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只要願意放下自尊，事情就會完全變得不一樣。


走在人擠人的東區，因應不景氣的緣故，到處都是五折的鮮紅色打折告示。我看見映在櫥窗上的我的臉，有種看得出來的落寞，不是強裝微笑就可以掩飾的，我很清楚女人很奇怪，彷彿是種天生容易死心眼的動物，雖然還不至於到嫁雞隨雞，嫁了石頭抱著走」那樣傳統愚蠢的地步，但是對於心底的依戀，卻是怎樣也不能忘情。


說起結識他的過程，只能用巧合來形容。那天，照例上網看看文章，信箱裡卻有封讓我摸不著頭腦的信，上面是這樣寫著的：「你還在上網啊？我是莊孝偉，有空打電話給我。」底下就是一連我一點記憶也沒有的電話號碼，當然，我對這個名字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好奇心不僅有可能殺死一隻貓，對於一個十九歲的女孩而言，這樣的一封信，倒也讓我產生莫名的興趣。另一方面對於健忘的自己也沒什麼信心，或許只是在哪次的活動上無意中透露自己的id，或許是哪個多年沒有絡的網友。所以我打了那通電話，聽到一個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認識了讓我再不能忘情的他。


相戀之後，我才開始對於自己的幼稚有所體認。總愛拉著他的手聽他滔滔不絕說著那些對我而言遙遠的事，或許是希望藉由傾聽更接近他一些，然而對於人事物上的看法，我們仍有著太大的差距，對於愛情的體認更有著程度上的差異，這在在讓彼此痛苦，或許是因為太過於瞭解、太過於相愛，我們之中沒有誰能忽略彼此心底真正的聲音，原來「相愛容易相處難」不僅僅是首歌名，在第一個為他流淚的夜晚，我趴在陽台上，望著看不見星星的夜空喃喃自語。


分手那天的情況，我一直記得，腦海中清晰浮現面對著哭鬧不休的我時，他是怎樣無言的沈默，這刺痛了我，彷彿自己是個再任性不過的孩子，「我們分手吧！」，我在失去理智之下說完這句話後掉頭就走，推開了他阻攔的手，阻絕他所有可能的解釋。那是生命中，第一個失去顏色的夜晚。我們沒有再聯絡，然而我卻很清楚，他或許將是生命中唯一能解開我心的密碼的人，然而我還是忙著戀愛忙著失戀忙著長大，心中對他的牽掛卻絲毫沒有隨著時間揮發。再見他時，我已經24歲，他29歲，左手無名指上閃著刺痛我的光芒。我們在書店巧遇，我站在當年自覺不可能會看的書前細細讀著，直到我們的目光再次接觸，我的胸口緊縮，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後，他仍能讓我心跳加速？　


在書店附設的Cafe，我們聊了一個晚上，原本不能互容的想法，此刻卻能簡單的瞭解。「妳成熟好多..」，分別前他說了這麼一句。我開玩笑地說：「你倒老了不少..」，兩人就著月色相視而笑。最後我鼓起勇氣問他「如果那時候你能等我長大，那麼現在的我們還會是這樣嗎？」「如果當年妳不是摔門而出，而是說出這句話，我們之間也不會結束吧....」他有點無奈地說，然後下意識地轉了轉左手無名指上戒指。


分開後我踏著月色走在擁擠的東區街頭，我的心情也好擁擠，擁擠地讓我痛苦，那是生命中，第二個失了顏色的夜晚。有些時候，只要願意放下自尊，很多事都可以變得不同，然而時機一過，卻是沒有什麼能夠挽回，愛情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產物，缺了其中任何一項，只會造成遺憾。


他結婚的時候，我沒有收到喜帖，但是卻收到他的一封e-mail，上面是這麼寫著的：妳還在上網嗎？如果真的有來生，我一定會等妳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