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教室窗邊,托著臉頰望向操場。
籃架邊一條騰躍的身影跳起的剎那,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的額髮如格飄揚,眼神如何專住……除了凝望與記憶,她暫無別事可作。
靠窗的座位,比別人多了一些天空和搖動的樹影,偎著窗台下望,可以看見風是從哪一棵樹的到哪揚起一片塵埃。
整個操場在她眼下,讓她感覺和廣大校園一起呼吸,同一陣微風。
場邊還有人在打籃球,一個投籃射歪了,球飛得老遠。
「哦,笨蛋。」她想。
犯錯的傢伙笑著飛奔去撿球。跑到落點,有條狗好奇地正嗅那球,他摸莫那狗的腦袋,狗搖了搖尾巴,「喂,快點啦──」隊友們催促。
「哦!」他抱起球又拍了拍狗,向籃架跑報。
大家繼續打球。可是這一刻起,她開始注意他了。
她逐漸認出屬於他的一切細節。打球時石膝上戴著白色的護膝,好像以前膝蓋受過傷。即使是那白色的護膝,在球場上也有一種美,像負頏抗戰士的繃帶。
幾場對來大汗淋漓時,他習慣一聳右肩,讓白色的T恤吸去耳下頸邊的汗水;有時撈起T恤下襬來抹臉,一甩又甩回位置繼續奮戰。
她幾乎可以聞到那潮濕的汗意,看見光線映入他眼瞳的閃爍折射。
班上同學喚她:「要不要去打籃球?」
她一驚馬上回答不要。
「去嘛,怎麼不去呢?」
她簡直不能想像,從前她還一無知覺地在同一個地方打球,對他也只有約略的印象。
現憂他充滿魅惑的印象,既清晰又巨大。她想到接近他身邊,甚至跟他說話,就感到心藏無力負荷。
他的姿態、笑容和聲音,對她而言有如一次次甜美的重擊。
她既想從窗邊逃走,逃離他的勢力範圍;同時又想永遠地留下來,在這人們看不見的高處,永遠守望著他的身影。愛的困難,愛的沈溺,對方一無所智的祕密愛情。
留在教室寫功課、讀書的時間長了。她覺得教室彷彿是瞭望塔孤獨的頂端,存放著一百年都不會被世人發現的古老愛情。
即使校國裡沒半個人,她仍然喜歡憑窗下望。在空蕩蕩球場上,她仍能看見他虛幻的身影,在渾汗投籃、運球。
她背了書包下樓去,經過球場時,摸了摸籃架。
「再見。」背後有人說。
她轉過身,他就坐在樹叢邊。拿著一罐飲料,似乎突然醒悟到她並不認識他,他抱歡似地笑著揮揮手:「妳國中是不是唸仁愛?七班的?」
「啊?」
「我是妳們隔壁班的。沒想到上了高中又同校。」
故事遂這樣開始了。不過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