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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MEMBER(3~6) 《前一篇 回她的日記本 後一篇》 【白蝴蝶 - 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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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白蝴蝶 - 上】~~轉~~
作者: 欣如 日期: 2006.09.08  天氣:  心情:

「702號病房,該是這裡沒錯了。」

面對著這深褐色的房門,有一點興奮,卻掩不過那九分的恐
懼。

從小生長在存樸的鄉下地方,學佛的母親也一直希望我長大
後能行醫救人,每次電視上報導哪裡有水災,哪裡有人流離
失所,老媽總是著急的拿筆記下劃撥帳號,然後笑著說,我
這一生幫不了別人什麼大忙,捐一點錢讓我覺得心安了許
多。我則會晃著我那似懂非懂的腦袋,調皮的說,沒關係,
以後我當了醫生,會幫妳救很多很多的人喔。

偏偏天不從人願,也許上天注定了我不是讀書的料,考了兩
次都考不上醫學院。

刷…..裝藥品的手推車急急的劃過地面,我像是觸電一樣從回
憶中驚醒過來。也許是站在門口發呆太久了,整條走廊的目
光都漸漸的被我吸引過來,我左顧右盼了一下,只好尷尬的
跟這些陌生人點點頭,現在我的脖子應該比陳年辣椒還紅
吧。硬著頭皮敲了敲門,一陣溫柔但有點涓細的聲音傳來。

「請進」

大門一開,一陣淡淡的藥味撲鼻而來,很多人特別討厭這種
向要掏光整個胃的味道,但我卻嚮往不已。

「嗯….妳….妳好,我是新的義工,希望以後我們能作很好的
朋友!」

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終於把準備好的台詞擠了出來。突然一
陣令人窒息的安靜,我只好抬頭看看埋頭看書的她。她真是
個美女,雖然一臉病容,但是仍可看出那屬於十幾歲少女的
稚氣,披肩的頭髮在斜協的陽光下顯的有點粗糙。雞蛋般的
臉,映上兩個大大的眼睛,不算挺的鼻子,和一張好像會呼
吸的小嘴。些所的蒼白彷彿是一層淡妝,稍稍增添了那麼一
點豔麗。

如果我們早些年相遇,如果我們不是相遇在這窒息的病房
裡,我會毫不猶豫的替她報名選美,中國小姐、世界小姐、
宇宙小姐。她的光彩不應該屬於這裡,在這白色的四面牆
中,在這靠藥物提供養分的世界裡。蓮花就是蓮花,應該
生長在飄香的大湖裡,在斜陽照的到的清水邊,但是妳卻飄
到了這裡,在沒有人賞識的到的藥水邊。

她的美麗,絕對讓每個人動容,如果現在是群雄爭霸的亂
世,妳或許就是那足以令兩國相戰的王妃了。

「怪不得大家都叫妳白蝴蝶!」我不自覺得默唸。

她緩緩的抬起頭,張嘴叫到:

「我不是說過我不需要什麼義工了嗎?你走吧!」
「可是,這是妳父母拜託我們的….」
「我不要,我不要…你走,不要再派人來了。」
「可是妳父母現在都不在……」
「你再不走,我要把書丟過去了喔!」
「好吧!看來我只好改天再來拜訪。」

早料到今天會不太順利,但是沒想到會倒楣成這樣。我現在
就像被人隨便踹了一腳的可憐公雞。無奈的關門出去,我忍
不住又從門縫中偷偷看了她一眼,她的瞳孔,比一般病人都
亮,像被前方明亮的燈塔牽引著一般,這絕對不是一個絕望
的病人所擁有的,彷彿是能預知未來的明燈,堅定的等待奇
蹟來臨。

「白蝴蝶啊…..妳真的是個不需要別人關心的人嗎?」

又是無聊的普物課,幹嘛教授都喜歡把那麼簡單的東西獎得
很複雜勒,我一如往常開始很努力的想聽懂它,但是過了二
十分鐘以後還是只好自動放棄。

「找點事作才不會睡著。」

還是用老方法鼓舞自己。低頭一瞄,又看到了那我義
工生活的第一份簡報,雖然我已經反反覆負看了它七八次
了,但是看來這隻傳說中的蝴蝶要比她的簡報複雜許多。

「司純純,十六歲時發現罹患淋巴癌,當時沒有一位醫師看
好他能活過一年,但是她毅然決然入院接受治療,目前靠藥
物控制,已經撐過一年又十個月,由於父母長年在外經商,
所以委託本社義工加以照顧,先後經歷了兩位社員顧明峰及
李閒名的照顧,但皆先後請辭………」

看到這裡,不禁又要嘆一口氣,不知道我會不會變成那第三
個。那天明明想好了一大堆見面時候要講的話,一大堆話
題,興趣啊、個性啊、我還特地看了兩本星座的書,甚至把
話題都用條列式的方法背了一遍,怎麼一見面會是這種狀
況。

我懊惱的搔了搔頭,低頭苦思。突然有一隻手肘碰了我一
下,原來是我室友阿齊。

「搞什麼啊!阿仁,下課了還不走,不用陪女朋友吃嗎?」

我報以一個含糊的傻笑,把東西亂收一通,跟著大家走出教
室。遠遠的就看到我女朋小怡那短髮的背影,正在和一個跨
著fzr的同學聊天。和小怡認識快一年了,重考的那段苦日子
讓我們不知覺的走在一起,她雖然不是什麼大美女,但是清
楚的輪廓和有點豐腴的曲線,還是足以迷倒路上一半以上的
男孩子。

「小怡,要去吃飯了嗎?」
「好啊!等等…那我們改天再聊了喔!」

回頭一個可愛的道別,我的心裡氾出一點酸液。午餐是我們
最接近的時光,可以讓我訴盡一天所發生的大事。

「還在為那個case心煩啊!」
「對啊!我報以無奈的苦笑!」
「都怪妳太好說話,這種燙手山芋丟了過來,回絕不就好了
嗎?」
「我是新生麻!」
「新生也用不著委屈自己啊!」
「其實,我現在想想,當初我自己也是蠻想接的,畢竟第一
次就能接到這麼困難的案子,也算是一種難得的挑戰。」
「你該不會看上那隻蝴蝶了吧?」
「怎麼可能嘛!」
「聽說當初那兩個學長就是因為愛上了她,最後關係鬧的很
不愉快,所以才自動請辭的。」我急的臉紅。
「所以才會想找一個有女朋有的學弟來接喔,你還真是倒
楣。」
「嗯,反正我又不貪求她什麼,只想盡力照顧他。倒是剛剛
那個騎跑車的學長,長的蠻高也蠻斯文的。」
「你吃醋啊….呵呵",她一貫的嬌笑,兩邊微翹的嘴角,就
像安眠藥一樣,總是讓我覺得是自己無理取鬧。」
「沒有,誰要吃你醋啊!」

她笑得更開心了,像一朵螫人的花,

「他是我學長,叫阿俊。」

說著竟然偷偷靠過來在我嘴邊碰了一下:

「快吃吧,別胡思亂想了!」

這個突來的吻,讓我想到了一個奇妙的主意。有點荒誕,有
點可笑,唉,真希望它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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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進!」

我輕輕的推了開門,拉了拉身後的小怡一把,她最討厭到醫
院這種死氣沈沈的地方,今天硬被我拉來,真是給足了我面
子。

「妳好,我叫阿仁,是妳新的義工,這是我女朋友小怡。」

她有點吃驚的睜大眼睛看了看我,再看看我身後的小怡,依
然一副冷冰冰的俏臉,小小的病房,氣溫彷彿突然降低了五
度,冒出死沈的寒霜。突然覺得,這個不經大腦主意簡直笨
的可以。

「啊..我們第一次見面還真是有點尷尬,哈哈..」

天啊,我的心臟快停下來了。

「對了,小怡,妳不是有見面禮要送給她嗎?」

不得已,只好把這個尷尬的場面丟給小怡。

「喔,對了,我買了一本愛情小說送給妳,不知道妳喜不喜
歡?」
「謝謝妳!」

她逕自拿起那本書,隨意翻了幾頁來看。

「喔,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要先走,我們改天再見摟。」

看來小怡的忍耐到了極限了。

「那我先送她回去了喔,我明天再來看妳。」
「嗯,再見!」

還是說她開始願意接受我了。再見就是再次相見的意思,那
表示她很期待再見到我吧,我發瘋似的陷入一陣亂想,卻被
小怡托著手臂出了醫院。

時鐘龜速般的爬到了六的位置,下了課後還是得先陪小怡吃
完晚飯才來得了醫院。不過今天晚上又看到小怡含笑的和那
個什麼阿俊的聊天,心情就一直高興不起來。

「昨天回去你女朋友有沒有跟你吵架啊?",想不到我連水果
都還沒放好,她就主動跟我聊起天來。」

「嗯,我是被臭罵了一頓!」
「你昨天為什麼要帶她來啊!」
「這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吧,我不會介意!」

她冷冷的一句,卻像一道非說不可的命令一樣。

「我看過妳的資料,我以為妳是怕我會像以前的學長那樣愛
上妳,才會這麼排斥我。所以……」

說到這裡,我已經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

「那你們為什麼不派個女生來呢?」
「喔,那是因為有女的護士照顧你就好了,妳母親希望我們
能有個男的義工跟妳作朋友。」

聽完之後,她喃喃的念了幾句,夜太暗,讓我看不清她在說
什麼。然後開始陷入一陣沈思,偶爾皺皺眉頭,但眼睛總是
不離前方的白色牆壁。

我再次的不知所措,只好替她把窗簾拉開,剛亮的夜景灑了
一點進來。自己則拿起一本小說坐在椅子上看。連黑匡的時
鐘也感受到這股安靜,靜靜的被沈默推了一圈半。

「我該走了,還有作業要寫呢」

空間像翠玉一樣被我打破,西哩西哩落了一地,終於有了聲
音。

「嗯,下次來的時候,不用在帶水果了!」

我笑著點點頭,窗外台北市閃爍的夜景,不管哪時後看都是
那麼神秘。

-------------------------------------------------------------------------------

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禮拜六,不過今天輪到我和阿強當班,
坐在一樓服務台作協助的工作。看著大廳人來人往,我們卻
無聊的要命。

「唉..早知道今天就出去烤肉了,一個美女也沒有。」

阿強是社上和我最聊的來的朋友,雖然他比我大一屆,但是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卻一點都沒有學長學弟的感覺,也許是
他那開朗的性格吧,加上我們又住在同一條走廊上,沒事就
湊在一起閒話家長,和他就像是老朋友一樣的感覺。

「喂,聽說你搞上了白蝴蝶,是不是真的啊。」
「不是啦,只是現在她比較不會排斥我了,我也才去看過她
五次而已。」
「五次….不錯了啊,我以前那個病人啊,我一個禮拜去沒兩
次勒,原本還以為是個美女,唉…」

說著就懶洋洋的趴在桌上。

「你那麼喜歡美女,那個時候幹嘛不出來爭取白蝴蝶?」
「哈哈..這個你就不懂啦,我看那個時候閒名把自己搞成那
樣,當然是要敬而遠之啦。」

他斜眼看著反光的桌面,似乎在細細回味那一段往事。

「只有你這傻子才會接下她來,我可不想為一棵小樹放棄整
片森林,喔,不對,是為了一小片樹葉放棄一整片樹林。」

又是他那套一以貫之的哲學。

「當初那件事是怎樣啊?到現在我還是不太知道」
「我都不知道了你怎麼會知道,大概只有當事人才知道吧,
總之就是閒名喜歡她,但是被拒絕了嘛..」
「嗯,可是學長條件那麼好,她應該不會拒絕才對吧。」
「喔..也許她以為阿名是在同情她,反正,像這種年輕卻又不
知道能活到什麼時候的女生啊,誰知到她在想什麼啊!」
「是這樣嗎?」

心中難解的疑惑反而被他越攪越大。

「不要講這個了,你這幾天到底都跟她聊些什麼了啊?說來聽
聽嘛!」

阿強好像有用不盡的精力,興奮的用手肘一直撞我。

「也沒什麼啦,第一次吃了閉門羹,碰了一鼻子灰」

我難過的低下頭,阿強卻開心的閃過一絲奸笑。

「第二次我帶小怡去,卻站了五分鐘就走了。第三次只說了
幾句話,大半時間卻在看小說。唉….」

我已經講的快要難過的去自殺了,他卻聽的津津有味。

「第四次我帶了一本物理書去,和她聊了一些有趣的物理現
象,她好像對這個蠻有興趣的。」
「物理?她竟然有興趣,真是越來越奇怪了,你繼續說啊」
「喔,第五次我稍微可以跟她胡扯了,好像聊了興趣、星
座、還有什麼,不記得了,不過還是蠻怪的就是了。」

阿強像是在聽我講故一樣,聽的一副出神的樣子。

就在這時候,一位長相清秀的護士小姐嬌媚的走了過來。像
白鹿吸引到貪心的獵人一樣,阿強整個被振作起來。

「嗨,楊小姐,妳今天怎麼這麼漂亮」

說著竟然摀起嘴巴,在我耳邊大聲的說。楊小姐是這裡最美
麗的護士喔。真不知道他是說給誰聽的。那位楊小姐到也大
方,嬌聲的說:

「怎麼今天嘴巴那麼甜啊,阿強。」

說著拿起一份表格就匆忙的走了。阿強還是似笑非笑的望著
她。唉,阿強長的一副修長的臉,配上那隻堅挺的鷹溝鼻,
要不是每次都正經不起來,早就不知道有多少清純少女要為
他癡戀了。看到楊小姐被自己逗的眉開眼笑,阿強忍不住又
要轉頭過來說教一下。

「阿仁,我跟你說啊,根據我多年的研究成果勒,女人可以
分三種。第一種是熱情如火的,這種女生把你愛的死去活來
的,但終究是會變心。第二種頗具姿色的,一天到晚千挑萬
選的,還跟你說你是她的唯一,但是旁邊蒼蠅那麼多,這種
女生變心的更快。」

他吞了口口水,意猶未盡的又繼續道:

「第三種就是那種冷若冰山的,雖然平常一副不為所動的樣
子,到時候你連他變了心都不知道。所以結論就是,女人終
究是會變心的。」

阿強好像寫完了一篇大作,滿意的翹了翹嘴。然而,那兩個
字卻一直在我心底迴響著,像滾落的大石撞到了空洞的山
谷,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尖,眼前竟然出現了小怡的影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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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什麼信仰嗎?,我是說佛教啊,或是基督教?",下午沒
課,不知不覺又來到了醫院。

「我?..沒有」
「真不知道妳是怎麼撐過來的?」
「我又沒有絕望」她發亮的瞳孔證明了這一切。
「嗯,妳的生存意志很強喔,真不簡單。」

她微笑了一下,似乎不太喜歡這樣的讚美。我好想繼續追問
下去,但是看樣子是不會有結果的,只好站起來在房內走一
走。病床的旁邊一張窄窄的小桌子,一般病人不是拿來擺
花,就是拿來放水果。但是,這張桌子卻堆滿了她的書,一
大部分是小說,有愛情小說,也有寫實小說,吳濁流的、楊
逵的,不少大師級的作品,剩下一小部分,則是物理類的書
籍。

「說實在的,你來了有七、八次,可是我還不太認識你?」
「我來八次了,我也覺得跟妳不是很熟」

這是含蓄的講法,事實上,她對我來說,是一團吹不散的迷
霧。蝴蝶似乎不想為陌生的花叢難過,表情依然冷冷的說。

「那來聊聊你住的地方吧。」
「我?」

妳竟然會對我住的地方有興趣,真是叫我吃驚。

「我住在新竹縣的鄉下地方,家裡一出去就是一塊接著一塊
綠油油的農田,夏天種稻子,其他時候還會種一些蘿蔔、青
菜之類的東西。」

她好像被無端的嚇了一跳,小時候老喜歡拿石頭丟成群的麻
雀,他現在就像被我抓弄的小麻雀。我似乎可以感覺到她的
靈魂正在我老家上空徘徊。

「我家旁邊進去一點,就是一大片山林,那是中央山脈的
山,以前小時候路還很難走,那裡卻到處都是森林,走三天
三夜也走不完,還有很多猴子、老鷹。溪裡還以很多魚,捉
不完的魚,每一條都這麼大。」

好不容易可以吸引到蝴蝶,我越說越忘神,連手都用上了。

「那有烏鴉嗎?」
「有啊,可是烏鴉會偷吃果子,所以大家都不是很喜歡。」
「嗯….」

她答了一聲之後,就不再說話了,好像一台剛熱的電腦,由
於沒事可作,只好被迫關機一樣。我連忙找尋另外的交集。

「那妳呢,妳以前有去過什麼地方玩嗎?」
「有啊,以前爸媽帶我出過幾次國,一次去印尼,兩次去美
國,兩次去日本。」

對我而言,那才是遙不可及的地方。

「看來妳以前常常出國麻,真是羨慕!」
「嗯,還好啦,也不是那麼好玩。」

我們之間的談話再度斷了話題,我猜想不到這樣一個生長在
美好家庭中的女生,為什麼會變的如此孤獨,也許是正值花
樣的年齡就注定了不再有明天,而決定放逐自己。也或許是
父母長年不在身邊,連那麼一點臍帶的牽連,都無法在自己
最苦難的時候提供些許的安慰,而自我封閉。當她在聽到我
描述自己的家鄉的時候,我可以感受到她些許的振奮,在那
刻畫過的冰霜下,有些嚮往,有些激動、也有些失落,如果
生命可以延續,她會緊緊抓住這份對家的愛戀吧。

「對了,我剛從樓下上來的時候,剛好遇到郵差在送信,就
順便把妳的信拿上來了。」

我把信交給了她,是一封國際郵件的信封,三張大大的郵
票,蓋了好大的一個印記。

她的眼神整個亮了起來,像添了油的油燈一樣,足以融化整
座冰山。不過立刻她發現到我的存在,那出現不到一秒的笑
容馬上收了回去。

她冷靜的把信打開快讀了一次,好幾次嘴角好像要微微的翹
起,卻又被他硬生生的壓了下來。像早春剛吐出一點苞的桃
花一樣。

再美味的大餐也有吃完的時候,蝴蝶現在卻便成了一個不滿
足的老饕,她意猶未盡的把信折好,放進小桌子的最底下那
個抽屜,那個抽屜什麼也沒有,只有排列整齊的四封國際
信,這該是她第五個收藏了。對於這些信,我除了好奇還是
好奇,一直以為會是她父母寫來的,可是剛剛好像隱隱約約
看到信紙上的屬名是什麼仲凡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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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常常來找我,女朋友會不會生氣啊?」
「不會的話,你禮拜六晚上可以陪我去逛街嗎,我父母過幾
天可能會回來,我想買套洋裝。」

彷彿是夢境一般,我翻身從床上驚醒。

又是一點烏雲也沒有的禮拜六,早上出了一個很毒的太陽,
現在地上正在被夕陽慢慢的冷卻。還沒從床上作起來,早聽
到窗外幾隻綠秀眼吱吱的叫著。

幸好小怡今天回家了,讓我可以安心的去赴這個約會。就算
是拖那封信的福也好吧,至少這是純純第一次找我陪她出
去。

「完了,我竟然睡到這麼晚。」

匆匆的拿出那件我壓箱寶的黃襯衫,記得好像只有去參加婚
禮的時候穿過幾次。配上我的深藍色牛仔褲,想不到還蠻好
看的。

台北的鬧區是很恐怖的,特別是在禮拜六晚上。純純提議要
去火車站前的新光三越,我只好趕快在密密麻麻的車陣之
中,找個空位安放我的小fuzzy。

「今天不能玩的太晚喔,醫院只能讓妳請假到十點。」
「放心吧,我知道啦」

不知怎麼的,我覺得她今天的臉色有些蒼白,一身淡藍色的
連身洋裝,步伐卻是那麼的輕快,像是穿梭在人群裡得一隻
蝴蝶一樣。也許是我多慮了。

夜晚的百貨公司是耀人的,琉璃一般的地板,反映成一條條
乾癟癟的影子,地上頓時多了千百條影子在蠕動,真是怪
異,又說到那透明的櫥窗,一張張天價般的標籤,老是教我
不寒而慄。都市人還真是奇怪,有空沒地方去,就喜歡跑到
這種宮殿式的地方來閒逛,逛了兩三圈之後,也買不到一兩
件東西,就算買了一些東西回去,還不是要叫貴叫個老半
天。反而把這麼一棟窄窄的宮廷擠的水洩不通,大概是喜歡
感受熱鬧吧,大家漫無目的的走來走去,還真是有志一同。

今晚月色特別亮,大概沒有人不注意到這裡多了一隻蝴蝶
吧。

果然沒錯,才剛到一樓,就被攔在專櫃前面。

「這位小姐,妳長得很漂亮喔,只可惜不會打扮,我們公司
現在正推出很多產品,還會免費教妳如何化妝喔。」

純純像是一隻蝴蝶飛進了毒蛇猛獸橫行的叢林裡一樣,行
人、專櫃,千百隻眼睛都不時的在補抓她飛行的軌跡,也許
是今天的心情特別好吧。才會在每個櫥窗前面飄來飄去。

「這件連身的套裝很適合你喔,其實妳穿粉紅色也是好看的
嘛!」

好不容易走到目的地,立刻吸引了老闆娘的注意。

早料到今天沒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可是她竟然連買衣服也不
向我徵詢一些意見,好像老早就想好了要買什麼樣式,什麼
顏色一樣。其實我不是真的要她聽我的意見,就算是敷衍我
一下也好啊。好歹我也陪了她這麼久。

「好看嗎?」
「好看啊。」她終於開口了,但我猜她早作了決定。

好不容易從那間小窩中鑽出來,我們沿著滴著冷氣水的街旁
走著,突然,她停在一塊很大的落地窗前面。禮服、結婚禮
服、純白色的新娘禮服,鑲著一頸流星般的鑽石,在玻璃窗
後面閃耀著。

純純笑了,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自在的笑,沒有壓抑的笑,那
是一顆剛現世的璞玉,如果我能飛到月亮上的宮闕,也許有
機會再找到一顆,那樣潔淨,那樣的細緻。

鑽石,高貴的象徵,被包裝展示的鑽石更是閃亮的驚人,但
是她的笑可以蓋過這整條街上的鑽石,像反射出海浪上的徐
徐光芒,不猶豫的掉滿整片蔚藍的沙灘。我不禁看的出神。

「這件禮服很漂亮喔,以後妳結婚的時候就穿它吧!」

以後,我好像用到了不該用的字一般,把純純從最高的山頭
很很推下。她的嘴角緩緩的收起,有點顫抖,也有點像抽
蓄,如果你盡情打罵一個愛哭的小孩,或許可以叫他閉嘴,
叫他忍著痛不去哭泣,但他絕不會像純純現在這般的難受。

我懊悔極了,如果她現在叫我割下一塊肉來,我會毫不猶豫
的給自己一刀。純純低頭不語,默唸了一句以後之後,竟然
雙腳一軟,倒了下去。

古老的青銅器,像極了現在純純的臉,被掩埋了千年以上的
青色。我看見她的臉由青變白、慘白、窒息般的慘白。

-------------------------------------------------------------------------------

如果聯考落榜是我一生最大的痛苦,那麼這個等待純純醒來
的夜晚,比落榜更難熬上一百倍。

點滴依舊慢慢的低,低進妳那輕薄的體內,多希望它能玩全
的被吸收,化成奇蹟。野狗的叫聲此起彼落,我彷彿可以分
辨有幾隻狗,幾隻在街頭,幾隻在街尾,台北難得這麼安靜
過。月光怎麼不照一點進來呢,我坐的位置好暗啊,讓我快
要看不清楚妳的臉,我每隔五分鐘就要看一次她的臉,雖然
我知道那樣沒有什麼用,但是我多怕妳就這樣從我手上蒸
發。

是的,我好怕,怕就這樣結束了短短幾個禮拜的相遇,妳是
我的第一個病人,妳雖然是我的工作,但我卻在妳身上投下
了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感情…..。甚至你先前的冷淡,都還讓
我一直介意著。

是月亮被遮住了嗎?怎麼覺得突然暗了起來,我不由得打了各
冷顫,如果這是妳和死神搏鬥最重要的那一刻,讓我飛身檔
在那把鐮刀前面吧。

多麼懊悔、多麼懊悔啊,回來才聽護士說,妳最近有點小感
冒,我竟然沒有詢問清楚就把妳帶了出去,妳走了那麼久一
定很累吧,一定是身心俱疲,很想找個椅子坐下來。我竟然
還用一句話刺傷了妳,絕情冰冷的刀啊,一刀刺進了妳的小
腹。

妳已經沒有抵抗能力了,我應該替妳檔掉病毒才對啊,為什
麼我卻扮了死神的角色。重重的,我搥了一下頭。

狗不再叫了嗎,他們是累了,還是睏了,應該已經很晚了,
為什麼我還不想睡呢。對了,一定是今天出去玩太興奮的關
係,下次帶她出去玩,可不能玩太晚。

下次、將來、以後,這些字太粗糙了,以後得提醒自己不要
再講,我又講以後了,真是該打。狠狠敲一下自己的腦袋,
當作懲罰。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妳身上下了那麼多感情,妳
就像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我最看不慣的啊。是病魔給了
妳惹人憐惜的特質,還是我天生就不懂拒絕別人的折磨。也
許是一開始立了太大的志向,要陪妳走完這最不燦爛的一段
路,才會一再忍受妳的冷淡。也許是吧….。

突然一陣喇吧聲,可惡的響徹開來,不知道會不會震動到身
旁的點滴,連輕輕走動一下,都怕會使那根三腳的點滴震
動,何況是那陣惱人的喇吧。點滴依舊在滴著,吸收了這麼
多的養分,妳應該可以醒的過來吧,別忘了妳是有希望的
啊。妳那雙明亮的瞳孔曾經那樣吸引著我,像兩團星雲一
樣,數億顆貝殼高掛在我的頭上,不停的轉動著,忽明忽
暗、忽明忽暗,引導我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陽光在次灑在我的頭上,從來沒有這麼溫暖的感覺,就好像
被神輕輕碰了一下。我微微爬起身,才發現自己扒在床邊睡
著了,而妳,早已經睜開眼睛對著我笑。

白牙,像網,補抓著清晨的喜悅。

一時之間,竟然又找不到適當的詞來開場白,只好說

「我去買早餐,要吃什麼嗎?」

再不走,視線就會越來越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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