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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無冤不成父子
作者: Eddy	日期: 2003.11.08　　天氣: 　心情:

我和我父親，無冤不成父子。從小我倆就不和睦。

氣他不曾護衛我寧可沒有！

在我的回憶中，小時家裡受伯父母白眼、被堂兄欺凌，以及米缸沒
米的窘境，都是母親咬牙護衛我們捱著走過，父親置身度外。

我甚至曾在小學的表格「父親」一欄，填上「沒有」兩個字。我一
心以為，這種對妻兒沒有責任感的父親，有，不如沒有！

甚至我長大出來工作，每趟回家只是看母親，似也無視父親的存在
。我把一切視為理所當然，因為父親在我們小時候沒照顧過我們，我
們也就沒義務回報他；我甚至覺得，如今他年邁在家，我們依然奉養
他、收容他，他應該「感恩」才對。

幾個月前，父親心臟病住院，使我對他的看法起了很大的變化。

看著父親在病床上那陌生的臉，那雙我從沒留意過的雙手，我突然
有種感覺：啊！這就是我的父親嗎？原來我的父親已經這麼老了。近
二十年來，我們同住一個屋簷下，我竟不曾好好端詳過他。

煎熬兩難之間

畢竟是我父！

他每次和母親吵吵鬧鬧，我總不由分說地站在母親那一方，吼他：
「你沒有資格在這兒講話！」他只能默不作聲，不再說一句話。

妹妹曾多次提醒我，是母親無理取鬧在先，而我們做孩子的，到底
要留給父親一些尊嚴和面子。然而我總是本能的大聲怒吼：「當年他
有理過我們嗎？」與其說我怒吼，不如說是藉聲量淡化自己內心的不
安。

其實每次吼完他，我內心都會自責，何以要對一個老人如此殘酷？

我心底深處有個很清晰的聲音告訴自己：萬般的不對，都已經是過
去的事了。他年輕時或許有虧待母親和我們之處，可是難道我們真要
記恨一輩子？說到底，他是我父親啊！

我們可以對朋友的錯失毫不放在心上，然而，對自己至親的人所犯
的過失，卻是心懷怨恨至斯。

終能明白父心不知真能否！

其實，這些年來，他不曾設法彌補過嗎？有的，只是我們沒有留意
，或把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

我回想我初出來工作時，沒有交通工具，當計程車司機的父親每天
風雨不改，載送我上下班。他跑車的路線不一定，一邊載客，卻依然
要遷就我不定時的上下班時間。

今天我駕車上班已有七八年，依然不懂如何購車險、交稅，更不懂
如何照顧汽車、分辨引擎是否出問題酖酖因為這一切事務都由父親默
默替我張羅好，不必我費神。甚至每年有好幾張闖紅燈的交通罰單，
都是父親悄悄替我去繳還和解決。

這難道不也是一種對孩子的關懷和付出嗎？我突然明白，其實我是
很幸福的，只是我沒有察覺。

父親躺在醫院，醫師說這種心臟病，誰也無法預料下一刻會怎樣。
我心情突然沉重起來酖酖一直以來，我從沒有想過父親會離我而去。
而這一刻，我才開始想要盡一份孝意，來得及嗎？

父親住在醫院裡很恐懼，他怕獨自面對生命的終期，更害怕守在漆
黑的病房。雖然他沒說，但母親知道，所以時刻陪伴在他身側。

父親出院後，身體是一天一天的衰弱。那天傍晚，我駕車載著母親
和他一起到機場去，我們三人坐在瞭望台前眺望飛機冉冉起飛、降落
。母親說：「當年你小時，天天吵爸爸帶你看飛機，但都沒有來過機
場。這是我們第一次來看飛機，沒想到今天是你扶著父親來……」

我看著飛機由跑道緩緩上升，飛向遙空，心想：很快的，父親將會
乘著生命終站的飛機，飛向一個渺茫的世界去，永遠不再回頭。而那
一刻，他孤單的面對茫茫世界，沒有我們在身旁，他會害怕嗎？而身
為孩子，我是如此的無能為力……

我於是回過頭，蹲在爸爸跟前，撫著他的手，說：「爸，我教你念
『南無阿彌陀佛』，以後沒有人陪你的時候，你就默念阿彌陀佛，好
嗎？」

父親一貫的不說話，但我知道，他是明白，自己已時日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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