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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因為一個簡單的理由
作者: ♡駱小貓♡。°ο○★	日期: 2005.11.15　　天氣: 　心情:

作者／《靚貓》

從南部上來時，於火車行經的路線，知道陰雲隨著漸北而增多。到達北部火車站，果然，開始飄起毛毛細雨。
就讓自己奢侈一點坐計程車吧！心裡想。

雖然車費接近公車的十倍，但天雨，加上行李，也不方便。通常是不太挑選司機的，當必須坐車的時候。

「小姐，坐車嗎？」一聲聲招呼響在車站出口。
點了點頭，說了住所的大概位置，跟司機溝通好後，隨即亦步亦驅的跟著他，開門，上車。

「130圓。」開車前，司機喊價。
停頓了下，「可以跳表嗎？」我問，知道他把價錢喊貴了。
「可以。」他沒多作思索，想必也是不想因著幾十塊而錯過一場生意吧？

往住所的途上，我注意到他的行經路線，發現並沒有因為想要多賺錢而繞路。
遂行默默地，早在到達之前，手中已然準備了一百三十元。

原本翻找著包包裡頭，想找個五十元硬幣要司機不用找錢的，可卻因為實在找不著，只好放棄，改拿著那一百三十元，於手心。

目的地抵達，看了下表上螢幕顯示的數字：115，我將握在手中一陣子的百鈔與硬幣，交至司機手中。
不曉得握了一陣的錢，是否也會傳達些許溫暖在這微涼的天氣裡頭。

「還是給你一百三十元，下雨天，開車小心點喔！」淡淡的微笑，然後不經意瞥見他臉上那閃過的真誠感激。
「謝謝你，我會的。」點頭，他答謝。

下了車，在住所旁的便利商店買了包煙，才發現司機還是停留在我下車的地方，尚未離去。

我走了，沒有回頭。
為什麼一開始要翻找五十元硬幣？

我想多給他一點，卻不能夠因為自己原先的好意或許被當成了施捨引起一絲卑微情感。遂行，喊價的一百三十元，成了最適切的數字。

我並不富有，否則坐計程車在我眼中不會被定意為「難得的奢侈」。多付的那十五塊，只是因為一個簡單的理由，一個片片段段簡單的童年記憶。

小時候，家裡困苦。現在雖得些許改善，仍猶只算勉強能過活，不到小康地步。
每當坐計程車的時候，總會想起以前也開過計程車的父親。

年歲尚幼的我跟大妹，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看父親車頭的蚊子多不多。
蚊子多了點，代表前一晚父親的生意好些。
然後我們會開始提水、洗車，等待父親給我們的銅板報酬，存進小小的豬豬撲滿裡。等待父親休息之後，再度經營起計程車生意。當時家中貧苦的狀況，占我童年回憶不少份量。

包括：一次想買廟會門口的醃製芭樂，二十元，卻是從家裡所有抽屜與地板湊出來的，然後和母親、妹妹，三人享受那難得的奢華；一次夜裡醒來，急性腸胃炎讓我肚子絞痛非常，卻沒有錢看醫生，於是父親帶著生病的我，半夜去敲伯父的門，只為籌出幾百塊的醫療費用(聽父親說，那時的伯父也一盆如洗，費用是表哥解剖小豬撲滿湊出來的)；唸幼稚園的歲數到了，也是因為付不出學習費用，我比別人晚讀了半年。

還記得那一夜，父親與母親大聲而開心的雀喜，搖醒睡夢中的我，「爸爸今天剛好跑了一趟長途的生意，賺了四千塊，明天是幼稚園的開學日，叫你媽媽帶你去唸書，好嗎？」

我想，那時我必定是懵懂又開心的吧？

原本學校並不接受我這學生，因為幼稚園早已過了整整一學期，要是我插班進去，老師怕我進度落後而成為負擔。
母親向老師說明，我學習能力快，而且在家中她都有教我基本的一些東西了，就讓我試著上學，要是趕不上同學進度，母親在家再行加強指導。
記憶裡的幼稚園，不只有點心、小小的馬桶與盪鞦韆、搖椅，還有小小、小小的考試。

ㄅ、ㄆ、ㄇ注音符號表，1、2、3阿拉伯數字，那年代的我們不若今日，幼稚園真的就是一個上小學的跳板，學習的不只是團體生活。

而紅筆在小小紙張上的一個大勾勾與填寫的「100」分，每每是我拿回家，父母親的驕傲與欣慰。老師也讚賞著，不後悔當初決定收下這學生。

即將上小學那個夏天，童稚的我還告訴爸媽：「以後我也要考第一百名，讓你們開心。」
爸媽為著童顏童語而燦笑，「傻小孩，以後要考第一名，一百名很後面的耶！」
「是喔！？」低首困惑，怎麼這麼不一樣啊？小時候，不只有雨後和妹妹在舊家門前等候那道美麗彩虹。

也是上了國中之後，才驚異著原來我的「幼年讀物」是中國經典文學啊！──水滸傳、紅樓夢、西遊記、金庸小說。還是字句間密密麻麻小小的那種，扉頁微黃。
管他看不看的懂，我就喜歡裝老成將自己埋首書中。

小學開學的第一天，早晨六點我就背好書包和母親至市場，期待著開學。
卻因為過度期待，於生意場合吵鬧了起來：「媽媽，帶我去上學！我要去上學啦！」
母親開始還耐著性子回答，「學校沒有這麼早開門，八點才能去。」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去上學啦！」

因為不斷吵鬧，加上生意場合最禁忌的就是如此，生意又不好，煩心的母親呼了我兩巴掌，我終於安靜哭泣，還是期待著上學。

可能也是因著六、七歲就知道自己能夠學習是多麼難得的一件事，我一直很乖巧、很懂事，還曾經因為考了398分，差兩分第一名而不敢將成績單拿回家，自以為瞞騙的了父母。

一回帶我上學途中，父親說：「不管你考的怎樣，成績單拿回家，不要這樣。我知道你們成績單發回來了。」
那天中午，我懷著膽怯不安的心情，將那張名次欄填著數字「2」的紙張，遞至家長手中。
「為什麼不敢拿回來。」
「因為我沒有全部滿分，因為我沒有考第一名。」

國小三年級開始，父母親生意越做越繁忙，我只好開始著獨自生活。

每天自己起床、打理，拿走前一夜晚歸的父母放置於床頭旁的鈔票，走路到學校，上課；下午放學，身影孤單的行走回家，然後打開房子裡所有的燈，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其中一間，除了浴廁之外，不輕易踏出。

常常都是在我已經做好功課入眠，父母親才從隔著一兩個縣市，載隔天生意的貨物歸來。
當時的自己，就是後來社會上所謂的「鑰匙兒童」。
可我什麼都不懂，也不知道當時心中那股似有若無的落寞，原來就是所謂「寂寞」與「空洞」。

還曾經怨過，能不能夠回到小時候那種一塊、五塊，一個個銅板珍惜著投入小撲滿的生活，而不要自己一個人打理一切，獨立？之後，我沉浸於電視的五光十色，功課，荒廢了。直至國中上學，又是一個新的嶄新開始……

故事總是寫不完的，我只希望，那小小的銅板能帶予該位司機些許微薄的溫暖。

或許，他也會在回到家之後，告訴他的孩子：「把拔今天多賺了十五塊錢喔！這些給你放在小豬撲滿裡，好嗎？」
然後那個孩子會給父親最燦爛的微笑…

15塊的銅板，只因為一個簡單的理由，一個，在雨後天空等待彩虹的孩子，童年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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