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在寢室的燈都已經關上,只剩下小梅的桌燈還因為她要趕出隔天要交的報告而亮著的深夜裡,看著規律跳動的牆上大鍾裡的那條細細的秒針,回想著那天下午你的笑容,為什麼會讓我有心跳多跳了幾下的感覺呢? 想著想著,另一個室友阿芳突然說了一句夢話,這已經是她當我室友之後第N次說夢話了。不過雖然是第N次,但總是能嚇壞我們全寢室的人,因為她的嗓門不小,甚至小梅每每都被嚇到整個站了起來。 一陣寧靜之後,被嚇著的幾個人開始討論著是不是要去求張符貼在阿芳的床板下,於是我的心跳為什麼多跳了幾下的問題,就這樣遺忘了。 仔細地想了一想,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小梅隔天還是沒有交出她的報告,因為她也睡著了。我還記得那年政府剛開放電信民營,每天電視裡幾乎有一半的廣告都是在說哪一家電信業者已經完成幾座基地臺的架設,然後通信行如雨後春筍般地一間接著一間的開,沒多久班上就已經好多人有手機了。 其實我不喜歡手機這種東西,它給我的感覺比我當時每天放在包包裡卻很少很少響過的B.B.Call還要討厭。至少B.B.Call可以讓你選擇回或不回,但是手機的鈴聲卻很難讓你拒絕接聽,好像你總是得接起來喂一聲才能讓心情稍微平靜些,不然心中就會吊起一塊石頭,不管石頭是大是小。 我記得那年是大四了,每個人總是心浮意亂的吧。男生不想去當兵,女生不想太早出社會工作,我記得你當時還用很狡黠的眼神和笑容對著我說:「現在每個大四生只忙著兩件事,不是忙著延畢就是忙著補習考研究所。」說完還不忘眨一下你的右眼,那似乎是你的習慣。說完話總是要眨一下右眼,像是在對人放電。 也就是這麼一個笑容,讓我的心跳多跳了幾下,不知道當時我的表情是怎麼樣的?我有沒有被你看出來我對你看似有意實是無意的放電眼神感到慌張而手足無措呢?沒有吧….我想沒有吧…. 『你呢?你是忙著延畢還是忙著補習呢?』我記得我那時這麼回問你,但我的視線已經刻意地離開你的雙眼。 「我忙著要快畢業去當兵呢!」你說。這個答案讓我好是驚訝的,明明你的好朋友大麥跟小麥都已經在努力地逃避兵役了呢。據我當時得到的資料,大麥已經成功地得了脊椎側彎,他因此而高興了好一陣子,為了得到這個病,聽說他好像花了十多萬。而小麥正在努力想要罹患心室震顫症,這個病聽起來好像比脊椎側彎要貴上許多。 後來我才知道,你想快點把該還給國家的兩年給還完,然後開始工作,好減輕你母親的經濟負擔。這些是大麥告訴我的,在我家教學生家附近的騎樓下,一個下著雷陣雨的午後。我不知道為什麼大麥知道我在那裡,但我想那是你告訴他的,因為那個地方,我只告訴過你。 我知道大麥的條件很好,我也知道很多女孩子都喜歡他,只是,我對他沒有其他的感覺,可能是我不太習慣他與生俱來的那種…..貴公子氣息吧。 幾天後,大麥在女生宿舍門口等我,他拿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十個數字。他說那是他的手機號碼,希望我想找人去看電影的時候能用得上,而且還大方地拿出他的新手機讓我見識見識,他說那是易利信最新的孔雀機,一支要價將近兩萬元。 我看著那支手機,一語不發地微笑著。一方面我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一方面他一直介紹著他手上那支薄薄的黃色孔雀,我沒什麼插得上話的餘地。 這時,你從我宿舍的門口經過,我的眼角餘光看見了你。但跟往常一樣,我不敢多看你幾眼,因為你狡黠的眼神,總是會讓我的心跳多跳了幾拍。你停下了腳步,喊著大麥,原來你們約好了一起打球。 「記得call我喔!美女!」大麥離開之前還回頭這麼說著,比出了一個接電話的手勢。但是我並沒有點頭,我依然只是微笑著。 你知道嗎?其實,不管大麥多麼努力地試圖接近我,他都只能在我已經設定好的範圍之外,進不了我的心。 因為,那天你跟他走在女生宿舍前的那條小徑上,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之前,我的眼裡只有你的背影,還有你把玩著手上那顆籃球的可愛模樣。 對了,有件事我想跟你坦白。說真的,你的籃球真的打得不怎麼樣,自從我看見你腳踢球犯規還四腳朝天的躺在地上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