經驗與冒險經過。這就像生命
,我們的目的地已經知道了,但是如何達到目的地則完全操縱在我們自己的手裏。﹂
我們正在談論,一位信差出現了,我的導師向我簡短解釋數語,隨著信差下回廊去了。我又
走到窗前,把手肘撐在窗臺上,用手支著頭。我想著導師說的話,想著我所有的經驗,我整個人
都充滿了對這位明雅唐達普喇嘛,我的導師的敬愛,他對我的愛甚至比我父母對我的還多,我決
定不論將來如何,我都要像我的導師就在我身邊監督我的言行一樣的行動作為。下面田間,幾位
音樂僧侶在練習他們的音樂,有幾聲不同樂器發出的碰!碰!碰!吱!吱!吱!還有吟唱的聲音
。我無聊的看著他們,我對音樂一竅不通,而且我沒有音感,不過我看他們的確非常熱切的在努
力,去製造好音樂。我轉身想我還要再去看看書。
不久我就厭倦了閱讀,我很坐立不安,過去的經歷一幕幕不斷向我壓上來,我越來越覺得無
聊的翻動著書頁,最後終於下定決心把那些印刷紙張放回彫刻的木頭書套裏去,並且綁好帶子。
這是一本包在絲巾裏的書,我心不在焉的把還原工作做好,然後把書放到一邊去。
我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今晚有點氣悶難當,一點風也沒有。我轉身走出了房間,到處都是
靜悄悄的,這個大建築物在安靜之中令人感覺它好像也有生命。在布達拉宮裏,奉身致力於神聖
任務的人已經工作了幾世紀之久,所以建築物本身似乎也形成了它自己的生命。我迅速的沿著回
廊走到盡頭,攀上那兒的梯子,很快的我就出現在高高的屋頂上,站在金墓旁邊。
我安靜的走到我熟悉的地點,這裏可以躲避由山上吹下來的風。我向後靠著一個神像,雙手
互握放在頭後面枕著,我看著山谷。過了一段時間,看厭了,我躺下來仰望星星。我一面看一面
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我覺得那些高高在上的世界都好像圍著布達拉宮在旋轉。有一陣我覺得頭暈
目眩,好像我跌落了下來一樣。我看到天上有一微弱光點,越來越亮,忽然爆發出非常亮的光芒
。﹁又一顆流星殞落了!﹂我想。它燃燒了自己,散出一蓬紅色的小光點。
這時候我似乎聽到一些幾乎聽不見的嘶嘶聲,漸漸靠近了,我小心的抬起頭,心想不知道這
是什麼聲音?在暗淡的星光下,我看到一個頭上包著頭巾的人影,在金墓另外一邊來回的踱著方
步。我看著,這個人影走到面對拉薩巿的牆那邊,當他向遠處凝望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的輪廓,
我想他是全西藏最寂寞的人,這個人比國家裏任何一個人肩負更重的心事與責任。我聽到深深的
嘆息聲,我在想他是不是也像我一樣有艱難的預言呢?我小心的溜走,安靜的爬出去。我無意打
擾||縱使是無心的||別人的私自沈思。很快的我走到入口,安靜的下樓回到我自己的房間去

三天之後,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檢查屍體分解人孩子的時候,我也在場。他把他的衣服
脫去,小心的觀察他的氣。他對著腦的基部凝望沈思了一段時間,不論我的導師做什麼,小嬰兒
都沒哭也沒鬧。我知道,即使像他那麼小,他也知道明雅唐達普喇嘛是要想法醫治他。最後我的
導師站起來,說:﹁羅桑,我們把他治好吧!很清楚的他是因為生產時遇到困難而得了這個痛苦
。﹂
嬰兒的父母在近大門口的一個房間裏等待,我就像我導師的影子一般跟隨他去看他們。我們
進去之後,他們拜倒在喇嘛足前。他溫和的對他們說:﹁你們的兒子可以治得好,由我們的檢查
得知,他在出生的時候跌到或是被打到了頭部。這個可以治療,你們不要害怕。﹂這位母親發著
抖說:﹁神聖的醫藥喇嘛,就如同你說的,他忽然在意料之外降生,跌到地上。我當時只有一個
人在。﹂我的導師同情了解的點點頭,說:﹁明天這個時候再來,我確定那時你們就可以帶著治
好的孩子回去了。﹂他們又鞠躬又拜跪送我們出了房間。
我的導師讓我仔細檢查那嬰兒。﹁看!羅桑,這裏被壓到了,﹂他指導我檢查說:﹁這塊骨
頭壓著脊髓||你觀察到氣光變成扁形而不是圓形嗎?﹂他拿著我的手,讓我在受傷的地方四周
觸摸。﹁我來向外推出這塊阻礙的骨頭。看!﹂眨眼工夫,他用大拇指向下壓,再向外推,嬰兒
沒有大哭,因為動作太快了,他還感覺不到痛就弄好了。現在,頭不再像從前那樣垂在一邊了,
而是像一個正常的頭那樣直直的。我的導師有一段時間按摩處理這孩子的脖子,小心的從頭向下
按摩到心臟部位,絕不反方向做。
第二天,指定的時間到了,父母回來非常高興看到這項奇蹟。﹁你們要付出代價,﹂明雅唐
達普喇嘛微笑著說:﹁你們受到好的幫助,所以你們必須以和睦相處當做付代價的方式。不要吵
架,也不要不和,因為孩子會吸收父母的態度,有不仁慈父母,孩子也會變成不仁慈。不快樂不
相愛的父母,會有不快樂、沒愛心的孩子。用仁慈及相愛當做你們償付的方式。我們一個星期後
會來拜訪你們,看看孩子。﹂他笑了笑,拍拍嬰兒的面頰,然後轉身離去,我走在他身旁。
﹁有些窮人有很強的自尊心,羅桑,如果他們沒有錢可以償付,他們心裏就會很難受。所以
總要讓他們想他們償付過了。﹂我的導師笑著表示:﹁我告訴他們一定要付代價,這使他們很高
興,因為他們想他們穿了最好的衣服來,使我有好印象,讓我以為他們是有錢的人。他們償付的
唯一辦法就是我剛才說的,以仁慈之心互相對待。讓男人和女人保持他們的驕傲及自尊心,羅桑
,他們就會做你要求他們做的事。﹂
回到我房間,我拿起正在玩弄的望遠鏡,伸長閃亮的銅質鏡管,向拉薩方向看去。焦距裏出
現了兩個人影,其中之一抱著孩子,我看到那個男的用臂膀摟住他妻子的肩膀,並且親吻著她。
我沈默的放下望遠鏡,繼續讀書。
第十一 章 顏色.食物.算命
我們幾個玩得好開心,在院子裏昂首闊步踩高蹺,試著去絆倒旁人,能保持在高蹺上,不被
他人攻擊而掉下來的就是贏家。有一個把高蹺走到地上的一個洞裏,倒到我們身上來,也把我們
絆倒了,我們三個人摔成一堆,嘻嘻哈哈的笑著。
﹁老雷克斯老師今天的脾氣的確是藍色的憂鬱!﹂我的一個同伴開心的說。
﹁對!﹂這一堆人的另一個說:﹁應該讓另外一個變成綠色的妒嫉,然後他能進入這種心情
,並且把它拿出來丟在我們身上,省得他費力氣!﹂
我們互視一眼,開始大笑!藍色的心情?綠色的妒嫉?我們呼喚其他人從高蹺上下來,和我
們一起坐在地上,開始玩一種新的遊戲。我們用來形容東西的顏色有多少?﹁臉鬱鬱藍色!﹂一
個叫道。﹁不!﹂我回答:﹁我們已經說過藍色了,藍色的心情。﹂我們這樣玩著,從藍色的心
情說到方丈褐色專心的讀書,直說到一個老師妒嫉得發綠。另外一個說到拉薩巿場一個深紅色的
女人,有一會兒,我們都不知道深紅色的女人是什麼意思?﹁我知道!﹂我右邊的男孩反駁道:
﹁我們能叫一個男人是黃色的,他是膽小的黃色,畢竟,黃色才是形容懦弱的!﹂我想著這些,
我覺得如果這種說法適用於任何一種語言,那麼它背後一定有很重要的理由存在,我起身找我的
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去了。
﹁敬愛的喇嘛!﹂我興奮的打斷了他讀書,他抬起頭來,對我不合禮儀的撞入一點也沒有不
高興。﹁敬愛的喇嘛,為什麼我們用顏色來形容心情呢?﹂他放下他正在讀的書,做手勢叫我坐
下。
﹁我想你是指那些常用的名詞,如藍色的心情或者是一個人妒嫉得發綠吧?﹂他問道。
﹁是的!﹂我更興奮的回答,因為他知道我在指什麼:﹁我希望知道為什麼這些顏色這麼重
要?這背後一定有理由存在。﹂
他看著我又笑了,反駁著說:﹁好了!羅桑!你又引起另外一個長的演講了。但是現在我看
你才劇烈運動過,我想你和我最好來點茶,反正我正在等我的茶||再來討論這個問題。﹂茶不
久就來了,這次送來的是茶和糌粑,就如同整個寺院裏任何一個僧人、喇嘛或孩子一樣。我們安
靜的吃著,我在想顏色的事,奇怪這些顏色有什麼作用呢?很快的我們吃完頗簡陋的一餐,我期
盼的望著我的導師。
﹁你對樂器知道一點吧?羅桑!﹂他開始說道:﹁你知道,舉例來說,有一種西方人頗為常
用的樂器叫做鋼琴,你大概還記得我們一起看過照片上的那一個吧!它有很多音階的鍵盤,有些
是黑的,有些是白的。好了,我們假設忘掉那些黑鍵,想像著有一條長達兩哩的鍵盤||或者你
喜歡的話,更長也可以||上面包含了每一個生存層面的每一種振動。﹂他看看我是不是聽懂了
,因為畢竟鋼琴不是我所熟悉的裝置。我||就像我的導師說過的||只在照片上看過。他滿意
的看到我能領悟他的思想,繼續說:﹁如果你有一個包含所有振動的鍵盤,那麼所有人類振動的
範圍大概不過只是中間的三個鍵而已。你明白||至少我希望你明白||所有的東西都是有振動
的。人類所知最低振動頻率的東西是堅硬的物質,你碰碰它,它阻擋你手指的通過,但是它所有
的分子卻在振動!在想像中的鍵盤上,你再向上想,你就可以聽到一種叫聲音的振動︵聲波︶。
你還能再向上想,你的雙眼能接受到一種叫﹃視覺﹄的振動。﹂
我聽了這個跳起來,視覺怎麼是振動呢?如果我看一個東西||我是怎麼看的呢?﹁羅桑,
你之所以看得到,是因為被看到的物體振動造成一種波動,而眼睛接受到這種波動。換言之,你
看到的物體產生一種波,它能被眼球接收,傳送到腦的部分解譯出這種波動的意義,轉換出原有
這件物體的圖形。這些過程非常複雜,我們不必完全深入,我只是要指出所有的東西都是振動罷
了!如果我們再向上進展,我們可以有音波、心電波以及住在其他層面人發出的波。不過,當然
啦!我說過今天我們只特別談鍵盤上的三個鍵,那就是人類能接受的物質、聲音和視覺。﹂我必
須仔細想想,這件事叫我腦子都昏了。我從來不在乎學習,尤其是用我的導師的方法。只有在兇
暴的老師用完全不令人愉快的棍子痛打我可憐的老袍子的時候,我才會躊躇不前,不願學習。
﹁你問到顏色,羅桑,嗯!某些振動以顏色表現在人的氣上。舉例來說,如果一個人覺得很
淒慘,他覺得完全不快樂,那麼部分他的感覺會發出一種接近於我們叫藍顏色的振動頻率,所以
就算不是眼通的人也幾乎能領略到那種藍色的感覺,因此之故,顏色就這樣進入了全世界的語言
裏,說藍色表示了一種不愉悅、不快樂的心情。﹂我現在漸漸懂這個意思了,但是我還是不懂一
個人怎麼可能因為妒嫉而發綠,我如此問了老師。﹁羅桑,由演繹的方法,你就可以自己推演出
一個人受到妒嫉之苦時,他的振動略為改變,所以他給旁人的印象就是綠的。我不是說他的身體
變綠了,這個是你已經知道的,但是他的確給予別人一種綠的感覺印象。我再指出:一個人出生
在某一種星象影響之下,他就更受那些顏色的影響。﹂
﹁對啊!﹂我叫出來:﹁我知道一個人是牡羊座的,他就喜歡紅色!﹂
我的導師為我的熱切笑出來,說:﹁是的!這是由於和音定律而來。一些人對某些顏色有較
強的反應,這是因為這些顏色的振動與他們自己基本的振動相類似的原故。那就是為什麼牡羊座
的人︵舉例來說,︶喜歡紅色的原因,因為牡羊座的人﹃氣﹄的顏色偏向紅色,所以他喜歡穿紅
色。﹂
我想問一個問題,我已經知道綠色、藍色了,我也可以想出來為什麼一個人會在學習之時呈
現褐色||因為當一個人專心於某種學習的時候,他的氣也許發出褐色的火光。但是我不懂一個
女人為什麼會是深紅色的?﹁敬愛的喇嘛!﹂我沒法子再保留我的好奇心,急著問:﹁為什麼一
個女人會被稱為深紅色的女人呢?﹂我的導師看著我,好像要爆笑出來了,我回想了一下我說了
什麼叫他幾乎忍不住好笑,然後他很和善而仔細的告訴我,以免將來我不至於再對任何一個問題
這麼不清楚。
﹁我也要告訴你,羅桑,每一個人都有基本振動的頻率,也就是說每一個人的分子振動依照
某一種特定的速率。一個人腦發出的波長也有特定的範圍。沒有兩個人有相同的波長,從每一個
角度看來都不是相同的波長。不過當兩個人接近相同的波長時,或者是說當他們的波長互相跟隨
在某種特定的音階中時,那麼我們就稱他們互相涵容,通常他們都會相處的很好。﹂
我看著他,想著我們一些脾氣非常不穩定的藝術家。﹁敬愛的喇嘛!﹂我問道:﹁有些藝術
家比旁人的振動頻率高,這是真的嗎?﹂
﹁是的,羅桑,﹂我的導師說:﹁如果一個人要有所謂的靈感,如果他是好的藝術家,那麼
他的振動頻率就比一般人要高好幾倍。有時候這使他變得易怒,不易與人相處,他有比我們較高
速率的振動,常常會看不起我們這些凡人。不過,常常他的作品太棒了,我們就能忍受他的輕微
不耐與特立獨行了!﹂
我想像這個伸出去約幾哩長的大鍵盤,對我來說真是件奇怪的事,如果這個伸出去的鍵盤有
數哩之長,人類所能經歷的範圍卻只限制在三個鍵上,我如此說了。﹁你知道,羅桑,人類喜歡
設想他是造物之中惟一最重要的東西。事實上除了人類之外,還有其他好多好多生命的形態。在
別的星球上,有生命的形態,他們與人類完全不同,而一般人完全無法開始去了解那種生命的形
態。在我們想像中的鍵盤上,其他星球的居民與這個宇宙相距非常非常遠,與人類是有天壤之別
的,而且,在靈界生存的人,在鍵盤上的位置更高。鬼能穿過牆,他具有如此微細的特性,他自
已的振動速率真的是非常高,而分子的密度卻很低。﹂他看著我,對我大惑不解的表情覺得好笑
,接著他解釋道:﹁嗯!你知道嗎?鬼能穿過石牆是因為石牆由分子振動組成,而分子之間有空
隙,如果你能找到夠小分子的生物,他們就能鑽過石牆的空隙,對這個小生物而言,穿過石牆一
點障礙也沒有。當然,靈界的生物振動很快,並且具有這種微細的特性,也就是說他們不具實體
感,在它們來說就是他們的分子不多。很多人想像我們地球之外的太空||在我們上面的大氣層
之外||是空的。事實上不是如此,太空中遍佈分子,大部分是氫的分子,廣闊的散佈其中,那
些分子在那兒,它們真的與鬼存在的方式相同。﹂大殿上的海螺聲起,召喚我們去參加誦經。﹁
我們明天再談,羅桑!我要你對這個問題非常清楚明白。﹂我們在大殿入口處分手時,我的導師
這麼說。
誦經儀式的完畢就是搶食物比賽的開始。我們都很餓了,而我們自備的食物卻用完了,今天
是新的一批烤麥供應的日子。在西藏,所有僧侶帶著小皮袋裝著烤磨好的大麥,用來加油茶,做
成糌粑。所以我們趕忙跑去加入等待裝滿袋子的人群之中,然後我們走到大廳中,那裏有茶供應
,這樣我們可以吃晚餐。
那東西真糟!我嚼著我的糌粑,並且奇怪的想是不是我的胃不對了,糌粑吃起來有種可怕的
油壞味,我實在不知道我要怎麼吃下去。
﹁哇!﹂我旁邊的男孩小聲叫著:﹁這東西烤壞了,我們沒有人能把它吃下去!﹂
﹁好像這一批食物全部都壞了!﹂我說。
我又試著吃了一點,非常專心努力的吃得臉都扭曲了,我想我實在吃不下去了。在西藏,浪
費食物是大罪過。我看看四周,看到其他的人也在左盼右顧。糌粑壞了,這是沒疑問的事,到處
都可以看見碗放下來了,這是一種在我們團體中非比尋常的情形,因為我們老是在飢餓邊緣。我
很快的把嘴裏的糌粑吞下去,出乎意料之外的,胃裏立刻傳來非常奇怪難受的感覺。我蹣蹣跚跚
的站起來,用手蒙著嘴,我衝出門外::!
﹁怎麼了?年輕人?﹂我劇烈的吐掉不對的食物之後,向門邊走回去,一個奇怪口音的聲音
對我說。我轉身看到了健次竹內,那個曾經雲遊四方,看過所有的東西,做過所有的事,現在常
受到心理不穩定間歇性發作的日本和尚,他同情的看著我說:﹁東西壞了,對不對?﹂他同情的
表示:﹁我和你遭遇同樣的困難,我出來也是同樣的理由。我們一定要去看看到底怎麼搞的?我
在外面再逗留一下,希望新鮮空氣能把使食物腐壞的瘴氣吹走。﹂
﹁先生!﹂我怯怯的說:﹁你到過各地,請你告訴我為什麼在西藏這裏我們只有這麼可怕單
調的東西?我真是厭倦死了糌粑和茶,茶和糌粑,糌粑和茶。有時我真吃不下這玩意兒。﹂
日本人非常了解同情的看著我:﹁啊!你是因為我嚐過各種不同的食物才問我嗎?是的!我
是嚐過不少。我這一生旅行過不少地方,我吃過英國、德國、俄國的食物,差不多你能想到的所
有地方。不管我有僧戒在身,我卻過得很好,至少我那時是這麼想的,但是我不盡力守戒現在讓
我嚐到了苦果。﹂他看著我,然後好像忽然回到現實,跳了一跳:﹁喔!對了!你問你為什麼吃
這麼單調的東西?我告訴你,西方的人吃得太多,食物種類花樣太多了。消化器官是不隨意肌,
也就是說他們不由腦部意識神經來控制動作。就如同我們教的,如果經由眼睛腦子能有估計要吃
下去食物種類的機會,那麼胃就能分泌出必要胃酸的量與濃度,以便消化食物。如果,反過來說
,不分青紅皂白把所有東西吞下去,而吃東西的人一直只顧著說些無聊的話,那麼胃酸就無法準
備好,消化也無法完成,可憐的人就要得消化不良症,以後說不定會得胃潰瘍。你想知道為什麼
你們的食物這麼簡單嗎?這是有理由的,吃得越簡單越單調,對身體精神部分的發展越好。我曾
是宗教的偉大學生,我有很高的眼通法力,然後我塞下去一大堆混合的東西及飲料,我喪失了我
所有形而上的能力,所以我來察克波里寺以便受到照顧,並且在死以前有個休息我這個疲倦身心
之所。幾個月之後,我會離開這個世界,屍體分解人會做好他們的工作||完成任務||開始不
加選擇的混合飲料與食物。﹂他看著我,然後奇怪的抖動了幾下,跟著說:﹁對了!孩子!你聽
我的勸,你這一生都堅守簡單食物的原則,你就不會失掉你的法力了!不聽我勸,由食道吞下所
有能吃的東西,你就會失去所有的東西,你得到什麼好處嗎?孩子,你只會得到消化不良症,你
會患胃潰瘍,並且脾氣越來越壞。喔!我要走了,我又覺得要嘔吐了!﹂日本和尚健次竹內提起
顫抖的腳步,危危顫顫的向喇嘛宿舍去了,我目送他的背影,悲哀的搖搖頭,我真希望能和他談
久一點話,他們有什麼食物?嚐起來如何?然後我提起精神來,何必去想這些不可及的事呢?在
我面前只有腐壞的油茶與糌粑,糌粑燒成了黑炭渣,又混進了不知什麼奇怪的油,我搖搖頭,再
走進廳裡。
稍近傍晚,我和我的導師明雅唐達普喇嘛說話:﹁敬愛的喇嘛,為什麼人們要向朝聖大道的
小販買算命的星位圖?﹂我的導師悲哀的笑著回答:﹁當然,你知道,除非星位圖是為用的人特
別畫的,否則沒有什麼價值。沒有星位圖能以大量製造生產的方法準備妥善的。在朝聖大道賣星
位圖的小販只為了能賺那些容易哄騙的人的錢。﹂他看著我說:﹁當然,羅桑,那些買星位圖的
香客回去之後會拿出來炫耀,當做從布達拉宮帶回去的紀念品。他們滿意,小販也滿意,所以為
什麼要去煩惱他們呢?每個人都滿足了嘛!﹂
﹁你認為人應該去算命排星位嗎?﹂我問。
﹁不十分贊成,羅桑,只有一些特殊的例子,如你的情形,我才贊成。星位圖通常用來幫助
一個人選擇他應該採取的行動,我不贊成用星象、星位的方法,除非是有一個明確的特殊理由。
你知道,一般的人就像香客經過拉薩蜿蜒上山朝聖,他們看不見路前面有樹、有房子、有坡路及
彎道,他必須隨時提高警覺。我們在這裏向下看路就可以看得見任何的阻礙,因為我們處於高地
之故。那些香客就像沒有星位圖的人,我們站得要比看要高的人就像有星位圖的人,因為我們能
看到前面的路,我們看得到阻礙與困難,應該在困難發生之前就去克服。﹂
﹁另外有一件事使我很困惑,敬愛的喇嘛,你能告訴我,我們怎麼知道這一生知道的一些事
情是前生就知道的事呢?﹂我非常煩惱的看著他,我總是很怕問這樣的事情,因為我沒有權利這
麼深入這個問題,幸而他不以為過,反而回答道:﹁在我們來這個世界之前,羅桑,我們計劃好
了要做的事。這個知識儲存在我們潛意識中,如果我們與我們的潛意識接觸||我們有些人能夠
做到||那麼我們就知道了所有我們計劃的事情。當然,如果我們計劃的所有事情都知道了的話
,我們奮鬥求好就變得沒有什麼意義及好處了,因為我們已經知道我們是順著預先決定好的路線
在走。為了某種原故,有時一個人在意識清醒的時候去睡覺或是靈魂出體,會和超我搭上線。有
時超我能由潛意識中取出知識,傳給在塵世上的肉身得知,如此當靈體回到肉體的時候,我們心
裏知道了一些事情是往生就發生過的。也許是一種特別的警告,不要犯錯,以免生生錯下去,有
時候一個人有很強的慾望自殺,我們只是舉這個例子來說,如果一個人一生又一生受到做這種事
的處罰,那麼他們常常會有一種自我毀滅的記憶,希望這種記憶能使身體抑制這種自我毀滅的念
頭。﹂
我沉思這件事,然後走到窗前向外看,在我們下方,沼澤地區一片新綠,柳樹上也是美麗的
綠色。我的導師打破我的白日夢說:﹁你喜歡向窗外看,羅桑,你想到過沒有,你是因為眼睛想
休息,才這麼常常去看嗎?﹂我一想就明白我是在看書看久之後,本能的想看綠色的東西。﹁綠
色,羅桑,對眼睛最具休息作用。它使疲倦的眼睛放鬆。等你到西方世界去之後,你會發現有些
劇院裏有﹃綠室﹄,專給男女演員休息之用,他們在煙霧彌漫的舞台及強光照射之後,眼睛需要
休息。﹂我聽了眼睛驚訝的張了好大,我決定只要機會來的時候,我要多深入一點這個顏色的問
題。我的導師說:﹁我要走了,羅桑,明天你再來找我,我要教你其他的事情。﹂他起身,拍拍
我的肩膀,然後出去了。我站在窗邊看了好一陣沼澤上的綠草地及樹木,它們都對眼睛最具休息
作用。
第十二章 日本和尚之死
我站在離山道不遠的地方,看著山邊,我的心裏好難過,眼眶中含著不敢流下來的熱淚。老
人被抬到山下去了,那位日本和尚,健次竹內,他回到他祖先那兒去了。現在屍體分解人抬著他
那可憐踡縮的老身體離開了我們。他的精神是否在櫻花盛開的路上徘徊呢?還是他已經看出了他
這一生錯誤的所在而打算再來呢?我再度向下看,那些人就要轉彎了,我看著那個曾經是人的可
憐肉身。太陽被雲遮住了,有段時間我想像我在雲中看到了一張臉。
我在想,世界上有沒有守護神呢?偉大的精神守護神留心觀察人在世上受苦,為了再生。我
想,他們一定像學校裏的老師一樣。也許健次竹內會和他們碰面,也許他們會告訴他||他學得
很好,我希望如此,因為他只是個虛弱的老人,看過許多事情,也受了很多苦。還是他會再度降
生為人?轉世?以便他再多學習一點?他什麼時候再來?六百年以後,還是現在?
我想著,也想著我剛離開的誦經儀式,為引導死者的誦經。閃閃的油燈,就像脆弱生命之火
在閃動。也想到了聞起來甜甜的香煙形成的煙雲,好像形成了活生生的東西,我以為健次竹內又
回到我們之中,就像個有生命的人,而不是一具屍體直挺挺的躺在我們面前。也許他現在在看業
鏡,那個記下所有事情無法除掉的記錄。也許他能看出他錯的地方,下次來的時候記得不再犯。
老人教我很多東西,他以他奇特的方式喜歡我,平等的對我說話。而現在他卻不在人世了。
我百般無奈的踢著石頭,把我的鞋子都弄破了。他有母親嗎?我有點無法想像他年輕的樣子,還
有家庭。他一定很寂寞,在我們這一大群陌生人之中生活,遠離家鄉,遠離富士山吹下來的和暖
微風。他常常對我談及日本,那時他的聲音沙啞了,眼睛也變得怪怪的。
有一天他說人最好在他們準備好之後才涉足玄學,而不要再三去求得一位明師,我聽後大驚
,﹁老師總是會在學生準備好了之後來的,孩子,﹂他對我說:﹁當你有老師之後,照著他說的
每一件事去做,只有這樣,你才準備好了。﹂天色變壞了,雲在頭頂上聚集,風又開始挾帶小石
頭吹來。
在我下方,平原上,一小群人在山腳下出現,他們把他們的包袱放在小馬背上,騎上他們自
己的馬,然後慢慢騎開了。我遠眺平原,直到隊伍由我視線中消失了,我慢慢轉身涉跋上山回寺
院去。

標籤:
瀏覽次數:15    人氣指數:15    累積鼓勵:0
 切換閱讀模式  回應  給他日記貼紙   給他愛的鼓勵 檢舉
給本文愛的鼓勵:  最新愛的鼓勵
轉貼..羅桑倫巴 《前一篇 回他的日記本 後一篇》 轉貼..羅桑倫巴
 
給我們一個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