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位朋友一直問我為何失去自由15年，我也請他們去看我之前的日記就知道了；但可能是前年PO
得太久了，要我大概說一下就好，想想有很多好友不知道吧 ! 乾脆就把這篇重PO過來，相信應該可
了解我的一些過去吧 ! 錯已犯了也受罰了，雖然無法完全彌補，但至少我沒逃避，也認真在悔改，希
望這篇日記讓新朋友認識真正的馬蛋，老朋友看過的就跳過吧 ! 我真的不想再PO出來了...........
從小父親就對他的孩子只有嘉許與疼愛, 極少責罰與打罵, 尤其是在和母親離異後, 他毅然決然地揹負起養育三個年幼子女的責任, 對孩子的疼愛更是有增無減; 而身為么子的我, 在就讀小學.國中時期, 不論學業或術科, 成績都算得上是優等生, 父親因此視我為「馬家之光」, 亦是親友面前的驕傲。
然而, 除了課業. 美術還算過得去, 我根本不是個乖兒子. 好學生; 尤其在國二開始, 年紀大了些也多了點自以為成熟的思想, 還交了不少和我有同樣想法的朋友。久而久之, 我反而討厭. 不屑與那些品學兼優的同學為伍, 認為他們太古板. 太無趣。
在我上幼稚園時期, 父親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 :「要乖乖聽話哦!」..到了唸小學後, 父親改口說 :「要乖, 別頑皮!」; 等上了國中, 他開始用訓誡的口氣說 :「怎麼越來越不乖了?」 隨著一天天的成長, 我的行為也漸趨偏頗, 吸菸. 翹課. 打架樣樣來, 儘管在校成績仍勉強維持在中上程度, 但也已成了學校注意的問題 ( 還不致頑劣 )學生, 通知單開始往家裡寄, 老師也會親自拜訪父親。
父親十四歲就當兵了, 在大陸時, 抗日. 剿匪的戰役都曾參加過, 身體也有不少的弾孔. 刀疤等光榮刻記, 應該算是「強悍型」的嚴父了! 但他對孩子卻極少動手體罰, 至多是罵一罵空手輕拍孩子掌心而已; 然而, 在我的行為愈來愈荒唐後, 老爸終於拿出了「殺敵」的本事來「對付」我,拳腳相向毫不留情。雖然「戰役」很快就結束了, 但我必定是渾身酸痛無力, 有時甚至帶傷見血呢!
而父親總在動手後, 看了我的狼狽模樣才知「下手」過重, 但又覺得後悔已晚, 且礙於作父親的「威嚴不可喪」,他會悄悄地拿錢要我姊去買些好吃的東西給我, 等大家都心情平靜了才對我說 :「我辛苦算啥? 可你怎麼就不替我. 替你自己想呢? 小時後乖, 長大後不見得好, 可是小時候不乖, 不聽話, 可以肯定的是大人多受累了, 而你自己的前途也多些麻煩啊! 」
父親沒唸過什麼書, 說不出什麼華麗的詞句, 但這句話在我心卻是至今仍深刻難以忘記; 而我對父親的話, 卻從未有過回應。有一次, 也是父親打我的最後一次, 那兩巴掌讓我嘴角紅腫還淌著血絲, 而我仍舊是一副吊兒郎當又很不屑的表情對父親說 :「你一直說我不乖, 那不是我不想學乖啊! 媽走了, 你也常不在, 在這種家裡面, 我想乖也乖不起來啊! 」
父親聽完就愣在原地, 表情馬上變的很難看, 過了一下, 便不發一語地走回房間沒再出來。我自以為這些話說的讓父親慚愧了, 還荒唐的自滿得意; 直到這次觸法入獄, 才由來看我的兄姊口中得知, 那短短的一句話, 傷了父親有多深..........
自那次「事件」以後, 父親也不再對我說什麼了,更別提罵甚至打, 讓我更加有恃無恐的亂來。兩次被捉進警局, 他也不對我說什麼, 只是默默的找人幫忙, 四處低聲下氣只為了讓我別留下不良紀錄; 然而無知的我竟然從來不曾自省到底幹了什麼事, 讓家人擔心煩惱, 依然毫無悔意且仍舊我行我素。
這次觸法入獄, 而且被判了無期徒刑, 在剛知道自己將失去自由很長一段日子後, 我常常情緒低落無法平復; 關了一年多以後, 我才開始嘗試自我反省, 不斷地把過去懵懂無知又荒唐的行為從頭回想, 結果都只是內心慚愧. 懊悔不已; 我寫信給老爸, 向他懺悔. 求他原諒我最後一次; 而父親似乎已決心不再管我, 雖然給了我回應, 但也只是要我「乖乖服刑, 乖乖聽長官的話」而已。我突然驚覺, 當初如果把老爸的話聽進心中, 而且「乖乖」的照做, 我會有今天這種下場嗎?
然而, 太多的後悔都是在「無法挽回」時才出現。某天, 姊姊來看我, 並語重心長的告訴我, 父親罹患了攝護腺癌已至末期, 而且發現太晚, 要我有心理準。那時, 在錯愕中我才知道我這次犯的錯, 真的是無法彌補了! 我開始常寫信給老爸, 不斷地真心向他懺悔, 並懇求他好好養病保重, 等我回去好好讓我在他面前認錯, 並照顧他. 孝順他。然而, 他的回覆仍是要我「乖乖」服刑, 還不忘告訴我, 他身體差, 沒辦法來看我,要我別胡思亂想..........
在我入獄後第四年, 父親終究沒理會我的懺悔及哀求而走了, 打從我被捕後, 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良心的自責, 內心的悔恨天天壓迫著我, 我沒幾天好受過; 但是, 此時方知後悔, 有用嗎? 來得及嗎? 父親的話再也不會出現耳邊, 父親說過的話, 我只能寫在紙上埋在心裡, 成為我一生的痛苦和遺憾......如今更可以任性胡來的我, 卻再也不會有任何的驚人之舉了, 因為我已失去唯ㄧ愛我疼我永不改變的....父親。
「樹欲靜而風不止, 子欲養而親不在」, 從未想過這句老話會應驗在我身上; 誰知它卻成了我現在心情最真實的寫照。如果父親在天上看的見聽的到, 我一定會很老實的告訴他 :「爸!我真的不是不想學乖,我已經在學乖了,但,您為麼就不肯等我呢?」
96.3.24 老爸忌日 於台北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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