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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錢仙〈 3 〉
作者:
副團長
日期: 2011.07.19 天氣:
心情:
錢仙〈 3 風蕭蕭兮易水寒 〉
【寫給可兒看的故事】
可兒,我回來看妳了。
今天早上公司開會時,我差點跟何董幹架了!
為了一張票子...其實這是件小事;
經營理念的不同,才是我長期內心壓抑的情緒爆發的主因。
我還在乎什麼呢?失去了妳...我還在乎什麼呢!
我活著。
我每天努力的呼吸著;
就像家中金魚缸的那條小紅帽,也是每天努力張著口,一張一閉一張一閉一張一閉...
上午11點鐘的敦化南路仍然是車來人往,大家都低著頭忙碌的走來走去。
太陽難得露了臉,好像提醒庸庸碌碌的人們說:「我還在哦!」
「我還在?」臘月的陽光微曛著撫觸著我的臉龐,我抬起頭來問它。
是的,太陽公公永遠都在,但是這台北都會區卻似沒有我的存在!
我茫茫然不知何去何從?.....
「回去吧!可兒在等你回家呢。」有個聲音在腦海裡催促著我。
於是,我回來了;在巷口帶了3瓶紅酒回來了。
我想,如果我能夠,我要寫下我的悔恨和悲哀;為可兒、為自己。
我真的願意有所謂鬼魂的存在;有所謂地獄與天堂。
那麼即使在幽冥渾沌之中,我也將尋覓可兒,當面說出我的悔恨和悲傷。
我要擁抱著可兒,乞求她的寬恕;為我的猶豫、懦弱與悲哀。
我倒了一杯紅酒,輕輕地搖晃著,將冰塊和玻璃杯撞擊出清脆的聲響;
追尋著這悅耳的聲音,它會帶領著我回到與可兒相遇時的那一刻。
好像我們還依偎著坐在椰林步道的情人椅上,望著南海,說出一個個可兒愛聽的故事...
※※※※※※※※※※※※※※※※※※※※※
朦朧中,夜來了。
海水靜靜的睡著,南海海面上籠罩著層層疊疊的濃霧。
只有零星的幾艘舢舨打光捕著魚;那微光在寬闊而黑暗的水面上輕輕的顫抖著。
漁女神像旁的沙灘上,圍了一大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客人,靚女、媽咪、保安、服務員、乞丐、賣唱的藝人...
大家拚命的往前擠,想擠到最前面的一排。
「來了!」圍觀的人群中起了一陣騷動,有個髮廊mm喊了出來。
4個公安武警恭敬的擁著一位身著中山裝的中年男子,來到一張臨時擺設的八仙桌前坐下來。
緊跟在後面的是4個光著上身,背著大砍刀的解放軍士兵,押著一位赤裸上身,兩手被反綁在背後的犯人。
接著又是一隊揹著槍的解放軍士兵整齊的就定位。
最後一位入場的是裝扮得很奇怪的男子;濃眉大眼,滿臉橫肉、壯碩高大的身軀還露出一撮胸毛,
繞著頭圍綁了條紅帶子,還用毛筆寫著‘必殺’兩個字。左後方還有一位小兵替他捧著刀。
「劊子手!」有個看熱鬧的保安興奮的叫了出來,人群中又起了一陣騷動與歡呼聲。
那個兩手反綁在背後的犯人,被背後兩個解放軍士兵強壓在沙灘上跪著,頭低低的沉默著。
這是一個垂死之人。他的臉已經快不能稱是一張人臉了。
兩頰腫脹得跟發臭的饅頭似的,眼睛也因浮腫的臉而變的很小,幾乎看不見了。
赤裸的背上雜亂分佈著一條條凸起的紫紅色鞭痕;顯示出已經餵飽了慘絕人寰的酷刑。
他低著的頭已經看不出臉上的表情;因為他覺悟到自己已經被死亡的黑幕籠罩著。
身著中山裝的中年男子在八仙桌的桌面下數著鈔票,翹起的二郎腿不斷地抖動著,像是得了巴金森氏症。
終於數完毛澤東,笑瞇瞇地看了下手錶,緩緩地起身站起來,拿出一張紙低聲地碎碎唸著。
他好像在宣讀著犯人的罪狀。
「好戲要開鑼了!」賣唱的藝人mm呼喊開來。
現場響起像跨年倒數計時那種喧囂的歡呼聲,好像一場嘉年華會要開始了。
站在犯人身後右邊的劊子手,忽然怒髮衝冠般,變了臉色!
一隻腳粗暴地踏住犯人跪屈著的腿,右手拿起大刀,左手向士兵比了手勢。
站立在犯人前面的那個士兵,拿起大砍刀作勢向犯人的臉上猛劈下來,犯人受到驚嚇,身體不自覺地向後一仰,
犯人背後那個持刀以待的劊子手立馬把大刀揚起,怒吼一聲,砍了下去。
「喀喳」一聲,把犯人右邊臉皮連著耳朵一起砍了下來...但是失敗了。
因為並沒有完全砍掉,頭還連在頸子上呢!
霎時,鮮血直噴...劊子手的臉上、身上、手上都濺滿了血點。
劊子手低罵了聲:「狗日的兔崽子!」用腳大力一踢,犯人向前伏倒在漁女神像前。
他並沒有死,反而因這失敗的一刀,從口裡發出慘絕人寰的嘶叫,震撼了南海的夜空。
他的身體在濺血的沙灘上亂滾著...
嘴巴也因劇痛而喫啃著沙子,被反剪著的雙手在拚命掙扎,一雙腳使盡全力的亂踢、亂蹬著。
剩下來的大半邊臉上還留著一對眼球已半凸出來,怒睜著的怪眼。
眼神裡含有無法用筆墨形容的痛苦和恐怖;令人不忍卒睹,不寒而慄!
犯人在星夜的美麗沙灘上滾動著...猶如一隻受了致命傷、垂死掙扎的野獸。
〈約1個月後,可兒與副團長也因熱戀,曾在同一處地點作激情的演出→美麗的沙灘上翻滾著。〉
劊子手「呸!」一聲,吐了一口濃痰。
連忙跑過去追著犯人的身體,左腳踏住犯人的胸口,不管犯人的掙扎,揮起大刀活生生地把他的頭割了下來,
並一腳踢開了頭,哈哈地開懷大笑著。
剩下的屍骸的頸項立刻縮了進去,從頸椎處,不!應該說是頸坑處冒出血柱...
幾秒鐘後,帶著鮮血和沙子的頭顱,像個沙灘排球似地飛滾開了。
發出驚嘆聲的圍觀群眾們,滿足的帶著笑意散去了。
這片美麗的沙灘上,只剩下那個臥倒在血泊中的無頭屍體。
還有在屍體約1米多遠的地方,滾動著一顆頭顱和半片血淋淋濕染了沙子的臉皮。
那顆混著血和沙子的圓球似乎在開口說話了:「青三洨!〈看啥呀!〉好看嗎?下一個就是你!」
「哇!」我整個人猛衝起來,卻突然被人壓制住道:「副團長,你醒醒啦!」
我奮力睜開雙眼,看見○輝壓制住我肩膀,關懷的望著我。
我急速伸出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並用力往上扯去,驚惶失色道:「還在?」
「在!我跟郝老闆都在!」○輝緊握住我雙手,神情激動的說著。
郝老闆從○輝背後挺身而出,拍拍我肩膀,點頭示意。
我回過神來,抹去額頭上沁出的冷汗。又順著臉,脖子、胸膛,來回地撫摸著。
「還在!好加在,...1 2 3 4 驚到無代誌!原來是場夢。」我輕拍著胸口,心裡想著。
我低下頭來伸出右手欲與他二人握手致意,卻又嚇一跳!
「血!我的手,怎會有血?」我又不安的噪動起來。
「哦..副團長,你好像被門板撞到流鼻血又暈倒了,我們剛剛很擔心你呢!」郝老闆帶著歉意的笑著。
○輝連忙從口袋拿出條手帕讓我擦拭殘留的鼻血,擦完後我感到有股怪味..深呼吸..再聞一遍,確認道:
「怎麼好像有股...‘洨’味!」
○輝恍然大悟似的,摸著頭笑著說:「啊...啪謝啪謝...我忘記了啦!昨晚停水,我跟阿娜答鬥陣完,
用過後忘記洗啦!」
我突然感到臉上湧出三條線,還聽到一隻烏鴉飛過嘎嘎的叫聲;但卻也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郝老闆看到我們笑著,也不甘寂寞地加入笑場......
「恁娘冽!你,天才哦...」他拍著○輝的肩膀笑著說。
我笑著。...
○輝大笑著。...
郝老闆狂笑著。......
整個小房間洋溢著歡樂的笑聲,能呼吸的感覺真好,活著的感覺真正好,頭還在的感覺真正有夠好!
瞬間,我們三人的笑聲像是被蝙蝠俠影片裡那個急凍人的那把鎗擊中一樣,凍結在半空中。
「到海邊找找!」樓下傳出凶狠的吆喝聲,○輝以食指比著嘴示意,側身望向窗外監視著樓下的動靜。
「有6、7個爛仔從古玩攤那兒往海灘上跑去了,」○輝低聲說著,又接著道:
「副團長,你怎會惹上這班爛仔呢?」
我無奈攤開雙手,無辜的說:「唉!莫法度啦,被奸所害!」
「幹伊娘冽!這班爛仔整天到蝶戀吧去喝酒鬧事,吃霸王餐,喝霸王酒,還擺明要拿錢!幹!真惹火了我,
令白大不了生意不做了!出點錢從珠海調人來,要那幫爛仔變成跛腳仔!」郝老闆氣憤說著。
我從怒不可遏的郝老闆身上看到在大陸打拚的台商,不為人知、辛酸的一面。
「卡忍耐A啦!本錢還未返來冽。」這次換○輝拍著郝老闆的肩膀安慰的說。
一股肅殺之氣嚇跑了歡樂的小鳥!喜劇還沒散場,就被驚悚劇一腳踢下舞台。
恐懼的黑幕又來了。
它像一張網,向著我撒下來。
我心底一陣緊縮,心臟急促的跳動聲,就像鬼太郎擊鼓的聲響澎澎地敲打著我的腦袋瓜子。
空氣在詭譎的氣氛中凝結著。
三人低頭不語,來回踱步著。
還好有兩位好友相伴,心情總算是緩和些。
「咦...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兒,還知道我惹上了麻煩?」我疑惑的問道。
「幹!這王府洲旅遊區就這麼鼻屎大!連哪條狗放個屁,三秒鐘全旅遊區的人都聞到啦,」
○輝誇張的說著:「不過副團長,你窩在這兒...我是不知道!是高○玉跑來找我,我才連絡郝老闆一起來的。」
我腦海中不禁又浮起那位聖女貞德的影像,彷彿耳際間又傳來哈冽露亞...哈冽露亞...哈冽露亞......
「幹!跟他們拚了!」○輝從褲腰後面掏出一把扁鑽,重重地甩在雕花架子床的床上,把我嚇了一跳!
我也注意到○輝右手的中指上戴上了‘手指虎’,看得出是有備而來。
郝老闆也輸人不輸陣似的,從提袋中拿出一把蝶戀吧廚師用的菜刀一起丟在床上。
我望了望,心底不禁又要喊:「人客呀...那A安泥?!」
‘扁鑽’,對於6、7年級的E、F世代的年輕朋友來說,可能不是很熟悉。甚至於會說,這是〝啥咪碗糕〞?
3、4、5年級的大大們當然都很清楚!這是6、70年代闖蕩江湖的兄弟們必備的隨身用品。
那形狀好像扒了皮的香蕉,前端長條磨成尖銳狀,旁邊分叉成彎鉤形,若是被這扁鑽捅入腹腔內,
用力一擰,拔出來時整條腸子都會被拖出來,非死即重傷。
可是...人客啊,現在是21世紀呀!
「江湖上隨便混,跑腿的、買檳榔小弟都有噴子〈手鎗〉,這..未免也太落伍了吧!」我苦笑的說。
○輝感慨的嘆口氣道:「副團長,我不做大哥已經很久了呀!」
○輝這句話吹起了一陣狂風,熄滅了寒冬夜裡最後的一根小火柴。
我感激的緊緊搭住○輝跟郝老闆的肩膀說:「我知道,好兄弟!謝謝你們啦...」我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黃昏的夕陽,沒精打采的從窗縫裡斜射進來。
昔日的英雄好漢,都已廉頗老矣。老兵不死,祇是凋零。
黎明都已經50歲了,王羽早就當了爺爺;現在是周董、陳冠希,他們的世界呀!
望見窗外飄落的幾片法國梧桐枯葉,副團長不禁淚水盈眶了...
「罷了!天要落雨,娘要嫁人,由它去吧,」我雙手一攤,並由口袋中掏出一張毛澤東遞給郝老闆說道:
「郝老闆,麻煩你打電話叫你店裡的服務員拿三瓶古綿純來。」
郝老闆遲疑了一下、考慮著,○輝推了他一把,振奮的說:「快啦!副團長果然是副團長,有氣魄啦!有句話,
說得好:『馬照跑,舞照跳;酒照喝,女人照◎!』哈哈!這才是正港漂泊A男子漢啦。」
「可是...可是,」郝老闆還是遲疑著。「可是什麼啦?你真龜毛哦!」○輝催促的喊著。
「可是,錢不夠啦!古綿純一瓶開50,三瓶開150啦。」郝老闆在商言商認真的算著。
副團長一聽,差點腿軟得癱了下來。
臉孔立即浮出6條線,並聽到兩隻烏鴉遶來遶去,發出嘎嘎地叫聲。
就在三劍客兄弟3人喝光了4瓶古綿純〈郝老闆招待1瓶〉後,我接到小玉玉打來電話,稱已經跟對方約好時間。
晚上10點在湖南仔阿軍的蛇店,擺桌“談談”,小玉玉電話中稱對方笑嘻嘻地說:不見不散!
這句話令我聽了毛骨悚然,雞皮疙瘩立馬掉了滿地!
三人馬上召開國安會議;一致判定這是場充滿陰謀詭異的鴻門宴!
在古綿純白酒的加持之下,三劍客猶如森林王子泰山般的仰天長嘯一番後,變得異常威猛!
我低頭看了下手表,還差15分鐘就是晚上10點了。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出來混,總有一天要還的。」不知怎麼,這句話一直在我腦海打轉著。
我搭著已5、6分醉意的兩兄弟肩膀真心說著:
「我很感謝你們!你們的心意,我已經知道了。今晚這場酒,可能會嗆到!你們不一定要陪我去的,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幹!三八兄弟,嘸通講那些543,不談我們的交情,台灣人一定要挺台灣人啦!」○輝豪氣干雲的說著。
「爽啦!對啦,台灣人一定要挺台灣人啦!」
滿臉通紅帶著酒意的郝老闆也出口讚聲,並且因為太激動,還從鼻孔嗆出一條鼻涕來。
「○輝!你最近一次江湖拚搏是在什麼時候?」我拿起酒杯隨意的問著。
「10多年前吧?!」○輝皺起眉頭認真的回憶著。
我望著這兩位好友一胖一瘦的身材,突然勞萊與哈台,王哥與柳哥的影像浮現我眼前。
一位過氣的江湖大哥跟一位弱不禁風的忠厚老實的古意郎,是我今晚這場鴻門宴賭局的王牌籌碼。
我內心感到:今夜南海的海風吹起來,肯定會特別冷!
「來!最後一口,乎乾啦!」三劍客高舉酒杯一飲而盡,並將酒杯往地上奮力一砸,發出鏗鏘的聲響。
我瀟灑地轉身披上Armani風衣,摸摸內層的暗袋,裡頭藏有一把我行走大陸遊歷必備的折疊式瑞士刀,心底感到踏實些。
這是一個月夜。
半圓月已經升在海面上,前面南海望去是一片銀波。
在淡淡的月光下動蕩著,像數萬條銀色鯉魚梭巡著。
三劍客背著南海而行,雖然腳步因酒意有些踉蹌,但是今夜,南海天上的月光卻將三人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
彷彿遠方有一種滄桑的聲音吟唱起:「風蕭蕭兮易水寒......」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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