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婦難為】火色情人--路可可 畢雅夫朝汪中明揮手告別,微笑突然變得相當真誠了——不錯,這男孩夠識相。 「那我明天早上九點來接你。」汪中明轉身向褚妙妙說道。 畢雅夫腹肌一縮,表情活像被人揍了一拳。 「OK,拜拜。」褚妙妙爽朗地朝他揮揮手。 「妙妙,我肚子餓了。」趁著汪中明還沒離開!畢雅夫直接抱住她的手臂,直把她往懷裏扯。 「你肚子餓,幹麼糾纏我的手啦,我的手又不是火腿! 」褚妙妙沒好氣地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道抓痕。 「你們快進去吧。」汪中明尷尬地拉著狗,往前走了一步。 「嗯。」褚妙妙朝汪中明胡亂點頭後,戳著畢雅夫的肩,促他向前。「你還杵在這幹麼,還不快點進屋去!」 畢雅夫得意地笑著,不過他的笑容沒維持太久,因為褚妙妙一進屋內就對他發飆。 「喂,你幹麼當著我朋友的面,對我動手動腳啊,萬一人家誤會怎麼辦?」萬一,人家當她是他包養的情婦,那還得了! 畢雅夫聞言,倒抽了一口氣。 她居然怕汪中明誤會,她……她真的喜歡那個看來少不更事的小毛頭嗎? 他癟著嘴,很哀怨地瞥她一眼。 「你不能交男朋友,你是我的小貓。」他要抗議! 褚妙妙瞪著畢雅夫唇邊那抹像是撒嬌又像是抱怨,像是表白,卻又更像是任性的笑容。 她狠狠地瞪著他,瞳孔晶亮得像夜色裏的貓。 不準她交男朋友! 這話算什麼嘛?想不痛不癢不受傷地和她繼續維持這種關係,直到他的真命天女來接走他嗎? 褚妙妙捏緊拳頭,想拿把斧頭把他劈成八大塊。 「貓你個大頭鬼!我咬死你!」她冷不防地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地重咬了一口! 「喂——」畢雅夫痛得大叫出聲,因為她真的咬得很重。 褚妙妙哪管他是不是衷哀叫,她只管咬到她嘴酸,才松口。 「跟我道歉。」她命令道。 「抱歉,我只是不平衡啊。你知道的嘛,吾家有女初長成,男性長輩總是要緊張、生氣一番的嘛。」他不甚自然地一聳肩。 「你才不是那麼想,你只是很自私地想把所有的優勢都抓在手裏。」褚妙妙定定地凝望著他,聲音很輕很輕,像冰雪一樣落在他身上。 畢雅夫沒接話,臉上的笑容在瞬間被冰雪掩住。平時墨黝的亮眸,現下卻閃著寒光,整個人只顯得寒漠。 「你確定要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嗎?」畢雅夫眼色一凜,眼神淩厲得像在逼問犯人一樣。 褚妙妙驀地打了個哆嗦,從呼吸到肩臂都不住地顫抖著。 她想給他一巴掌,那麼一切愛怨情仇便都到此為止了! 可她掐住拳頭,脹紅了臉,盡可能地壓抑下一切的情緒,因為—— 她在乎他! 褚妙妙兇惡地瞇起眼,好掩住淚光。 去他的見鬼在乎啦!這一刻,她想她恨他、恨死他了。 「這位大哥,現在都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你怎麼不乾脆在外頭過夜?」她的演技差,一場「恍若平時」的戲碼,卻演得很是咬牙切齒。 「在外頭睡不著。」畢雅夫淡淡地說道,卻很快地別開臉,拿起墻壁上那滿坑滿谷的阿波羅照片。 事實是,他現在只有和女人口頭調情的力氣。其他再更進一步的舉動,他根本提不起勁。 為什麼? 他不想去想原因。 如同他不想讓她知道,每當他在別的女人面前不小心提到他的「小貓」時,那種口氣有多寵溺。 「我今天早上看到一只拉不拉多,和阿波羅差不多大。不過,阿波羅的眼珠比較漂亮。」畢雅夫把阿波羅的照片舉到光源處,胸口閃過一陣刺痛。 擁有感情後又失去,還真是該死的不好受啊。 「阿波羅是全世界眼睛最美的狗!」褚妙妙大聲地說道,站到他旁邊看著照片。「剛才汪中明問我要不要再養一只狗?」 「絕不。」他斬釘截鐵地拒絕。 「我也是這麼告訴他的,阿波羅在我們心中是最無與倫比的。」 「記不記得,我們那時候經常帶著阿波羅,在半夜四點出發去海邊看日出,然後再去魚市場買你喜歡的鮮魚,還有炸旗魚黑輪?」 他淺淺含笑地低頭望她,好想時間轉回那段兩人一狗的快樂時光。 她也笑了,卻笑得很可憐。 「我好想阿波羅……」她習慣性地把頭靠在他的胸前,用手環住他的腰。 「我也是。」畢雅夫緊緊抱著她,下顎抵住她的頭頂。 他們倚偎得那麼自然,像是天生就該相屬在彼此的懷裏一般。 只是,互貼的心跳頻率,漸漸加速了,緩緩升高的體溫,偷偷地染上了曖昧的味道。 那一夜,在飯店裏的纏綿記憶同時躍進兩人的回憶裏。 「你明天要和汪中明去做什麼?」畢雅夫將她推開在一臂之外,笑容滿面地問道。 褚妙妙的眼幽幽地看著他。 四目交接,一切盡在不言中,卻是什麼都沒有說破。 「我會和汪中明去聊天、吃飯、喝酒,還有任何情侶該做的事。」她說。「那你這次去高雄業務視察得如河?」 「哈,你不會相信我發生了什麼事。」他開心的語調很特意地揚高了,笑起來的模樣誇張得很荒謬。「我有一個新朋友,積極熱心地想介紹他清秀能幹的秘書表妹給我。你能想像我居然去相親嗎?哈!」 「結果呢?」褚妙妙力持鎮定地說道。 太好了,他現在去相親了,也許下一步就是和別人結婚了。 「我還是去了啊,反正,一路開車從高雄回臺北頗無聊,有個伴可以聊天也不錯嘛。沒想到,我朋友的表妹居然是我哥的秘書高敏君!」 「世界真小。」唉,他們什麼時候可以結束這種貌合神離的折磨呢? 「更妙的事在後頭,高敏君喜歡我那位冷若冰霜的大哥。我請她陪我吃頓飯,想順便多了解一下她和大哥的事。誰知道,我們竟然在餐廳裏遇到我大哥,我為了試探……」 畢雅夫低頭看著她,愈說愈是眉飛色舞了起來。 他發現只要他繼續滔滔不絕,而她持續保持著這樣專注聆聽的狀況,他就可以忽略自己對她確實存在著一些矛盾的心結。 「你說——你今晚在餐廳裏當著你大哥的面吻她?」褚妙妙睜大眼,一口氣梗在胸口,難受地發慌,只好用力地深吸了口氣。 「當時我大哥的瞼色可精採了。」畢雅夫往後倒入沙發裏,這回的笑意倒是真的相當熱絡了。 「對你來說,吻人是那麼容易的事嗎?」她脫口問道。 畢雅夫的笑再度定格在唇邊,像一張拍攝失敗的照片。 「你現在是在質詢我嗎?」他的聲音降了五度。 「你別誤會。」褚妙妙不自然地一聳肩,擠出一個笑容。「我只是在想,如果吻人真是那麼容易的事,那麼,我和汪中明怎麼會……」 「那不關我的事。」畢雅夫別開眼,臉色鐵青地說道。 氣氛又再度跌落到冰點之下。 「我去洗澡了。」畢雅夫急速地走到樓梯邊,快得像是落荒而逃一樣。 褚妙妙不想看他的背影,她衝到音響前,按下播放鍵,讓JONI MITCHELL總像有好多故事要說的聲音填滿整間室內。 I've looked at love from both sides now (我現在從正反兩面的角度看著愛情) from win and lose(從贏與輸的觀點) And still somehow it's love's illusions I recall(然而我畢竟知道那是愛的幻象) I really don't know love at all( 我真的一點都不了解愛情)(注五) JONI MITCHELL唱,褚妙妙也跟著大聲地唱,可她唱著唱著,身子卻瑟縮成一團。 這麼刻意營造出來的快樂,還算是快樂嗎? 怎麼她現在每踩出一步,都像是要避開地雷般的戰戰兢兢呢? 褚妙妙像一顆泄氣中的氣球,坐在樓梯臺階邊,沈痛地做出了決定—— 她不要再懸在這種情緒裏了,他不願意談,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談。 兩人之間的情緒傷口只會愈裂愈大、愈裂愈大啊…… 她想,她該搬出去住了。 「畢雅夫,我們待會兒去海邊看日出,然後再去魚市場買魚?就像阿波羅還在的時候一樣,好不好?」褚妙妙突然衝到樓梯邊,對著樓上大吼著。 「好!」 畢雅夫雀躍的聲音,像坐了火箭似地飛下樓梯,撞入她的耳朵裏。 褚妙妙開心地微笑著,可是笑容卻只有力氣維持一分鐘。 就當這場出遊,是她離開前的最後一場紀念之行吧! 她「又」要「離家出走」了…… 發表人小Glor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