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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傳-序 《前一篇 回他的日記本 後一篇》 莊子傳-第壹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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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莊子傳-第壹章(一)
作者: 玉竹劍虹 日期: 2010.01.22  天氣:  心情:
率性任真 非毀禮法(一)

戰國中期,春天的一個早晨。

太陽從蒙澤灰茫茫的水面上悄悄露出了蒼白的臉龐。起初,它的形狀如士兵們隨身攜帶的彎弓,只沒有搭上那鋒利的箭鏃。彎弓慢慢地從水平線上浮起,漸漸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圓球,顏色由蒼白轉為通紅。片片朝霞,簇擁在它的周圍,似乎在為這位羞於來到人世的姑娘抹去頰上的紅暈。突然,她完全跳出了水面,乘著早晨的微風,慢悠悠地向上飛去,向南飛去。

永遠不知憂愁的小鳥們,在熟睡了一個夜晚之後,又開始了嘰嘰喳喳的鳴叫。它們撲騰撲騰地拍打幾下自己的翅膀,準備離開樹林,去尋找可以充饑的食物。野雞們也出動了,它們在水邊自由自在地散步,忽而啄一口草叢中隨處可見的草籽或小蟲,忽而飲一口蒙澤那清涼的水。

小草已經長到一寸多高了,而知名的不知名的各種樹木也發出了嫩綠的幼芽。蒙澤周圍,一片盈綠。大自然在冬眠了數月之後,又生發出無限春意。

在蒙澤的東邊,有一座小山名叫蒙山,從山上到山下的村落,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道沿湖而過。太陽差不多有一竿高了,一位穿著粗褐外衣的青年走出山下的村莊,往山上趕來。這位青年,腦袋顯得比常人大,鼻子微微上翹,而且有些駝背,看起來其貌不揚,甚至可以說丑。可是他的一雙眼睛卻如蒙澤的水那樣清澈、深邃、明亮。透過這雙眼睛,我們也可以看到青年的心地,就象倒映在蒙澤中的藍天一樣廣闊,雲朵一樣潔白,飛鳥一樣輕靈。

青年一邊趕路,一邊貪婪地欣賞著早晨的風景。

太陽將它的光芒灑向大地,蒙澤周圍的霧氣逐漸散去。路邊的野草盡情享受著溫暖的陽光,在微風中擺動。青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自言自語地說:「春氣萌動,萬物復甦,真妙不可言!」

「咕咚!咕咚!」水面上一陣響動。

青年循聲望去,從清澈見底的湖水中可以看見一群魚兒游了過來。它們你追我趕,嬉戲玩耍,時而躍出水面,好奇地張望一下湖水外面的世界,將平靜的湖面掀起一朵朵小小的浪花。

「魚兒,魚兒,你們是多麼快樂啊!」

青年這麼說著,情不自禁地蹲在水邊,隨手采了一朵野花,想逗著魚兒玩耍。可是,魚群一聽見人的聲音,晃動著尾巴,很快潛入水的深處去了。水面上又是一片寂靜。

青年呆呆地等了一會,魚群再也沒有出現。他悻悻地離開湖邊,又踏上了通往對面山上的小路。他真想變成一條小魚,整天自由自在地在水中游玩。而現在,他還要去上學,去讀那些滿紙仁義禮智的聖人之書。人為什麼要讀那麼多書呢?而且非讀這些充滿了虛偽說教的詩書禮樂經典不可呢?那些所謂的士,確實是滿腹經綸,開口孔丘墨翟,閉口堯舜文武,可是他們當了官以後,哪個不是與那些昏庸殘暴的國君們同流合污呢?仁義禮智對廣大的百姓沒有一點好處,完全是無恥的士們巴結權貴的手段。

青年的雙眉逐漸攢了起來,心頭湧上一股憤怒的激情。他將手中的野花狠狠地摔在路邊的草叢中,大踏步向山上走來。

在蒙山的半腰,有一座院落,院子裡有幾間瓦房,這是村子裡一位博學多聞的章老先生開辦的一所私學。自從孔丘開創私人辦學的風氣以來,各諸侯國都有人辦了些規模不同的學校。章老先生的這所私學是宋國比較有名的一所學校,它為宋國培養了許多知書達禮的人才,好多畢業於這所學校的士已經在宋國當了官,有的還在國外當了官。在這樣一個戰火連天、民不聊生的時代,求學當官是最好的出路。因此,很多家長都將子弟送到章老先生的門下,希望將來撈個一官半職。

學校裡傳出了朗朗的讀書聲。青年聽見這些聲音,腦袋就嗡嗡作響。他從十五歲就進入這所學校,至今已經五年了。章老先生教的書,他大多能倒背如流,但是,章老先生講的那些意思,他越來越覺得風馬牛而不相及。他每每提出疑問,但是章老先生總回答說,自孔子以來,學者都是這麼解釋的;要懷疑這些解釋,就是懷疑孔子,懷疑孔子,就是懷疑聖人,而懷疑聖人是大逆不道的。

青年推開門,走進教室。讀書聲戛然而止。章老先生緩睜開他那似睡非睡的眼睛,瞪著走進門的青年,厲聲道:
「莊周!你今天又遲到了!」
「是的,先生。」這位被稱作莊周的青年回答了一聲,同時向先生鞠了一躬,抬腳
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慢!」章老先生叫道:「莊周,你遲到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而且前天下午還逃學。象你這樣吊兒浪蕩的樣子,怎樣去做王者的臣子呢?老實說,你是不是又跑到湖邊玩兒去了?」「是的。」莊周回答說。

「嘻……」學生們嘰嘰咕咕地笑了起來。

「都二十歲了,已經舉行過冠禮的人了,應該成為一個有禮有節、堂堂正正的男子漢。而你,整天迷醉於湖邊,與魚呀、鳥呀玩耍,像個童子似的。莊周,你什麼時候才能長成一個大人?」章老先生問道。
莊周說:「先生,你想讓我說真話嗎?」
章老先生說:「當然讓你說真話。」
莊周說:「既然先生讓我說真話,我就索性當著師兄師弟們的面說一說我的看法。
我認為人還是永遠不要長大的好。」

「先生,這種說法是完全錯誤的,」從席地而坐的學生裡站起一位年歲跟莊周差不多的少年,大聲嚷道。

章老先生說:「惠施,發言必須經過先生的允許,我已向你警告過多次了。不過,我平時總是告誡你們除了讀書習禮之外,還要鍛煉自己辯論的才能,因為當今天下,辯論已成為一種普遍的風氣,甚至成為一位士能否勝任一國內政外交的重要的衡量標準。莊周的說法固然是偏離聖人遺說的,惠施,你認為他的說法是錯誤的,那錯在什麼地方呢?你不妨將自己的看法說出來,同時要駁倒莊周的邪說,這也算是你們鍛煉言談辯說的一個機會吧!」

名叫惠施的少年接著說:「人怎麼能不長大呢?人既然吃了五谷,就要長大,不長大就成了怪物了。而且,如果天下的人都永遠是童子,那由誰來種地,由誰來織布呢?天下的人類不都餓死凍死了嗎?」

莊周回答說:「兒童是人的黃金時代。他們的心地就象湖水那樣清亮,沒有雜質的污染。他們沒有任何憂慮,生活得那樣自由自在。他們不懂得什麼叫道德,但是具備高尚的道德。他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餓了就要吃,困了就要睡覺。他們的一切行為都是按照自然的本性而來。等到長大了,父母與先生教給他們仁義禮智,他們的行動就受到各種各樣的束縛。他們首先是為父母而活著,然後是為了國君而活著,然後是為了社會上各種各樣的條條框框而活著。他們學會了巴結權勢,學會了爾虞我詐。他們學會了一切,同時,也失掉了童心、失掉了自我。他們整天忙忙碌碌地應酬著周圍的人與事,沒有一點閒暇去想一想:這一切,是為了什麼?如果說人的長大就意味著失掉兒童時代的純真與幸福,我認為人還是不要長大的好。」

惠施說:「莊周,你的這些高論說起來當然動聽,但是,這完全是無用的幼稚之見。誠然,當今天下,人與人之間缺少溫暖的愛,國與國之間缺乏真誠的信任。聖人所說的仁義禮智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們的心目中已經不是高尚的品質,而成為撈取名聲的誘餌。但是,我們的任務在於投身到天下之中去,改造這個天下,創造一個充滿愛的美好世界。而不是象你所說的那樣,幻想自己永遠作為一個童子,逃避這個世界。」

莊周說:「惠施,你的這種抱負固然遠大,但是,在這樣一個諸侯紛爭,兵連禍結的動亂時代,要保住個人的生命安全已經十分困難,還談什麼改造天下!當然,永遠當一個兒童是不可能的,我只不過是從內心呼喚一種具備童心的人類天性。人不要一長大就變得那麼庸俗,那麼無恥。永遠保持兒童時代的天真,人與人之間才能充滿愛……」

「好了,好了,」章老先生打斷莊周的話:「你們二位的發言到此為止。曹商,我一向是很器重你的。你今天也談談自己的看法,莊周與惠施的觀點哪個對,哪個錯?」

曹商一聽章老先生叫他的名字,馬上恭敬地站了起來,並微笑著盯住章老先生,好象要從那佈滿皺紋的臉上尋找到什麼信息。剛才二人一往一來辯論的時候,他就在心裡暗暗地嘲笑著莊周的幼稚與惠施的迂腐。現在輪著他說話了。這位一向以章老先生第一大弟子自居的曹商,平素就看不慣莊周的隨便與惠施的急躁。但是,莊周與惠施是十分聰明的學生,他們對先生教給的書很快就能記誦,而且思想十分敏銳,口才也是所有同門學子中最好的。在平時的辯論中,曹商總是輸給他們。「真是老天有眼,今天可是我報一箭之仇的時候了」,這麼一想,曹商不由高興起來,他清了清嗓子,謙虛地看了看章老先生,又得意地掃了一眼其它學生,然後幸災樂禍地瞪了一下莊周,最後眼光又回到章老先生臉上:「先生,我認為他們倆人的說法都是錯誤的。」「嗯。」「莊周的說法是不攻自破的。他這麼說,是為自己不守禮法的行為辯護。這是一種徹頭徹尾的懶漢思想。一個人不想扎扎實實地去讀聖賢之書,不想任勞任怨地為國君貢獻自己的力量,他們當然幻想自己永遠當一個無所事事的童子。這是違背聖人遺訓的異端邪說,如果讓國君聽見了——」

說到這裡,曹商停頓了一下,瞥了莊周一眼,繼續說:「你的前途可就會受到影響。至於惠施的觀點,表面上看起來挺有道理的,但是,也不符合聖人的學說。我們要治理一個國家,首先要從『仁』字開始,所謂仁就是『親親』,首先要愛自己的父親,才去愛別人的父親,而惠子卻大講特講無差等的天下之愛,這不是墨子所講的『兼愛』是什麼?」

「好!好!曹商,你沒有辜負我的一片厚望。繼續深造,將來肯定能成為侯王之佐。弟子們,你們應該以曹商為榜樣,仔細研讀聖人的經典,尤其是孔夫子的言論,而不能象莊周與惠施那樣整天胡思亂想,懷疑聖教。好吧,時間不早了,今天的授課就到此為止。曹商留一下,別人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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